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怜香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道:“这把匕首是我母亲给我的,叫‘鉴情刃’。据说,有一位叫石丹青的人,是一位锻造兵器的行家。经他锻造的兵器,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自是不用说了。石丹青锻造的兵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凡经他手锻造出来的兵器都是有魂的。剑有剑魂,刀有刀魂。如果,你想锻造一把寻仇的兵器,他会让你的兵器上有复仇的魂。如果,你想锻造一把防身用的兵器,他会让你的兵器有护主的魂。所以,对于石丹青来说,锻造兵器是他人生中第二大重要的事情。”
“我之所以说锻造兵器是他人生第二大重要的事情,是因为他第一大重要的事情是他的老婆。他老婆长得不是很漂亮,但他们的感情很好。从小他们就在一块,虽不说青梅竹马,但也算是两小无猜了。两人结婚后也是恩爱非常,夫唱妇随,你敬我,我敬你。如果,没有绿珠的出现,他们便在人们的羡慕中恩恩爱爱,直到白头偕老。”
“绿珠是一个奇特女子。江湖中人不知道她出于何门,武功成于何派。总之,绿珠一出江湖便连杀三家掌门人,名声大作。有时,出名不是一件好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出名更不是一件好事情。一时间,江湖中人都把绿珠当做对手,有寻仇的,有不服气的,有贪恋她的美色的。理由不一。”
“为了对付仇人,绿珠便找到了石丹青,要石丹青为她打造一把兵器。一开始,石丹青不同意,绿珠便使用计谋,要石丹青打造一把有爱情魂魄的兵器。石丹青从未打造过这么一把兵器,好胜心驱使他答应了绿珠的要求。只是,半年过去了,石丹青还是无法完成绿珠的要求。其实,绿珠也是一个懂得兵器的人,她见石丹青无法完成,就配合他,做一些事情。一来二去,绿珠对石丹青动了心,在一个有月的夜晚,石丹青在绿珠的诱惑下,犯了错误。更为要命,他们做苟且之事时,石丹青的老婆看到了。当时,石丹青的老婆没说什么。几天后,石丹青的老婆说她可以帮石丹青打造一把拥有爱情魂魄的匕首。石丹青以为他老婆是开玩笑,也就没有在意。在他锻造兵器的时候,石丹青的老婆走到锻造炉边,拔出一把剑,自杀了,她的血流到锻造炉内,血与匕首混合,就形成了这把‘鉴情刃’。”
“后来,石丹青大为后悔,就用这把匕首自刎了。”冯怜香把匕首送到月容面前,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如果我以后对你有不忠的行为,你可以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月容接过匕首,慢慢地放到怀里。冯怜香双手放在月容肩膀上,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完全忘记了世间的一切,也忘记了时间的存在。海枯石烂的永恒是相视而知的刹那。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更是灵魂的门户。当两个相爱的人,把自己的门户打开,毫无戒备地任对方出入时,他们的心已经合二为一了。
冯怜香慢慢地低下头,月容闭上眼睛,两个冰冷的嘴唇,在一团爱火中慢慢融化,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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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再说那四个黑衣人,追了半天,却发现马背上没有了人。他们四人商议了商议,最终认为那两人是在半途下马。是以,他们又返了回来,沿途搜寻,其中一人看到了茅草房,道:“他们会不会藏在茅草房里?”
“有这可能。”另一人道,“这附近一带只有这里可以藏身。”
“是与不是,咱们进去看看就清楚了。”张四带头,一行人朝茅房走去。距茅草一丈左右的地方,张四等人停住了。原来,在房屋周围,杂乱无章地插着一些削尖的木棒。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一个黑衣人问。
“会不会是敌人的埋伏?”另一人道。
“不可能。”先前的那人道,“如果是埋伏,应该在暗处。”
“要不就是用来捉山上的野猪野狗之类所用的了。”那人道。
“管他做什么用处,咱们小心些,不踩动这些木棒就是了。”张四道。
房间内,冯怜香听得外面说话声,把眼睛凑到门缝处,看到外面的黑衣人在他的“无形迷踪阵”中来回冲撞,一时不得其中法门。冯怜香起身,道:“咱们要赶快离开这里,等一下他们冲进来就不妙了。”
“外面的阵法挡不住他们吗?”月容问。
“外面的阵法只是一些小儿科,没有多大用处。”冯怜香说着打开后窗,先让月容跳出去,自己也跳出去。绕到前面,看到黑衣人的马匹还在路旁。两人跑过去,一人跨上一匹马,扬鞭而去。
天黑时分,到了一家客栈。两人下马休息。刚进客栈,店小二迎来问道:“两位可有一个姓司马的?”
