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寒了。碧云双手抱膝,偎依在火堆旁,依然不能抵挡外面的寒气。叶知秋拿了个毯子,给碧云披上。碧云抬头,对叶知秋报以感激的微笑。叶知秋坐在碧云身旁,拿木棒拨弄着火苗,奄奄一息的火又有了生机。不远处的石床上,南宫皎月正盖着被子睡觉,安详地像个婴儿。
“你不是江湖人?”叶知秋问。
碧云摇摇头。叶知秋又问:“你为何要自杀?”
碧云没有做声。叶知秋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若是不方便说,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你能帮我杀一个人吗?”碧云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叶知秋。
“一个男人?”叶知秋问。
“你怎么知道?”碧云问。
“随便猜的。”叶知秋道,“他叫什么?”
“冯怜香。”碧云道。
“冯怜香?”叶知秋问。
“你认识他?”碧云问。
“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两次面。”叶知秋道。
“你答应帮我吗?”碧云问。
“帮你也可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叶知秋道。
“什么要求?”碧云问。
“不要在自杀了。”叶知秋道。
碧云咬着嘴唇不做声了。叶知秋斜歪着头,看着碧云道:“怎么?很难办吗?”
“我是个不干净的人。”碧云看着跳动的火苗,幽幽地道,“我没有脸面再见他了。我这样活着更痛苦。”
“你说的他可是你的心上人?”叶知秋问。
碧云点点头。叶知秋接着问:“你很爱他?”
“我们从小定了亲。”碧云道。
“是青梅竹马。他一定很爱你了。”叶知秋道。
“我没有问过他。不过应该是的。”碧云道。
“我认为,爱一个就要接受他的全部。不止是优点还有缺点和不完美的过去。并且,只有愿意接受对方的缺点才算真正的爱对方。如果他是真的爱你,他会接受现在的你。”叶知秋道。
“你没有骗我?”碧云问。
“你看着我,我有骗你吗?”叶知秋问。
“你这一说我心里舒服多了。”碧云道。
“凡事想开些。今晚好好地睡一觉,明日去找他。只要你们真心相爱,我相信你们会白头到老的。”叶知秋道。
“谈何容易,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碧云道。
“你们走散了?”叶知秋问。
碧云摇摇头道:“他被抓起来了。”
“官府?”叶知秋问。
“关在了县衙大牢。冯怜香告诉我已经把他救出来。我感觉他是在骗我。”碧云道。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你告诉我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把他救出来。”叶知秋道。
“云郎。”碧云道。
“什么?云郎?他还活着?”叶知秋连问。
“他什么时候死了?”碧云反问。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叶知秋连声道,“你放心好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救云郎。”
果真,次日天刚放亮,叶知秋告诉南宫皎月自己去县衙救人。南宫皎月嘱托了几句凡事小心的话,叶知秋就走了。刚到县衙门口,忽看到一队官兵从右面赶来。叶知秋不想招惹官兵,忙转身到一处卖草帽的摊位前,买了顶草帽,把脸遮住。但见这队官兵在县衙门口站住。俄而,从后面抬来一顶轿子。一个太监摸样的中年人急忙跑去报信,魏都领着苟步仁急匆匆地从县衙里出来,双膝跪地,大呼:“下官魏都叩见钦差李大人。”
轿子停下,李若冰从轿内出来,四下看了看,疾步从魏都身旁走过,道:“起来吧。”
魏都急忙爬起来,像狗一样在李若冰身后跟着。门口处的官兵也尾随这进了县衙。叶知秋双眉紧锁,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猛然,他被右手边的一个黑衣人的举动吸引住了。黑衣人用手在县衙左边的石狮底部刻了个像火焰的东西。叶知秋觉此人行迹可疑,想要前去问个明白,忽又想到这样会打草惊蛇。便留了个心眼。
李若冰来到县衙大堂,让魏都把近些时候的案底拿过来,他要亲自审阅。魏都不敢怠慢,亲自去取。不多时,抱着厚厚的一摞案底,交给李若冰。李若冰翻开案底,一页页地审阅。魏都不敢离开,坐在一旁虽李若冰脸上的表情或紧张或放松。
傍晚时分,李若冰把魏都抱来的案底全都阅完。合上最后一页案底,李若冰问:“听说你这里抓了几个‘元祐党人’?”
“此人隐藏太深,下官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捉拿归案。”魏都道。
“这里面怎么没有记载?”李若冰指着桌上的案底问。
“前几日转移犯人时把案底转移走了。”魏都道。
“谁让你转移走的?”李若冰问。
“府衙的黄权黄大人。”魏都道,“说是‘元祐党人’是朝廷重犯,要押回京城审理,难道大人不知道吗?”
