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独眼龙看不到黑瘦喽啰等人的身影时,知道再嚎叫也没用了。也就渐渐安静下来。月容在地上躺着,看到追她的人都吓跑了,想要站起身来接着赶路。双手支撑着地,用力站起来,蓦然发觉左腿不听使唤了,挣扎了几次,左腿越来越疼。这才明白,定是方才摔倒时崴了左腿。上面的独眼龙见月容也走不成了,幸灾乐祸地大笑。笑着笑着忽又想到自己的状况,又大哭起来。如此哭哭笑笑,弄得月容也心神不定了。
天亮了,独眼龙倒挂了一夜,精气神快耗尽了,在那里没精打采地随风荡来荡去。月容的腿还没有好,依旧不能走路。树林深处,清越的蝉声响起了,嘈杂声中,月容听到“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当月容能看清来者身影时,笑了。因为走来的两人月容认识,一个是云郎,另一个是他的书童侍书。
“云公子,云公子,快来救救我。”月容大喊。
云郎听到前面有人喊他的名字,疾走几步,认出地上躺的人是司马月容,惊诧地问:“月容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冯公子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月容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云公子,此地非久留之所,你先帮我离开这里我在慢慢地对你讲。”
“你这是怎么了?”云郎问。
“我的脚崴了,不能行动了。”月容道。
“你的脚崴了,好吧,我扶你。”说着,伸手就要搀扶月容。手伸了半空,突然又缩了回去。摇摇头道:“不妥,不妥。子曰: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个女子,我怎么搀扶你。”
月容忙道:“没关系,我不会怪罪你的。”
“你不怪罪,圣人会怪罪的。”云郎道。
侍书背着一个布包走来,看到地上的月容,惊喜道:“公子,这位不就是和冯公子在一起的月容姑娘吗?咱们见到她也就能找到冯公子了。”
“是啊,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冯公子,只是你家公子不愿意去。”月容道。
“公子,既然这位小姐知道冯公子在哪,咱们就跟她去,把东西交给冯公子,咱们好回家啊。”侍书道。
“不是我不去,是这位月容姑娘不能走路。”云郎道。
“月容姑娘,你怎么了?”侍书问。
“我的脚崴了。”月容道。
“这好办,让我家公子扶着你就好了。”侍书道。
云郎狠狠地瞪了侍书一眼,月容笑道:“云公子,你家书童都给你出主意了,你要是不扶我去你就永远找不到冯公子了。”
三人的说话声把上面的独眼龙吵吵醒了。他挣扎了下,哀求道:“大侠救命啊,大侠救命啊!”
侍书抬头,看到吊着的独眼龙,惊呼道:“哎,这怎么回事,怎么上面还有一个人?”
“他不是好人,不要理他。”月容道。
“大侠,我不是坏人,你就救我下来吧。”独眼龙道。
侍书绕着独眼龙看了一周,咋着嘴巴道:“我看你一只眼睛,一定不是好人。”接着,他转向云郎道:“公子,咱们还是先把月容姑娘扶起来吧。”
“不行,不行。”云郎忙摇手道,“圣人知道了一定会怪罪小生的。”
“怕什么,上次你不是也扶花小姐了吗?”侍书问。
“那…那…那次情况不同。”云郎辩解道。
“有什么不同?莫不成你哪位花小姐不是女人?”月容问。
“那次事情紧急,不得已而为之。”云郎道。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没有性命的危险你就不救我了?”月容问。
“小生可以想其他的办法。”云郎道。
“不用想了,你要是不扶我起来,我就自杀。”月容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放在自己脖子上,道,“我不跟你开玩笑,我是说到做到的。”
“这…这……”云郎手足无措了。侍书在一旁埋怨道:“公子,你就眼看着月容姑娘自杀?我听你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自我斗争了片刻,云郎咬了咬牙,道:“月容姑娘,得罪了。”弯腰扶月容起来。月容一手揽着云郎的脖子,一手拿着匕首道“咱们快点走吧,晚了敌人来了就不好了。”
独眼龙见他们就要离开了,心里发慌,急忙哀求道:“大侠,行行好,救我下来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呱呱的儿子,你要是不救我下来,我儿子就饿死了。”
云郎看他说的可怜兮兮的,心里有些不忍了。毕竟孔夫子是教导他们仁义道德的。见死不救,不是一个书生的行为。侍书只是一时的强硬,可他终究是个孩子,要他狠下心来也是不可能的。主仆两人对视了眼,云郎叹了口气道:“侍书,你把那人放下来吧。”
“不可以。”月容阻止道,“就是这人害得我脚崴了,要是把他放下来,他又要追杀我了。”
“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独眼龙道。
“帮我?有你那样帮人的吗?”月容反问。
“你们先把我放下来,让我给你们好好解释。”独眼龙道。
“对啊。”侍书挠了挠头皮道,“我也纳闷了,他在后面追你,为什么你没有被吊起来,而他被吊起来了?”
