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们作为医护人员也很无奈。
她们只看到事情的一面,所以也不敢妄下结论。
但是她们可以证明自己看到的那一面。
曾媛媛感激地点点头,从道理上,她的确可以去伤情鉴定作为证据,甚至还可以找对方赔偿道歉什么的。
但处在这个“人情”社会里,用脚指头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不想把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那个家伙已经打乱了她的生活,现在走到哪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说什么都有。
了解真相的为她鸣不平,不了解真相的就扛着道德大棒对她一番指指点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
护士给她拍了照,初略检查一下,身上多处抓痕,已经破皮,特别是脸上脖子上,很容易留下疤痕而毁容。
还有撕裂的耳朵,肿起的脸颊,都需要处理才行。
鉴于她的情况很特殊,没有经过挂号排队之类,护士便帮她处理。
临走的时候,曾媛媛回过头看了芩谷一眼,眼中一片冷意。
短暂的空隙,病房里只剩下芩谷一个人,不过芩谷识海中还没有安静。
原陶宇的灵魂竟然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说着:“呜呜,我要奶奶,奶奶救我,奶奶——”
芩谷突然间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会在出事后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他/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就算是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而不是所有人的“孩子”啊。再说了,如果真是自己的孩子,大部分人也是该教育就得教育呢。
真的,芩谷敢打包票,原主真的只是个孩子!
——关上门,就算是你把三十四十岁的人当做“孩子”,怎么宠着惯着都没人削的搭理。关键是到了社会上,影响到别人了,别人凭什么把你当“孩子”一样包容,却不能像孩子一样教育?
别说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就是几岁的小朋友,别人也没有义务去容忍啊。
芩谷完全共享身体的信息,也就是说刚才病房里的闹剧陶宇也“看”到的。
她说道:“被你‘喜欢’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
陶宇怒道:“你什么意思?是她不知好歹,我都这样了你还帮着那个j人说话?”
芩谷道:“人家小姑娘本来平静地生活,一切都好好的,却因为你要遭受人们的指指点点,还要到这里被一个陌生老太太打成那个样子?”
陶宇:“喂,我说你这人有病吧?你现在究竟是在帮谁逆袭呢?你在我的身体非但不帮我,还向着外人来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啊?谁让你来的?你给我滚——”
芩谷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现在看到她被打成那个样子,你心里可有一点心疼的感觉?你喜欢的是一个人而不是喜欢玩具,你可以把玩具各种摔打折腾,但喜欢一个人则应该是用心去呵护,尊重,让对方更开心和舒适……”
陶宇:“你凭什么资格来教育我?你以为自己很正义很伟大是吧?就你懂——”
芩谷:……
芩谷这几天一直在跟痛苦做斗争,努力地想帮助原主尽快恢复。
原陶宇实际上并没有真切感受到身体的痛苦,还一味地在那里抱怨,现在她身为一个曾经当过奶奶的人,也秉着为这幅身体负责的态度忍不住表明自己的态度,却没想到对方怼了她一鼻子的灰。
丫的,芩谷觉得自己这是犯贱。
明知道对方的思想和价值观念已经定型了,还在这里劝说,不就是自讨没趣么。
不过,既然她这个外来者和原主连最基本的调和都没有,她也没啥好说的了。
芩谷也懒得修炼先天炼气术了,果断地将原陶宇的灵魂从旮旯里拎了出来,丢到灵台上。
然后自己退居二线——是,这是你的身体,我没资格,你行,你的身体你做主,来,开始你的表演。
手术和术后的痛苦都是她帮原主承受,现在就让他自己来好好体会一下自己任性的后果吧。
陶宇的灵魂再次掌控身体,首先传入意识的身体无边无际的疼痛,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痛。
他本能地叫出声,然而落在外人眼中就只是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鸭子一样的叫声而已。
声音反而牵扯到更多地方更剧烈的疼痛,他连叫都不敢叫了。
只一会儿,全身冷汗淋漓,连灵魂都开始颤抖起来。
芩谷淡淡地看着灵台上瑟缩成一团的虚弱的灵魂,心中平静无波。
突然间,芩谷生出一种想要退出这幅身体的打算。
绝不是因为这幅身体受伤——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她有能力把身体修复。
但问题的关键是,原主本身的意愿还有原主的奶奶对这个身份的桎梏。
他们的行事和观念与她截然不同。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和错,正与邪,只是占的角度不同而已。
芩谷站在自己角度觉得自己的态度和行事方法是最合理的,但站在丁晓晓和陶宇的角度上呢?
就像刚才陶宇说的那样,她一个外来者,她凭什么就说人家是错的,她才是对的?
原主以这样的性格和生活方式二十多年了,凭什么你一来人家要完全按照你的意思来?
芩谷并不认同原主这种“始终长不大的孩子”般的观念,又无法让陶宇认同自己,更不能说服丁晓晓。
这就意味着即便这幅身体恢复了,她也没有足够的自由去做她的事情。
那么这幅身体对她的意义又是什么?
仅仅是帮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承受任性带来的后果,帮着承受痛苦越过难关,然后还要帮助他继续任性下去吗?
芩谷自认还没这么闲,也没这么善良,如果不是法则力量将她拉进这幅身体,她绝对是那无数围观者中的一个。
不,她甚至是连看都不想看这样的人一眼。
——重新掌控了身体的陶宇此刻正承受从身体传来的极大的痛苦,他那从来就没经历过任何风雨的灵魂和精神力,此刻已经崩溃,灵魂都开始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