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逃就是十多年,从山东,跨过河南,江苏,一路乞讨。终于遇到一个像云思成这样一个好心肠的人,一无所求的帮助他。他才选择在江南安身。在这里,尽管寄人篱下,可他过的很舒心,舒心地差点把自己以前所受到命运对他的不公都忘记了。可,当他看到云府一步一的覆灭时,他开始诅咒了,诅咒命运,诅咒那个他信仰多年的老天爷。好人终有好报,似乎只是个美好的愿望,又或是只是个实现不了的空话。多少次的梦回,他都被带到那个想要忘记可又不曾忘记的过去。
是啊,人有时是个很奇怪的动物。不想忘记的事情偏偏很容易忘掉。想要忘记的事情,偏偏又不能忘记。刘老汉最想忘记的是那个雨夜。可他又偏偏不能忘记,即便是繁星满天的夜里,他偶尔也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那天晚上的雨真的很大,他的表哥一直劝他,这么大的雨就不要回去了。可他牵挂着家里的老黄牛没人照管。老黄牛可是他花了三袋小麦的价格从邻村换来的,跟着他已有七年的时间了,他两的感情比他与自己老婆的感情还要深厚。这点并不是夸张。从新婚的第一夜,他就看不上自己的老婆,三角眼,薄嘴唇。一看就是惹事的面向。所以,平日里,他宁可睡到牛棚里也不愿与那个三角眼的老婆睡在一起。可她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在那个孝字当先的时代,如果他休了老婆,一定会让父母不快,让父母不快就是不孝。为了父亲,确切地说为了孝子这个高帽,他隐忍了五年。五年来,他与老婆同房的时间没有与老黄牛同睡的时间长。
那天,他父亲让他去老舅家,原因是老舅六十岁大寿。他多喝了点酒,一晃就是晚上了。老舅留他住宿。他挂记着家里的老黄牛,半夜时分回到家里。家里的大门关着,可房间的灯亮着。他很诧异。因为平日他老婆睡觉时不喜欢点灯的,并且今日他告诉了老婆他今晚有可能不会来了。照理,他老婆应该很早地就睡觉了。可是,为何还点着灯?尽管他喝了很多酒,可还没有晕,更没有醉到东倒西歪的程度。他翻过自家的墙头,悄悄地来到房前,听到里面的淫笑声,女人自然是自己的妻子,男人却是邻村的陈二赖,他很生气,差点就要当时冲进房间里把他们杀掉了。可是,他没有那么做,我说过,在北宋,是一个孝字当头的社会,任何人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当先要考虑的后果是这样做对父母有什么影响。基于这一点,刘老汉选择的隐忍,他知道,自己当场杀了他们,次日一定会让方圆百里的人知道他家里出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是中国人的一贯作风。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他父亲一定受不了现实的打击,最后就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是了。
然后,刘老汉选择了隐忍,悄悄地翻墙出去。次日早晨回家,如同往常,其妻子丝毫感觉不到刘老汉的不快。半年过去了,就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候,陈二赖死了,被人杀死的。官府介入,没有丝毫的线索。可刘老汉的老婆心知肚明。在一个无月的夜晚,刘老汉的老婆或许是寂寞难耐了,毕竟陈二赖能给她原始的快感的。她开始诅咒刘老汉。对于她的无礼,刘老汉开始忍受了。偶然的机会,刘老汉的父母听到了刘老汉妻子的诅咒,一口气没有上来,死了。安葬了父母,刘老汉毫不犹豫地把他妻子杀了,然后远走他乡。
侍书把玩了水杯,放在桌子上,望着刘老汉,绝望地道:“老伯,我该怎么办,我要把我家公子救出来。”
“公子太天真了。”刘老汉道。
“难道就眼看着公子送死?”侍书问。
“一个糟老头子,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办法?”刘老汉道。
“不行,我要走。”侍书站起身,方要离开。刘老汉一把拉住侍书,问:“你去哪里?”
“我要找公子。”侍书道。
“你是送死。”刘老汉道。
“我不怕。”侍书道。
“你以为我怕?”刘老汉道,“云家人对我的好我都记着那。云府出事,我比你还要冲动。可冲动有什么用?你死了对你家公子有什么帮助?”
