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空有一阵回音。南宫皎月跺了跺脚,也运起轻功,飞了过去。看着南宫皎月远去的背影,叶知秋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像得到了一件心仪已久的宝物一样。他提着水壶,朝山谷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绕过一个山头,前面是一片开阔地,长着几百株海棠,正怒放着。叶知秋把水壶放到一边,躺在一株海棠下,心中的那股欢喜依然存在,看到天空的白云也比平日洁白了些,美丽了些。
躺了一会,他拿出那只玉箫,对着白云,悠悠地吹了起来。清越的啸声在山中回荡,飘扬,传向远方。一曲未完,远处飘来隐隐的琴声,忽高忽低,音色绵绵,勾魂摄魄。叶知秋复吹起了玉箫与琴音附和一起,远处的琴音也有意于箫声的合作,一琴一萧在空旷地山谷里合奏了一首《双飞燕》。
叶知秋心有所感,收起玉箫,运起轻功向琴音飞去,越过一个山头,叶知秋看到断崖边一个白衣女子拿着古琴望着云雾缭绕的深渊出神,微风拂过,白衣飘飘起舞,叶知秋一时错觉,疑为仙子临世。待那人缓缓转过身,叶知秋看清是南宫皎月,南宫皎月也看到叶知秋手拿玉箫痴痴地看着自己,这次没有雷霆大怒,而是低下头,一副小儿样。
“你的琴声真好听。”叶知秋道。
南宫皎月抬起头,笑了笑道:“你的萧也不错。”
两人互视了眼,沉默了片刻,叶知秋犹豫了下道:“真没想到你也知道这首曲子。”
“我是从我父亲那里得来的。”南宫皎月道,“不过据说现在人们所知道的这首曲子已不是原来的那首了。”
“是啊,我也听师傅说过。”叶知秋道,“风一程,雨一程。捡尽寒枝不肯栖,双双飞过相思林。相思林,长相思。白头到老能几人?孤灯冷雨月黄昏。”
“这是前人所作的《双飞曲》,你可听过江湖前辈冼风的事情?”南宫皎月问。
“是冼风和江一燕吗?”叶知秋道,“隐约知道些。好像是冼风冼大侠是作曲高手,早年因爱情问题,发过誓,终生不在爱一个女人,可当他见到江飞燕时,忍不住地又爱慕上了。并且还为她做了《双飞燕》一曲。听说此曲的音色很是诡异。三十年后被江湖上人称‘萧中之魔’的韩冷江得到。韩冷江试着吹奏了上千次,都不能吹成,一怒之下把《双飞燕》的曲谱毁了。后人为纪念冼风老前辈,伪作了几首《双飞燕》之曲,虽然其中也有高雅的,但同原曲相比,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韩冷江是得到过《双飞曲》,并且也试着演奏过,没有成功。可他并没有把曲谱毁掉。据说他把这个曲谱给了一个复姓富山的人,此后再也没人见过《双飞燕》的曲谱了。”
叶知秋看着自己的玉箫不再说话,南宫皎月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多了,忙转移话题道:“真不知道我父亲和老伯伯下棋还要多久结束。”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再过半个月也不会结束。”叶知秋道。
“这怎么行。我还要等着回家那。”南宫皎月道,“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快点结束?”
叶知秋笑了笑道:“有。”
“什么办法?”南宫皎月问。
“制造点意外状况。”叶知秋道。
“怎么制造?”南宫皎月接着问。
“比如说,有人把他们的棋局打乱。”叶知秋道。
“这个主意不错。”南宫皎月笑道,“你帮我吧。”
“那算我没说。”叶知秋转身走了,南宫皎月瞪大眼睛,一脸愤慨。虽然南宫皎月对叶知秋不帮自己的行为很愤怒,但对他这个主意还是赞同的。所以,南宫皎月返回昆仑之巅,趁南宫飞仙和白胡子老头思索之际,掀翻了棋盘。南宫飞仙睁大眼睛,一副要吃掉南宫皎月的样子,白胡子老头也是咬牙切齿,南宫皎月对两人做了个鬼脸,面带笑容,道:“你们要是生气了,想打我就打吧,我不会还手。”
两人被她这种嬉笑的态度弄得没了脾气。相互哈哈一笑,结束了这场持续半月的棋局。南宫皎月离开时,给了叶知秋一个眼神。那是在叶知秋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南宫皎月跟在南宫飞仙身后,默默地走着。叶知秋看着他们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反感。就在这时,南宫皎月回过头,冲叶知秋嫣然一笑,从那笑容中,叶知秋读到了许多,可也什么都不确定。
南宫皎月走后,叶知秋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有时会在无复入眠的明月夜,拿着玉箫,回忆下曾经与南宫皎月合奏的那种感觉,但那也只是回忆一下罢了,并不想下定决心寻找这种感觉并长期拥有这种感觉。
直到有一天,叶知秋的师傅把叶知秋也南宫皎月的关系揭开,叶知秋才明白那种感觉的由来。
“你收拾一下,明天下山吧。”白胡子老头道。
“下山?去哪里?”叶知秋问。
“江南,‘南宫堡’。”白胡子老头道。
“南宫叔叔哪里,干什么?”叶知秋接着问。
“我昨晚算了一卦,卦面上说近日有个老友离去,我只有南宫飞仙这一个朋友。如果卦面不差,恐怕南宫飞仙就要不久于人世了。”白胡子老头道。
“那我去哪里干什么?”叶知秋问。
“带我吊唁一下老友,顺便把亲事提了。”白胡子老头道。
“亲事?我的吗?”叶知秋问。
“你和皎月。”白胡子老头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和南宫老头就已经决定了,只是碍于感情这事并不能强求,是以没有告诉你。但是,前段时间,你和皎月见面时的表情让我坚定了这个决定。如今你已经不小了,是该下山历练历练了。”
