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尚未回来,但门上人掌着灯在等候着。冯公公夤夜造访大家都觉意外,闻讯,管家连忙迎出来,笑道:
“冯公公,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不巧,我家大人出去还没回来呢。”
冯宝笑着说:
“没关系我就在府里候着。”
便往里头走,熟门熟道,径直走到书房坐下。
管家嗫嚅道:
“大人说今晚要很晚才回来。”
冯保心里暗笑,一边脱去外衣,一边笑着说:
“主人很晚回来,你们等谁呀?”
管家被问得无话可讲忙陪笑道:
“公公既然要等,我让人略备水酒,以消长夜。”
冯保刚脱下衣服,便听大门外有了动静,管家见他侧着耳朵听,略有一点尴尬地笑道:
“真让公公说准了!我们东家回来了!来人哪,给冯公公烫酒布菜!”
正忙乱时,听得外头张居正吩咐下人说:
“今晚我要与两位大人长谈,除冯公公以外,一概不见!”
冯保笑着对管家说:
“难为你遮掩!今晚后堂宴会,也有老衲的大名在内呢。”管家不好意思地说:
“小的不知,请公公恕罪。”
众人相见难免一阵寒暄,嬉笑过后,张居正引冯保在首席坐下,几位大人在丰盛的筵席前分别落座,随意吃酒,说了一会儿话渐渐开始了密议。
冯保按住酒杯压低嗓门说:
“高拱恃才欺君,骄横专权,居心叵测!陈太后百般抚慰望其改恶从善但终不悔悟。我和张大人奉先帝密诏:担当驱除奸佞,辅佐太子之重任。……”
他不再说话敏锐的看了一眼,众人连忙低声回答:“惟冯公公、张大人之命是从!”
杨博饮了一口酒,低声问:
“先皇何不明降谕旨公布他的不赦之罪,明正典刑?还让他担任首辅顾命大臣?”
刘显接着道:
“现在这件事不大好办了。高拱此时权高势大,人气正旺,恐怕……。”
冯宝笑道:
“正因为如此,如明发诏谕,要是不肯奉诏恐激起事端,后果不堪设想,更可虑的是---。”
说到这里便不言语。张居正忙道:
“冯公公,我等既图军国大事,便当以精诚相见,他们都是靠得住的,千万不能有所顾忌。”
冯保站起身来,以手指蘸酒在桌上划了“女真、倭寇”四个大字,又一挥手抹掉,问道:
“兄弟愚见,不知是否正确?”
刘显连连点头,杨博却不以为然,说:
“此虑似嫌太远,须知这些人虽与高拱互有勾结,其实各有异志。擒诛高拱,他们路途遥远,根本无法救援不足为虑。”
张居正心里默划,这也是一面理儿,怎样才能既诛除高拱,又不至引起各方的不安呢?想了许久仍然没有办法,于是说:
“给大家说个笑话吧:一个美国人、一个日本人、一个中国人,在丛林探险,结果全被吃人部落抓去。部落酋长说:‘今天心情好,不吃你们,但你们都得挨一百板子,在挨板子前你们可以有一个愿望实现。’先挨板子的是美国人,他说:‘挨板子前先给我屁股上垫10个坐垫。’垫罢,板子雨点般落下,先前70板还凑合,70板之后坐垫被打烂,然后就是板板见血……打完,美国佬摸着屁股走了。日本人见状后也要求100个床垫1,2,3……100打完。日本人起身拍拍屁股,没事。然后,张着臭嘴对自己的模仿能力和再创造能力吹嘘一番,并坐一边看中国人的好戏。中国人慢慢趴下,悠哉悠哉地说:‘来把日本人给我垫上,要面朝上。’”
说完在场的几个人齐声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冯保有点埋怨道:
“张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杨博忙道:
“虽是讲笑话,却也是实话。咱们就是商议怎样既要‘谋他’,就必须想法子把他当成日本人。‘来把日本人给我垫上,要面朝上’。呵呵!我们有的是智慧,要以智慧战胜他!”
一句话说得大家又陷入沉思之中。
半晌,张居正起身踱了两步道说:
“我正是这个意思,以拙见似有上中下三策。”
冯保眼一亮,向椅上一靠道:
“愿闻其详。”
“其一,”
张居正道:
“动用锦衣卫,乘其不备之时掩而杀之,事成则由皇上降旨明布其罪,此乃上策。”
冯保摇头道:
“高拱扈从如云,戒备森严,京城已经布满武林中人,如若万一不成再生别计更不易成功,这是险着。”
杨博道:
“请讲中策。”
“请陈皇后置酒伪称为其祝寿,邀其入内用毒酒鸩杀了他!”
冯保蹙眉说:
“老奴倒也想过此策。不过高拱素来诡诈多疑,声称为皇后做寿单独邀请恐不会赴宴,如其肯来,那倒是好。”
刘显笑道:
“愿闻下策?”
张巨正道:“等先皇的丧事办完后,由圣上择一节日宴群臣于宫中,待他入朝赴宴时,突发明诏,着殿前侍卫抓捕!”他右手用力一挥。
“谁敢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