次日,司马长风召集“长风三雄”在他的小书房集合。
“断臂客”黑虎告诉了司马长风昨日接镖的事情:原来,下个月是当朝宰相的生辰,杭州知府要赶在宰相生辰之前送几箱礼物。从扬州到汴梁,路程遥远,途中不免有些绿林大盗,见财起心,夺了礼物。稳妥起见,知府便找到了“长风镖局”。当时,结巴和黑虎在家,验了货物,是三尊金佛。镖物虽说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是以,结巴做主接了镖物,并讲好镖银,五千两。一月之内送往汴梁。
之后,“断臂客”黑虎又带着司马长风到仓房,打开包装,果然是三尊金佛。司马长风拿起一个,反复审视,没发现可疑之处,把金佛放回箱子里。
“朝廷的生意不好做。”司马长风说。
“可是如果不接也不好。”“断臂客”黑虎道。
“咱们走镖的毕竟是吃的江湖饭,江湖规矩是要守的。这蔡京可是一个贪官,咱们为他做事,恐怕江湖朋友会瞧不起咱们。”司马长风疑虑道。
“对啊,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黑虎懊恼道,“要不把镖物退回去?”
“既然接了就不能退回去了。”司马长风道,“咱们要想个稳妥的注意,既能把镖物送到又不被江湖人发现。”
“我倒…倒有个主…主义。”结巴在后面摸着下巴道。
司马长风转过身,看着结巴道:“说来听听。”
“既然镖…镖主怕江湖…朋友知…知道,咱们何…何不秘密走…走镖。”结巴道。
“你的意思是不打镖旗?”司马长风道。
“是。”结巴道。
“可是,如果路上不打镖旗,肯定有不少劫镖的绿林强盗。”黑虎道。
“长风镖局的名号也不是大话吹出来的,纵然有劫镖的强盗,也不打紧。”冷无情道。
“好,就这么定了。”司马长风点头道。
这时,司马月容跑了过来,看到箱子里有三个金佛,伸手拿了一个,一边把玩一边啧啧叹道:“好重啊,这要多少钱?”
“胡闹,你来这里做什么?赶快放下。”司马长风板着脸道。
月容冲司马长风吐了吐舌头,不屑地说:“放下就放下,那么凶干什么。”
结巴捋着胡须问:“镖主打…打…算谁去…走这趟…镖?”
“我打算亲自去。”司马长风道。
“不用吧。”“断臂客”道,“就这三个金佛,我去就可以了。”
“对啊,镖主何…何必亲自去…去,老大去足够…够了。要是镖主不…不放…心,再派老三去也可…可以,何…何必亲自…去。”结巴道。
“我已经想好了,我和老大还有老二走镖,老三留在家里。”司马长风道。
“好啊,既然镖主决定了,我就留在镖局了。”冷无情面无表情地道。
司马长风看了冷无情一眼,没有说话。
月容在一旁插嘴道:“我也去。”
“胡闹,你去做什么?”司马长风训斥道。
“做什么?当然是保镖了。”月容道,“司马长风的女儿总不能成天在家里憋着吧。我这次要出去闯荡一番。”
“闯荡?你拿什么闯荡?”司马长风讥问。
“哈!我说司马镖主,你也太小瞧人了。我也是练过几年武术的,那些镖师未必是我的对手。”月容杏眼大睁,撅嘴怒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再说闯荡江湖的话,我让你无情叔叔把你绑起来了。”司马长风道。
“不,我就去。”月容说完,转身离开。
司马长风复对结巴说道:“你吩咐下去,让镖师门准备一下,下午咱们就起镖。”
“这么急,也不摆场了?”黑虎问。
“咱们这次是走暗镖,摆场就不必了。”司马长风道。
“我去…通知他…们去。”结巴道。
下午,所有镖师都在院内集合,司马长风又交代苏如烟几句,要她好好保护象牙盒。然后,来到院内,三两镖车已经备好。“断臂客”黑虎骑在马上,肩上扛着大刀,威风凛凛。一个家童牵过司马长风的白马,
司马长风大叱:“起镖。”
黑虎带头,众人拥着镖车出了院落。司马长风跨上马,放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情,转身问道:“月容可在家?”