白胡子老头的预测是对的,至少对于南宫飞仙的去世还是心有所感。在叶知秋下山前的三个月前南宫飞仙就死了。死在回家的路上。
见过南宫飞仙死时情况的人都说他当时的样子太幸福了。虽然有更多的人没见过南宫飞仙当时的表情,但他们都相信了这种说法。人一生中很难得有多少幸福的时光。但回家的时光却是足够幸福的。无论你是孩童或是老人,无论你的家一贫如洗或是家财万贯,无论你是在外受尽了痛苦折磨要回家,还是在外面玩够了享受够了要回家。总之,回家的感觉是幸福的,这种幸福是来自心灵深处,自发的。不带有丝毫的做作。没有了虚伪,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南宫飞仙死的地方离“南宫堡”只有一里路了,可以说,当时南宫飞仙是看着自家的门前的大榕树死的。
奔波了一天,马上就到家了。南宫飞仙就这样笑着望着家,望着家里的亲人们,望着望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很灿烂。笑着笑着就死了。
少林方丈不敢大师说刺入南宫飞仙身体内的短剑很锋利,当然也很快。不敢大师还说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因为从南宫飞仙死时的状态,不敢大师推断出从那人拔剑到南宫飞仙死,不会超过三秒钟。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至少是人不能完成的。所以,南宫飞仙的死就成了一个谜。尽管南宫皎月发誓要为父亲报仇,可连仇人的一丁点信息都没有,又能如何报仇。
“堡主是死之前是去了鬼市。所以,堡主的死一定与鬼市有关。”欧阳秋道。
对于“南宫堡”来说,欧阳秋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欧阳秋就没有“南宫堡”当前的江湖地位。如果要罗列欧阳秋对“南宫堡”,或者是对南宫飞仙的贡献,可以写上它三天三夜。若把南宫飞仙比作刘备,欧阳秋就是诸葛亮了。虽然南宫飞仙死的突然,没有托孤,但“南宫堡”上下都把欧阳秋看做半个主人。所以,欧阳秋的话南宫皎月还是很重视的。
“你早就知道了?”南宫皎月问。
欧阳秋没说话,沉默就代表承认了。南宫皎月接着问:“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现在还不是为堡主报仇的时候。”欧阳秋道。
“告诉我理由。”南宫皎月道。
“一,敌人的武功太高,‘南宫堡’中还没有可以击败那人的高手;二,我也只知道堡主的死于鬼市有关,至于哪方面的关系,我不知道;三,当下最重要的不是为堡主报仇。”欧阳秋道。
“难道还有比为我父亲报仇还要紧的事情?”南宫皎月不高兴地问。
“堡主的死我也很悲痛,但现在我们要忘记悲痛,忘记仇恨,把注意力放在活着的人身上。”欧阳秋道。
“在我面前你说话最好不要拐弯磨脚。”南宫皎月道。
“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立你为‘南宫堡’新任的堡主。”欧阳秋道。
“然后那?”南宫皎月问。
“然后在想着为堡主报仇。”欧阳秋道。
叶知秋要来“南宫堡”的消息是在南宫皎月做上堡主后的第二个月传到了“南宫堡”。堡中上上下下的佣人们暗暗地张罗起来。打扫东床,清扫门面,一切都在南宫皎月的背后进行着。因为她们都知道了叶知秋与南宫皎月的关系。叶知秋此次前来明显就是上门的乘龙快婿,以后“南宫堡”真正的主人就是叶知秋。作为下人们,在未来主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换句实在的说法,这就是“合理的马屁”。
事情不巧,在一个风清的下午,南宫皎月有事找丫鬟梦琴。寻了三次才见梦琴气喘吁吁地赶来。南宫皎月问她做什么去了?梦琴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南宫皎月才明白。原来,之前的师爷为保住自己的现在的位子,叫过梦琴问了些小姐和叶知秋的事情,梦琴照实说了,南宫皎月勃然大怒。她挥掌把跟前的桌子拍个粉碎,对着瑟瑟发抖的梦琴吼道:“你吩咐下去,我不认识叶知秋,如果他敢进‘南宫堡’一步就让他碎尸万段。”
梦琴以为自己听错了,呆着哪里不动。
“还不快滚。”南宫皎月吼道。
梦琴这才反应过来,传达南宫皎月的命令了。三天后,叶知秋来了,带着一腔的真诚和满腹的欢喜。迎接他的却是别人的严阵以待。南宫皎月冷面寒目,手执长剑,她身后是“南宫四秀”,都是手握兵器,只待南宫皎月一声令下,全力出击。
“你们这是做什么?”叶知秋惊愕道。
“接客。”南宫皎月面无表情地道。
“接客?是我吗?”叶知秋问。
“你很知趣。”南宫皎月道。
“我有没有走错地方?”叶知秋道,“我要见南宫叔叔。”
“要见我父亲,很好,我送你去。”南宫皎月朝后面摆手,三个黑衣人冲叶知秋袭来。叶知秋毫无准备,惊慌中连出三招,勉强站住脚跟。数十招后,叶知秋渐渐站了上风,他急攻几招,趁机撤身,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个黑衣人分散开,包围住叶知秋。南宫皎月冷冷地道:“你不明白?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还有‘南宫堡’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叶知秋问。
“没有原因。”南宫皎月召回黑衣人,转身离开,又喊了句:“如果你再敢踏入‘南宫堡’半步,我就手下不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