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谷看着曾玉秀,恍惚间有一丝丝错愕,什么时候那个明丽动人的女子已经变成一个气质老太婆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默默地开始变老,任由皱纹爬满脸颊,梳的整整齐齐的鬓角也添了灰白的颜色。
此时,芩谷从对方的神态语气嗅出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疲惫。
哦,对了,她来这里已经四十年了啊,自己的这幅身体已经快六十,对方也五十八了吧,当然已经不再年轻了。
“玉玲?她出什么事了?”
芩谷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玉玲出事了,毕竟玉玲的年龄也不小了啊。
此时的芩谷,也就是委托者的身体因为有有先天炼气术,有灵气滋养身体,看起来也就三四十来岁,远比真实年龄五六十岁年轻许多。但是当她此时乍一静下不停运转的脑袋,看着面前这个与她一起从年轻走向老年的女子,回望来路,心中也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和疲惫。
玉秀眼睛定定地看着芩谷,就像是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最后,她只看到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脸上没有丝毫作伪的焦急。
曾玉秀没有说什么,只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芩谷应了一声“好”,当她站起身,正要离开自己坐了几十年的桌凳时,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就好像在她的原生世界中,那一年她八十一岁,例行身体检查时发现身上出了点问题。
那个时候她好像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不年轻了,是真的老了。于是将手中事情逐步地全部传给得力的子女或者值得信奈的人去打理。
而现在,她也是那种心情。
她为这个小时空倾注了太多的精力和情感,将即将陷入战乱和饥寒交迫的国家拉回,然后一步步走向繁荣强盛。
就像亲手垒砌起来的大厦,一砖一瓦都凝聚了她的心血在里面,说一点不感慨才是假的。
其实芩谷之所以能在这个小时空待这么久,除了为委托者报仇和达成心愿之外,也是因为形势所迫:她不忍心看着章国的阴谋得逞……因为那样一来得利的其实就只有那几个统治阶层的人,其实对于两国的人民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所以她想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改变。
另一个原因就是,委托者是以自己的灵魂之源作为代价进行的委托,也就是说,即便自己甩手离开,委托者也不可能再次回来了。
好在芩谷一直都在培养下一任的皇帝,所以即便是自己现在就离开,就算是不能继续大刀阔斧地前进,但是至少保持目前的势头还是可以的。
芩谷只稍稍站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回过头时,她便已经完全卸下了她自己给自己加在身上的重担。
芩谷感觉一身轻松,与自己培养起来的几个亲信做了一番交代,直接骑上马儿,朝着潞州的佘灵山方向奔去。
当她刚刚到佘灵山的时候,就听到远方层峦叠嶂中隐隐传来犬吠的声音…
芩谷脑中一个激灵,阿欢。
竟然是阿欢!
芩谷突然间感觉喉头有什么梗在那里,想着,自己终究是一个凉薄的人啊,自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却唯独把这一茬给忘了。
芩谷飞身下马,御使轻功,直接朝佘灵山方向飞掠而去。
这种短途冲刺速度比较快,但是长途却不行。
远远的,两条就像小牛犊子一样的金黄色大狗从林中冲了出来,朝芩谷扑了过来。
小欢,小小欢。
两个家伙朝着芩谷来回转着圈儿,然后咬着芩谷的衣袖往林中拉。
那个方向正是他们第一次大战大蛇的地方。
原本那棵大树还在,但是断掉的枝桠还挂在上面,已经完全腐朽,覆盖一层苔藓,有小虫子寄生在里面。
芩谷就看到趴在那棵大树下的阿欢,它看上去十分的老了,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感应到芩谷的气息,它努力地抬起头望着芩谷的方向,嘴里发出轻微的“汪”声。
在阿欢旁边盘着一条大蛇,用脑袋小心地将阿欢的身体撑了起来,然后轻轻蠕动下身体让阿欢靠在它的身上。
芩谷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恍惚间,她像是看到了无数年前那条曾经在山岗上等候她的大黄狗。
当芩谷跑过去的时候,大概是她身上几乎接近先天境界的修为,让灵性更高的大蛇稍微顿了一下。
不过在感觉到阿欢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又强行控制自己停留原地。
芩谷将阿欢抱在怀里,几乎是刹那,阿欢便彻底瘫软下去,脑袋努力地往芩谷怀里蹭了蹭,然后闭上了眼睛。
四十年,一条狗最长寿命也就二十年左右。
就算是山林中有灵气还有大蛇给与的有灵气的药材,但是阿欢毕竟之前已经是一条成年狗狗,后来又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能活这么多年已经顶天了。
相比之下小欢和小小欢因为很小就进入山林中,吸收了天地精华,现在看上去就像小牛犊子一样健壮,更具有灵性,相信会活的更久。
芩谷心中无比感慨,还好来得及。
或许几十年各自分别有些遗憾,但是这就是生命的轨迹啊。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轨迹,或许会在某一刻交汇,或许又会在下一刻分开。
这一刻,她对自己原生世界的那一丝心结也彻底释然。
不知何时,玉玲站在芩谷身后。
大概是山野的自由和灵气,玉玲看起来比芩谷更加年轻,给人一种清灵的感觉。
芩谷知道,她的修为精进了。
玉玲视线落在芩谷怀中的狗狗,说道:“大概从两年前开始它的身体就开始不行了,便经常到这里来,越到后来它来这里的时间就更多了,直到最近这几个月几乎天天在这里,怎么都不回去。大蛇一直在这里陪着它,小欢小小欢就给它带吃的来…没想到它真是在这里等你。”
“曾家还有几个旁支,他们在潞州已经安定下来。我也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