“抓人时可有证据?”李若冰问。
“犯人叫云思成,他家有块‘博雅守诚’的门匾,是苏轼写的。并且,我们抄家时也找到他与苏轼互通的书信。”魏都道。
“所有的案底都在这里了?”李若冰问。
“这些只是下官上任后的案底,之前的并没有拿来。”魏都道。
“你把之前的案底也拿来,放到书房里。我在书房等你。”李若冰回到书房时,魏都已经让人把案底送去了。李若冰简单地吃了些晚饭,开始了掌灯夜读。不知不觉,两更已过,下人添了三次水。李若冰让下人先去休息,他拨了拨灯,继续工作。房间里很静,静到能听到灯花的跳跃声。房间外,从对面的屋顶飞下几个黑衣人,蒙着面,把李若冰的书房包围了。最后一个黑衣人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李若冰还以为是下人添水,头也不抬地道:“不是告诉你们了,不用麻烦你们了。”
黑衣人站住门口,没说话。李若冰感觉不对,抬起头,看到门口的黑衣人,大骇。问:“你是什么人?”
“取你性命的人。”黑衣人拔出刀,慢慢的朝前走。
李若冰站起身道:“我并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黑衣人道。
“那那为何要杀我?”李若冰问。
“为了钱。”黑衣人道。
“谁指使你来的?”李若冰问。
“阎王。”黑衣人距离李若冰只有三尺的距离了。
礼拜日后撤两步,用手指着黑衣人道:“你可知道,你敢杀朝廷命官,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我知道。”黑衣人道。
“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为你的亲人着想?”李若冰问。
“我没有亲人。”黑衣人道。
“既然你是为钱来的,你说个数目吧,我给你钱。”李若冰道。
“晚了。”黑衣人举刀,朝李若冰头顶砍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黑衣人虎口剧痛,手中的大刀飞出去。他定睛一看,在李若冰身旁站着一个英俊青年,手拿长剑。
“你是谁?”黑衣人问。
“叶知秋。”
“啪啪!”黑衣人拍了拍巴掌。叶知秋笑道:“不用拍了,外面的人都被我解决了。”
黑衣人大骇。叶知秋的名字他是早有听说。可是之前他听说叶知秋死了。现在看来,叶知秋不但没死,还活的好好的。方才的交手,自己的刀脱手,而叶知秋气定若闲。两人的功力高下立刻辨出了。并且,叶知秋能在自己好不察觉中把外面的人解决掉,可见他的功夫高深莫测。分析形势,黑衣知道今日是断杀不了李若冰,还是逃命要紧。
“算你走运,咱们后会有期。”黑衣人指着李若冰,说完话转身跑了。叶知秋方要追过去,李若冰喊道:“算了吧。”
黑衣人冲出房屋,放好遇到巡逻的官兵。随手丢了一把暗器,射杀两名官兵。其他人大呼有刺客。顷刻,整个县衙的官兵都出动了。魏都带着一队人马朝书房赶来,李若冰不想让魏都看到叶知秋,便道:“你先躲一下。”
叶知秋躲到房顶。魏都带人进来,道:“大人,方才有刺客闯进来,可有伤着你。”
“你看我像是受了伤吗?”李若冰问。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魏都道。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带人下去吧。”李若冰道。
“大人,要不要留些人手在你这里,以防贼人再来。”魏都道。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让你下去。”李若冰怒道。
“是,是。下官这就告退。”魏都带着人马离开。李若冰关好房门。叶知秋从房顶下来。李若冰心有余悸地道:“方才好悬,幸亏你及时出现。”
“大人可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叶知秋问。
“猜个八九不离十。”李若冰道,“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晚会刺杀我?”
“今早大人来本地时我看到了。并且当时我就发觉有人在县衙门口做有标记。这是江湖人的老把戏,凡事找到目标,便会在当地做上标记。以便晚上动手。”叶知秋道。
“虽然这次险些命丧贼人之手,可从另一面考虑,也全无坏处,至少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李若冰道。
“大人来这里所为何事?”叶知秋问。
“在朝中,我就听闻江南一带又掀起了‘元祐党人’的案子,我想,这定是奸人的阴谋,便奏明圣上,彻查此事。”李若冰道。
“难道捉拿‘元祐党人’不是圣上的本意?”叶知秋问。
“圣上并不知此事。”李若冰道。
“何人,竟如此胆大。”叶知秋道,“江南一带,已有多人被抓。其中不仅有书生望族,还有在朝为官的人。”
“我知道了。”李若冰道,“扬州知府花自芳也被抓了。”
“既然大人来此是为了彻查此事,我倒有个请求了。”叶知秋道。
“说来听听。”李若冰道。
“我有个朋友云郎,他父亲就是被抓的云思成,污蔑为‘元祐党人’,现被关在本县死牢,还请大人把他们放了。”叶知秋道。
“魏都说他们被转移了。”李若冰道。
“大人相信?”叶知秋反问。
“魏都只是个小卒,谅他不敢瞒我。”李若冰道。
“大人也无能为力了?”叶知秋问。
“这件事事关朝廷安慰,不能轻举妄动。”李若冰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事情明朗了,我定会把你朋友救出来。”
“或许等不到那时他们就把我朋友杀了。”叶知秋道。
“他们不敢。”李若冰道,“朝廷毕竟不是江湖。即便他们在丧心病狂,也不敢视杀人如儿戏。并且,他们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胜利,所以他们也要为自己留有后路。”
“大人口中的他们可有人选了?”叶知秋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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