“可是……”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刘老汉道,“可你这样无谓地送你,若是你家公子知道了,必将更为痛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我呆在这里,迟早要急死。”侍书道。
“这样吧。”刘老汉拍了拍脑门道,“你去韩府,把云公子被捕的事情悄悄地告诉小姐。虽然韩老爷为人不怎么样,可我知道,韩小姐却是重情义的。小姐若是知道了你家公子被抓,不愁不央求她父亲出面,或许这样公子还有一线希望。”
“这倒是个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侍书如溺水的人抓到了一个稻草,眼里闪着光芒,喜悦道,“我现在就去找韩小姐。”
“等一下。”刘老汉道,“你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去?”
“不行吗?”侍书问。
“你这样。恐怕是见不到韩小姐的。”刘老汉道。
“为什么?”侍书问。
“韩敬道是不会让你踏进韩府的。”刘老汉道,“依我对韩敬道的了解,他不仅不让你进韩府,还会通知官府的人把你抓起来。你可也是云府的人,朝廷的通缉犯。”
“你老就别磨叽了。”侍书道,“都这时候了,有话就快说吧。”
“磨叽?我是有原因的。”刘老汉道,“小伙子,我送你一句话:急事慢做,缓事快做。像你心慌意乱,不把事情办岔才怪。我方才之所以一句话掰成几句说,就是要消磨你的心气,心平气和才能做事。”
“你老说的我都明白了。”侍书道。
“明白就好。”刘老汉道,“韩府有个小门,你悄悄地从小门进去。如果门是关着的,你也不要莽撞地敲门。你去韩府东北角的一个土房,找宋大妈。她是韩府厨房打扫垃圾的,拿着后门的钥匙。她这人心底厚道,你把事情讲明,她是会帮你的。”
果如刘老汉所说,韩府的正门对向有个一米左右的小门,上着锁。侍书去了宋大妈家,宋大妈正同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女人聊天。
“这次可厉害了。听人说邻县有个姓花的大官也被拿下了。”那个女人说。
“这么说云老爷是没有指望了。”宋大妈说。
那个女人看到侍书过来,冲宋大妈使了个眼神,宋大妈立刻不说了。侍书冲他们尴尬地笑了笑。宋大妈问:“你找谁?”
“我找宋大妈。”侍书道。
那女人看了看天,借口走了。宋大妈问侍书找她有什么事情。侍书冲宋大妈跪下,按刘老汉要求的,诉说了一遍。宋大妈边听边抹着眼泪。“好孩子,难为你这么孝顺,你家公子若知道了,会为你感到骄傲。”
“大妈,你就帮我开了后门,让我见小姐一面吧。”侍书道。
“你等着,我拿钥匙,咱们一块去。”
宋大妈进了房间,不多时,匆忙地出来,领着侍书,到了韩府的后门。宋大妈打开门,让侍书进去,然后告诉怎么去小姐闺阁的路。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给你看着门。告诉你的路都记住吧,千万不要走错了,让老爷发现就不好了。”
侍书一壁答应着,一壁往里疾走。穿过两个圈门,三个游廊,到了碧云的闺房。事不凑巧,碧云并没在房间里,而是在她闺房隔壁的花园里。一个人,看着满园的落叶发呆。
昨天,她舅母来了,除了对她父亲诉诉苦,赢得她父亲的同情心,施舍些银两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她不知从那里得到的消息,魏都的儿子正在说亲,她想起了自家的侄女,说动了韩敬道。当然,说动韩敬道并没费她多大的力气。能与魏都连亲,韩敬道求之不得。可是,他担心碧云不同意。自己的女儿,总不能强行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再者结婚时关系一辈子的幸福。所以,他想让碧云的舅妈把碧云说通。碧云的舅妈一口答应了。
韩敬道让碧云出去见舅妈就是要让她舅妈把碧云说通。对于这个舅妈,碧云是打心里厌烦。已婚女人的所有缺点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比如唠叨磨叽,斤斤计较,尖酸刻薄,见风使舵,面厚心黑,等等。碧云的母亲在世的时候,她这个舅妈或许是碍于碧云母亲的面子,来韩府的次数并不多,因为碧云的母亲是个要面子的人,并不希望自己娘家的人过多的依赖韩府。碧云的母亲去世后,她这个舅妈少了障碍,来往的次数就多了。当然,韩敬道也不喜欢她,可碍于碧云和去世的老婆,也不便说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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