“你是怎么……”月容话还未说完,冯怜香打断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是受人之托,找一个姓司马的人。”店小二道。
“你是受何人之托?”冯怜香问。
“这个?”店小二支吾不肯讲出。冯怜香突然拔出剑,架在店小二的脖子上道:“说不说?”
“说,说。”店小二忙道,“是一位剑客要小的给司马兄弟带一封信。”
“那人长得什么摸样?”冯怜香问。
“个头很高,剑眉方目,胡须挺长的,穿着浅灰色长袍,手拿一柄长剑。”店小二道。
“是我父亲。”月容道。
“书信在那里?”冯怜香问。
店小二从怀里拿出书信,递给冯怜香。冯怜香收回剑,怒道:“还不快滚。”
店小二急忙离开,冯怜香打开书信,和月容一同观看。原来,司马长风另有急事,让他们两人速速赶路,到京都汴梁在想办法汇合。冯怜香合上书信,月容问:“怎么办?”
“司马叔叔让咱们速速赶到汴梁,我看咱们今晚就不要休息了,连夜赶路,明日一早就能到京都了。”冯怜香道。
“就依你之见。”月容道。
“店家。”冯怜香喊道。
方才的店小二又忙着跑过来,问:“客官,你还有何吩咐?”
“给我拿两只烧鸡,五个馒头。”冯怜香道。
“好咧,客官稍等。”
不多时,店小二拿着烧鸡和馒头出来。冯怜香从怀里摸出一些碎银子,给了店小二,冯怜香把馒头和烧鸡打包,放进月容包袱里。两人正从店里面往外走,迎面来了一大汉。冯怜香没看清此人是谁,让了让,从大汉身边绕过去。月容走到这人身边时,抬头一看,“哎呀”一声。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断臂客”黑虎。“断臂客”也没料到在这里遇到月容,也很惊讶。
月容四下看了看,就“断臂客”黑虎一人,随问:“大叔,怎么就你自己?那些人在那里?”
听到月容的询问,“断臂客”的脸立刻暗了下来。“都是我无能,着了他们道。”黑虎羞愧道。
“‘他们’是谁?”月容问。
“结巴。”黑虎咬牙道。
“你说是二叔?”月容吃惊道,“这怎么可能?”
“如果在三天前谁告诉我结巴会劫走自己家的镖,我也不相信,只是现在的事情由不得我们了。”“断臂客”黑虎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月容问。
黑虎看了冯怜香一眼,冯怜香知道了。忙道:“你们先聊着,我到前面等你们去。”
“不用。”月容对“断臂客”道,“他是冯紫苑的儿子,咱们自己人,有什么话就当着他的面说吧。”
黑虎叹了口气道:“咱们离开‘明信山庄’后,你和镖主突然回去了。我和众镖师在前面的一个茶馆等了半日,没有镖主的消息,我便返回了‘明信山庄’,然后,在‘明信山庄’的后山上看到了你们。”
“这些我知道了。”月容道,“后来怎么样了?”
“镖主说他有事情,先让我和结巴押着镖去京都。我立马返回,告诉了结巴镖主的意思。然后,我们赶着镖车继续前行。次日中午,我们来到鹤顶山。那日的阳光狠毒,气温有四十度左右,我知道这么热的天气在中午走镖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但是我又不能不走。因为鹤顶山在江湖上是一座出了名的险山,里面经常有江洋大盗出没。如果不赶在最热的时候走镖,必定会遇到江洋大盗。只是,镖师们不理解我的苦衷,任我怎么反复劝说,他们就是不肯行镖。我一时气恼,杀了一个镖师。”
“你真的杀了一个镖师?”月容问。
“当时的情况非常糟。”“断臂客”黑虎道。
“我能理解大叔当时的困境,杀镖师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冯怜香道。
月容不甚明白他们的话,继续道:“那些镖师都是我父亲的朋友,大叔杀了他怎么向我父亲交代?”