“应该在家吧,我让人看看去。”苏如烟道。
其中的一个家童听到主人的对话,忙自告道:“小的去。”
那家童刚走,月容的丫鬟翠绿急忙跑来。气喘吁吁地道:“妇人,不,不好了。小姐,小姐不见了。”
“什么?月容又不见了?”苏如烟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奴婢不知。奴婢方才去小姐的房间,看到房间内没人,小姐的随身穿的衣服也不见了。奴婢就赶过来了。”翠绿道。
“她拿衣服做什么?难道不回来了?”苏如烟急问。
“中午她说要跟我押镖,要去江湖上闯闯。我只当是一时的玩话,莫非她真的离家出走了。”司马长风怒道,“都是你平日惯得,一个女孩子家,这也太不像话了。”
“镖主不要急,她一个女孩子家走不远,我这就出去寻她。”冷无情道。
“好,有你去我就放心了。找到她千万看住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
司马长风调转马头,一阵风,从苏如烟眼中消失了。
冷无情在一旁道:“夫人,咱们进去吧?”
苏如烟望了冷无情眼,迷惑地问:“你是同我说话吗?”
冷无情并没有回答苏如烟的话,冲着苏如烟身后的丫鬟道:“你扶夫人进去。我去找小姐。”
说完,冷无情转身毅然地离开。看着他那随风飘起的衣襟,苏如烟的心荡起了层层涟漪。
行至城门口,司马长风便赶上了镖车。出了城北门,顺着大道,行了三里,远远望见一人骑马立在道路中央,“断臂客”黑虎眼尖,看到马上的人是月容,转身告诉了司马长风。司马长风双腿打马,疾驰到月容跟前。月容背着一个小包裹,笑嘻嘻地望着司马长风。司马长风怒道:“你也太不听话了。你无情叔叔正在找你,赶快回去。”
“我不。”月容下马,抱着司马长风的腿,撒娇道:“我在家都闷死了,你就让我跟着你跑一趟镖吧。”
“不行,这一路凶险,可不是闹着玩。”司马长风道。
两人说这话,“断臂客”黑虎和大队人马赶了过来。月容赶到黑虎跟前,撒娇道:“好大叔,你为我求求情吧。”
“断臂客”下了马,走到司马长风身边,道:“你既然对她在家里不放心,何不让她跟在你身边,咱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她吗?”
司马长风想了想黑虎的话有道理,平时月容就是被苏如烟惯坏了,我不在家她更不听苏如烟的话了,倒不如让她跟着,在我眼皮底下廖也没有什么差错。这样想着,司马长风板着脸,用手指着月容道:“这可是你大叔求的情,你要给我听好,让你跟着也可以,不过你这一路要听话,否则,以后我不会让你出门半步。”
月容见司马长风答应了,高兴道:“听话,听话。你说什么都听。”说完,跨上自己的马,催促道:“咱们走吧。”
司马长风没搭理月容,转向后面的镖师道:“小六,你过来。”
一个精瘦的少年走到司马长风身边。司马长风吩咐道:“你回镖局,告诉冷无情月容跟我走了。”
小六领了命令,返身回了镖局。司马长风带着其他镖师,逶迤北上,朝京师赶来。三日后,方出了浙江地界。当时六月天气,炎热难当。更兼中午赶路,烈日当头,人马疲劳。镖师们都低头赶路,大汗淋淋,无精打采。月容虽带着粉色纱巾帽子,却也抵挡不住火辣辣的阳光。整个人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她几次都想叫住司马长风,休息片刻,但想到这次是自己要求来的。若吃不了苦,肯定会招司马长风的讥笑。是以,强行忍住。
众人又坚持了一个下午,日落时分,到了一个山村,村头有家客栈,门前的酒旗写着“杏帘在望”四个大字。司马长风传下命令,停止前进,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镖师们急急赶着镖车进了客栈。店小二笑着迎出来。结巴吩咐店小二预备几间上好的客房,再备几桌酒席。然后,牵着马车,去了客栈后院。司马长风等人直接进了房间。
房间有两层,上层是客房,下层是个大厅,摆着数十张桌子。客栈的生意还不错,有五六桌客人。司马长风仔细看了看,出了靠窗坐的瘦子长得贼眉鼠眼,形象可疑。其他人都是憨厚之人,想必是附近的村民。
结巴栓马后来,招呼众人坐下。司马长风吩咐大家随便吃饭,但酒尽量少喝。一阵风卷残云,众人饭饱回房休息。月容找了一间清净的房间。进去后先把包袱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窗户,整理了下床铺上的灰尘。方要脱外套,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司马长风进了房间。月容问:“你来做什么?”
