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押到太阳落山,薛彰向南怀义撒了个谎,出门左转,到了关帝庙时,天已大黑。关帝庙是一座废庙,经久不修,断壁残垣了。薛彰在庙门口张望许久,不见蓝蝴蝶踪影。心中不耐,想定是蓝蝴蝶故意耍他。立意要走,忽听得身后有响动,正要转头时,觉得头上一下剧痛,昏了过去。
再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见眼前阴气森森,偶有两声惨叫,几丈外有荧荧绿光,酷似阴曹地府。薛彰双手反绑,脚带铁链。头部隐隐作痛。他极力思索之前发生了什么,最终记忆停留在蓝蝴蝶约会到此。
俄而,有人拿着火把走来,赤面獠牙,手拿杀威棒,身着白衣,行路无声。最后面一人黑面碧眼,口阔眉宽。脸无表情。一行人在薛彰跟前站住,上下打量着薛彰。薛彰怒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你说这是什么地方?”黑面人反问。
薛彰四下观望后道:“地狱?”
“算你聪明。”黑面人道,“此处是十八层地狱之中的罗刹狱。我是这里的阎王,他们是勾魂摄魄。”
“我死了?”薛彰问。
“今日傍晚,被人击中头部死亡。”阎罗道。
“我死了?我竟然死了?哈哈……”薛彰大笑道,“你骗我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骗子。”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死就是生,生就是死。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阎罗道,“死便是死了,有何必太在意。”
“不,我还年轻,我不能死。”薛彰道,“一定是我做梦,对,一定是梦。等梦醒了就好啦。梦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阎罗冷笑两声,反手打了薛彰两巴掌。薛彰怒道:“你为何打我?”
“梦可有感觉?”阎王问。
薛彰被阎王问住了,确切地说是被现实惊住了。梦中是没有痛苦,这个道理薛彰是明白的。之前,当他感觉到头部疼痛时就应该想到此点。可他愿意相信,也不想相信。逃避现实,尤其是残酷的现实,是人的本性,也是人性中懦弱的部分。当逃无可逃时,人们才愿意被动地接受现实。阎罗的一巴掌把薛彰打向了深渊。原来,他的确死了。
薛彰抖动双手,想发泄心中的愤怒时却发现双手被绑住了。他怒吼:“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你你又能怎么样?”阎王反问。
是呀,人已死了。放开又能怎样?但是,话又说回来,人都死了,为何还要绑着?薛彰质问。阎罗道:“死只是你在阳间的寿命尽了,可你在阴间的生活刚刚开始。我们绑着你是因为你在阳间所犯的罪太多了,要处罚你。”
“你们要怎么处罚?”薛彰问。
“按照地狱法规,你在阳间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应处于油炸。”阎罗道。
油炸可是十八层地狱中最厉害的处罚。薛彰听了阎罗要将他油炸,吓得脸色苍白,哀求道:“阳间所犯之事并非我恶意为之,还望阎罗大人宽容一二。”
“要我宽容你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可要通过我的一个测试。成功了,将免去你的处罚。失败了,将你油炸两遍,你可愿意接受?”阎罗问。
薛彰思索片刻,点头答应。阎罗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薛彰道:“告诉我它的意思?”薛彰接过纸,但见上面写道:“香巢筑成三月半,燕来人去房生烟。城头高堂英雄居,外滩孤冢佳人眠。闺中怨事谁听诉?居里闲情稚子谈。”薛彰凝思片刻,把置换给阎罗。
“什么意思?”阎罗问。
薛彰摇摇头。阎罗狞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阎罗冲两个白衣人招手,两人夹着薛彰,向前走了十多丈,进了一个圈门。里面架着一口大锅,里面热油沸腾。这时,从黑影里又冒出两个白衣人,拉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不由分说,两人抬起老者,丢进了油锅。先是,老者一声惨叫,在锅里翻腾两下,不多时,油锅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薛彰看后,两腿打颤。阎罗狞笑道:“知道其中的意思吗?”