“我也很纳闷。”月容道,“不过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要不是他追我,我是不会受伤的。”
“现在就他一个人,我看也对咱们构不成威胁,就把他放下来吧。”云郎坚持道。
月容见云郎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反对了,毕竟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他,如果自己与他们主仆二人的关系弄尴尬了,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既然你们坚持把他放下来,我不在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们,到时候你们可不好后悔。”月容道。
云郎点头,侍书过去,爬上树,把网上的结打开,独眼龙“啊”地声落了下来。侍书下了树,也不帮独眼龙扯开身上缠着的网丝,追赶云郎和月容去了。
路上,云郎问月容去哪里。月容心里也不清楚,前天晚上的事情想噩梦般在她脑海中盘旋,她现在最需要一个体己的人,安抚她,给她力量。可是,冯怜香在那里?昨晚自己睡着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清楚。当她恢复清醒时,已成为别人的玩偶了。
云郎问了月容几句话,没有得到回答。虽然满腹疑问,但看到月容浑浑噩噩的样子,也不好在打扰她了。侍书背着东西,低头在后面跟着。三人蹒跚地走着,也也不知过了多久,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了,右边是峭壁,左边是悬崖。本来月容的腿脚就不利索,再加上她现在心事重重,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谭复礼急忙拉了一把,月容身子向后一撤,才没有跌落悬崖。一场虚惊,月容不敢大意了,只得小心地走了。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了,三人紧靠在一起,慢慢地向前挪。侍书背着东西,有些吃力。在他换力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后面跟来了几人。侍书拍了拍云郎的肩膀,小声道:“公子,后面有人跟来了。”
月容听说,回头看了看,正是追过她的那四人,恐慌道:“完了,敌人追来,咱们都跑不了了。”
月容的恐惧感染了云郎,云郎边回头看追来的人,边观察月容的表情,没有留意脚下的路,一脚踩空,整个身子朝悬崖倒去,月容的手背云郎拉着,云郎这一倒也把月容带下去了,侍书看两人都掉到悬崖里了,心里大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头脑一热,也赶着跳了下去。
虽然悬崖很陡立,看着吓人,但并不是太深。三人跌落谷底,并没有太大的伤害。云郎站起身,活动了筋骨,还可以走路。是以,他搀起月容,脸上略带些歉意。云郎正要对月容说些什么,侍书在后面用手指戳他的脊梁。云郎回头,顺着侍书手指的方向,云郎看到一个中年人坐在坟前,失魂落魄。
可以看出,坟是新坟,光秃秃的坟前有个木牌,算是墓碑了。上面写着:苏如烟之墓,负心人冷无情立。云郎只想尽快找到冯怜香,不愿节外生枝,拉着月容快走。月容像丢了魂,望着坟墓,一直流泪。云郎看看坟墓,又看看月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确定。
冷无情站起身,看着月容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既然知道我不会相信,就什么也不要说了。”月容未等冷无情说完话,接茬道。
冷无情摇摇头道:“你一点也不像她。”
“像她又能怎样?”月容问。
“她很善解人意的。”冷无情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原谅你的行为了?”月容讽刺道。
“我的行为不需要你的了解,因为我问心无愧。”冷无情道。
“问心无愧?”月容冷笑道,“你摸摸你的心窝,你可对得起我父亲这么多年当兄弟看你的这段感情?”
“我当然对得起他。”冷无情道,“正是因为我看重你父亲的为人,我才同他立了一个君子之约。原以为,我这么做会很男人。”冷无情苦笑地摇摇头接着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什么。”
“我知道怎样才能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侍书插口道,“真正的男人要敢作敢当。”
“不错。”月容接口道,“真正的男人要敢作敢当,你敢作可有敢当了?”
“敢作敢当?哼哼……”冷无情冷笑道,“当你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做事情只为自己负责就好了,可当你心里有了另一个人,她可以左右你的快乐,可以超越你的生命时,为她而活才是真正的男人。”
“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话,但我很敬佩你。”云郎道。
“我可以请求你做一件事情吗?”冷无情问。
“什么事?”侍书问。
“我死了也把我埋在这里。”冷无情道,“今世我错过了她,来生我绝对不再错过了。”
云郎还没有明白冷无情说的什么意思,冷无情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簪,凝视了片刻,突然用玉簪头插进了自己心脏。当云郎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冷无情抱着苏如烟的坟头,慢慢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