“这你就想错了。”冯怜香道,“如果杀一个镖师不能向你父亲交代,那么丢了镖更不能向你父亲交代。大叔这么做的目的是‘杀鸡儆猴’。”
“不错,我这么做就是要‘杀鸡儆猴’,恐吓他们。”“断臂客”黑虎道,“就在我以为我的计划成功时,结巴突然对我发难。他说他也是这趟镖的领头人,有什么事情应该听听的他的意见。我就问他的意见是什么?他说,‘明信山庄’之所以有现在的地位,一个根本的因素是仁义。这个仁义不只是对江湖朋友,还有对自家镖师们。虽然,他这句话说得很对,但我却要反驳他,因为讲仁义也是有条件的。而他根本就不听我所说的条件,一味地鼓吹我违背了镖主的意思,挑拨我和其他的镖师们的关系。我一时性起,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在说话就要杀了他。面对我强硬的手段,他露了怯。”
“既然他软了,我也不再为难他。”“断臂客”喘了口气接着道,“不管怎么说,让我高兴的是我们在天黑之前走出了鹤顶山。晚上我们找了一个客栈住下,结巴来到我的房间,拿着酒壶,说要为下午的事情向我赔罪。我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者我们都是镖主的属下,也不好翻脸,和他言归于好是最好的选择。结巴倒了一杯酒,他说算是赔罪酒了。既然是赔罪酒我就不能不喝了。”
“喝完酒,结巴离开,我就睡了。半夜里,我听到房间里嘈杂声,睁开眼睛,看到结巴手提大刀,站在窗前,后面还跟着十多个镖师。我感觉不妙,放要起床,发觉身上没有丝毫力气。我心中大骇,结巴望着我冷笑不语。我瞬间醒悟过来,昨晚结巴给我喝的酒里面一定做了文章。只是我明白太晚了,结巴举起刀就往我身上砍来。我只能束手待毙,眼睁睁地死在一个不会一丝武功的卑鄙小人手里。”
“断臂客”顿了顿,月容问:“后来是谁救了你?”
“一个蒙面人。”“断臂客”道。
“蒙面人?”月容反问。
“是一个蒙面人。”“断臂客”道,“在结巴的刀离我的脖子只有一寸处。那个蒙面人出现了,仅用了一招,便把房间里的人打到在地。”
“你确定是一招吗?”月容问。
“一招。”“断臂客”道,“虽然我的内功失了,但我的眼睛还是明亮的。”
“这怎么可能。”月容道,“你方才不是说你房间里有十多个镖师吗?”
“确切地说是十二个。因为这次起镖一共来了十三个镖师,被我杀了一个,还有十二个。”“断臂客”道。
“‘长风镖局’的镖师个个都是一等一高手,一个人怎么可能用一招就把十二个这样的人打到在地。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月容道。
“我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这样。”“断臂客”道,“蒙面人打倒他们就走了。次日,药力失效,我出去,看到马房里没有了我们的马匹,便问店小二。店小二说结巴他们半夜就走了,不知去向。”
“那人用什么兵器?”冯怜香问。
“断臂客”想了想道:“一支萧。”
“一支萧?这并不算做兵器。”月容道。
“大叔可知道蒙面人为什么救你?”冯怜香道。
“不知道。”“断臂客”道,“怎么?你怀疑我的话?”
“不是。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冯怜香道,“既然蒙面人救了你的命,为什么不解了你的毒,或者把那些人制止住,而是让他们把镖车赶走?”
“或许他们是一伙的。”月容道。
“是不是一伙人等我找到结巴一切都清楚了。”“断臂客”道。
“结巴是要找的。可是我认为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大叔和我们一起去都城。”冯怜香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断臂客”问。
“是这样的。”月容把这几天的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道“我怕他们还会在路上劫我们,所以想请大叔一块走。”
“镖丢失了,我哪有脸见镖主。”“断臂客”道。
“事有不测风云。我想镖主会谅解你的。”冯怜香道。
“断臂客”想了想道:“也好,先帮你们把镖送到地方。等到了京都再说。”
“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冯怜香调转马头,愤马扬鞭,踏着夜色,直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