薛彰呆呆地站着,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阎罗对夹着薛彰的两白衣人使个眼色。两人抬起薛彰,就要往油锅里扔。薛彰大叫一声,昏了过去。两人把薛彰丢在地上,其中一人道:“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留着没用,干脆杀了。”另一白衣人道。
阎罗摇摇头道:“把他放了。”
“为什么?”白衣人问。
“现在还不是与‘南剑山庄’为敌的时候。”阎罗道。
白衣人踢了薛彰一脚,骂道:“倒便宜了这小子。”
“收拾东西,咱们撤退。”阎罗吩咐。两白衣人夹着薛彰,扔回关帝庙。薛彰醒来时,夜已三更。看着满天的繁星和破败的关帝庙,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在梦里。薛彰回了“南剑山庄”,不敢把晚上的遭遇告诉他人。心里却是对蓝蝴蝶恨之入骨。偶然的机会,东方玲珑听到薛彰诅咒蓝蝴蝶的话。他以为蓝蝴蝶卧底失败,被薛彰找到了破绽。所以,他要赶在薛彰之前,把蓝蝴蝶解决掉。
蓝蝴蝶这几日也不好过。自上次同冯怜香碰头,要回解药。虽止住了痛苦,可蓝蝴蝶发觉她的武功有所退化。她怀疑冯怜香药里面有其他的东西。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决定做一个冒险的试验。
说是试验,倒不如说是尝试。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人做过。蓝蝴蝶也只是从苗疆的医书里看到过。做这个尝试首先要选一个隐蔽的地方,不能有人叨扰。几经挑选,蓝蝴蝶选择在城西十五里处一山峰的断崖。
夜,寂静漫长。蓝蝴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包毒药。思索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吃了进去。顿时,周身僵住。有一股细流从头顶缓缓地朝四肢蠕动。走太乙穴时顿住了。蓝蝴蝶心下明了。必定是太乙穴被封住了。找到病原,蓝蝴蝶就知道怎么医治。只是,她方才服用的毒药有效时间为三个时辰,也就是说三个时辰内,蓝蝴蝶周身不能转动,若是在此期间,有人要袭击蓝蝴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也是蓝蝴蝶为何要选择隐蔽场所的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三个时辰,本就是不短的时间段。现对于蓝蝴蝶来说,比三年还要长。内心的着急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东方破晓,一丝曙光照在蓝蝴蝶身上。焦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了。因为这道曙光给蓝蝴蝶带来了胜利的信息。依她的推算,当太阳完全升起时,就够三个时辰了。如今,太阳已露半个脸孔。一跳一跳地,是按耐不住的心情,再有那么片刻,黑暗就结束了。
蓝蝴蝶深深地舒了口气。接着,她听到背后一声沉重的叹息。缓缓地,一个蒙面黑衣人从后面绕到她跟前,挡住了阳光,黑暗又重新袭来。蒙面人提起蓝蝴蝶,奋力地朝悬崖扔去。与此同时,太阳完全露出地面,悬崖处,传来“啊”地一声。蒙面人拍了拍巴掌,对着太阳,揭下面罩。明眉的阳光并不能美化他的苍老与丑陋。他就是东方玲珑。
坠落半空,蓝蝴蝶的身子能动弹了。她奋力地挣扎,大吼大叫。一切都无济于事,并不能改变坠落的方向和速度。
新的一天并没能为叶知秋带来新的心情。没能把云郎救出来,他觉得对不起碧云。虽然碧云没说什么,可那幽怨和绝望的眼神,让叶知秋不安。叶知秋不止一次地向碧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把云郎救出来。可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安慰人的空话。听多了,自己都有些怀疑了。如果能把其中的隐情告诉碧云,或许她能理解。可李若冰曾再三地叮嘱,此事关系大宋江山和黎民百姓,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不能说与第三人知道。事大事小,他能分的清楚。为了国家安危,他只有让自己背负委屈。
让他烦心的还有一件事情。这几天来,南宫皎月体内的毒并没有减少。为了帮南宫皎月解毒,他费了好大周折。甚至于在一个之间赶回昆仑,央求师傅,带他求见“千百草”。“千百草”是个奇异的凡人。说他奇异,是因为他在医药上成就并不输于当世的任何一名名医。还有他的为人处世。他喜欢蛇,尤其是毒蛇。据说,在他的住处,养了好几百种蛇。叶知秋的师傅认识他也是因为蛇。有一次,叶知秋的师傅在野外抓到一条飞蛇,正要处死时,“千百草”出现了,他央求叶知秋的师傅把毒蛇给他。叶知秋的师傅为人随和,认为这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便给了他。“千百草”认为叶知秋的师傅把飞蛇给他是对他的大恩大德,他要回馈于叶知秋的师傅。于是,“千百草”写了自己的居住地址,并一再声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愿赴汤蹈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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