司马长风没答话,四下看了看,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转身道:“出门在外要时刻当心。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开窗户,以防有贼人从窗户进入。”
“有贼进来更好,我正愁这一路上没有一个贼人,怪沉闷的。”月容遗憾道。
“现在知道闯江湖的辛苦了?”司马长风道,“我看你以后还要不要出来。”
月容拉着司马长风的衣袖,正经问道:“爸,你有没有骗我?以前我听大叔说江湖是如何凶险,如何刺激。我怎么没有遇到。还有,以往你们走镖时必定有劫镖的,这次怎么没有。要不你把你几个金佛拿出来,也招来几个贼人。”
“胡闹,照你说咱们走一趟镖要天天打架才好?真是小孩子家注意。”司马长风走到桌边,打开月容的包袱,里面放了一些胭脂水粉。司马长风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拿出一个方形盒子,放进包袱里,急忙包上,道:“我先把那件东西放到这里面,你可要保管好你的包袱。”
“放心好了,我会成为你最出色的镖师。”月容拿起包袱,放在床头处。
“你赶快休息,明天要早起走镖。”司马长风说完,离了房间。月容关好门,脱了外套,躺在床上,不多时就出了一身的汗。在家里,睡觉时有丫鬟打扇。如今一个人,方体会到了夏日的艰辛。睡不着,月容翻身下床,悄悄地开了房门,把头探出门外,看到其他的镖师都已入睡。她蹑手蹑脚下了楼,来到房外,月光如水,繁星闪烁。更有丝丝微风吹来,真是有说不出的惬意。月容一时兴起,踏着月光,来到客栈后院。
突然,她看到马厩里有个黑影闪了闪,心里一惊,暗道:“莫非是贼人?”她拔出佩剑,悄悄从外围绕到马厩对面的一颗大树旁,隐身树后,暗中看到有个人影在一匹马旁晃来晃去。月容看了半天,复想到那匹马正是自己的。不好,有人劫镖。月容急忙离开,跑进司马长风的房间,急声说道:“不好了,有人劫镖。”
司马长风正与结巴下棋,见月容闯进来,只是瞟了一眼,依旧不慌不忙地下棋。月容以为他们没有听到。又大声说了一遍。司马长风拿起一个棋子,深思片刻,道:“这下你的天元可就保不住了。”
“也未…未必。”结巴道。
“你有办法破解?”司马长风问。
结巴拿起黑子,放在棋盘的另一个角落,道:“我…挂你…的犄角。”
“你这招作何解释?”司马长风问。
“将计就…计。”结巴道,“借…借敌之…力,暗度…陈仓。”
“好计,好棋,我输了。”司马长风甩下棋子。
月容向前拉着司马长风的衣服,怒道:“你们还有心下棋?有人劫镖。”
司马长风白了月容一眼,训斥道:“深更半夜,你吓嚷嚷什么,赶快给我回房睡觉。”
月容望着司马长风,咬着嘴唇,一脸委屈。见司马长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一拧身,跑了出去。司马长风走到门口,看着月容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从司马长风屋里出来,月容又径直去了后院,她要亲自拿住那个贼人,带到司马长风面前,也好让司马长风相信自己的话不假。
可惜,天不遂人愿。月容再次来到后院时,已不见那贼人的身影。月容不甘心,就蹲在马厩里,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人来。最后,实在太困了,才丧气的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立刻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