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指挥官总算看清楚怎么回事了。
箭矢全部由对方的船上射出,都是类似床弩的一种装备射出的。
这些箭矢威力奇大,射程极远。其一发三箭,为寻常床弩的一倍射程,及其入木,足有半尺,这种箭矢根本无法抵御。
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些箭矢不为伤人,只为放火。当三箭连发时,其中两箭配带少量桐油,箭击在船上,桐油便洒落一地,另一枝为火箭,自是引火而用。三箭配合,很快就把木船点燃,想要扑灭,难度极大。
这绝对是改进型的床弩,高丽指挥官亲眼看到对方操作那些床弩。它根本不需要几十或上百人来操作,只用三到四个就可完成。
更奇特的是上弓弦,只有两人用脚蹬踏一个旋转的轮子,轮子带动一个滑块,滑块拖动弓弦来至板机处完成上弦。此法极为简便省力,而且速度快,效率高,使人闻所未闻。
或许这只是其军械装备的一种,但只凭这一种就让高丽人应接不暇了,因为他们实在没有能力抵御和还击。
还击。人家的箭都射到身上了,自己的箭才过半程,这种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射程,如何进行还击?
抵御。也是一种开玩笑,硬木都能入半尺,还有什么力量能挡得住那箭矢的冲击力?再加上火苗四处烧起,若不及时灭火,一旦船体烧着,就算冲出了港口,也会葬身海中,此时可没有人敢说能游回高丽去。
此时,三条船上乱成了一锅粥,有举盾牌防御,有扑打灭火的,还有人试图对射反击的,总之,没有人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局面。打,打不着,跑,跑不了,就是想自救也很难做到。
箭雨持续攻击之下,伤亡迅速增加,许多兵士倒在了甲板上,哀嚎声响彻海面。
这哪里是在战斗,简直就是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被杀者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强大的武器面前颤栗。
终于,高丽的兵士怯懦了,他们就像仰望一个强大的巨人,心底再也生不出一丝反击的念头,他们能做的只有躲在安全的角落,以免横尸当场。
高丽的指挥官怯懦了,别说他现在无招应对,就是有招也使不出来,兵士们乱成了一团,他已指挥不动任何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眼看船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再不做出决策势必船毁人亡。
这时,一道惊天动地的喊声再次传来:“缴械不杀。”
这是旧话重提,也是向高丽兵士指引一条活路,若不这样做,那就等着与船俱亡吧。
高丽兵士总算明白了,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除此之外,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可笑之前还嘲笑对方多此一举,都离岸了还嚷叫“缴械不杀”,那时认为是笑话,现在看来,别人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同样明白的还包括高丽指挥官,他也没有杀身成仁的勇气,自然不想死拼到底,在众望所归之下,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举船投降。”
……
整个围歼战持续时间不过一个多时辰,要说又惊又喜的自然是国王岷。
他最初是担心的,生怕宋人敌不过高丽人;及至一接触,高丽人便不战而退,那时他又开始喜上眉头,原来高丽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再到后来,港口内的围歼战打响,那种一边倒的战斗根本没有任何悬念,三下五除二高丽人便投降了。
看到这里,国王岷不再是欢喜,而是惊骇了。他没有想到这帮大宋人会如此厉害,在他眼中极为强大的高丽人竟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宋人,他该如何面对?
偷眼望向倪语臣,看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国王岷无奈地叹息一声,同场胜利,他与合作者竟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看来这场胜利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是不是好事也是相对的,与那帮高丽人一比,国王岷感觉自己幸福多了,起码他不用忍受伤亡的痛苦,也不用承担被俘的后果。
因为此时国王岷正在听取一名兵士向倪语臣汇报,倪语臣也对被俘高丽人做出了安排。
“大人,来犯高丽人共计六百三十一人。其中兵士五百人,其余为船夫和随船人员。战后统计,我军未有损伤,高丽方共伤八十七人,亡三十人,其余全部被俘获。其三艘船只,一艘烧伤严重,无法修复,另外两艘修复后还能使用。请问大人,后续如何处理?”
听到这里,倪语臣点了点头,道了声:“众人辛苦了。”
接着又道:“伤者救治,亡者就地掩埋,至于降者,集中关押,充当役夫。”
这已经是最人性的安排了,起码国王岷还没听说过比这更为人性的对待战俘之事。
“大人,抓获了高丽两名官员,其中一名文官,一名武官,敢问大人如何处置?”兵士继续报道。
抓住官员很正常,哪有战斗没有官员跟随的,只是官员也是朝廷委派而来,他们不过是执行者。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大部分领令而来的官员还是有小心思的,至于是什么?那得视情而定,不过,大部分明面上说的都是高大上,可私下里,却是一滩龌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根本的目的。
倪语臣曾经是大宋的官吏,对此自然不会陌生,因而,对面见这些官员并没有任何兴趣,他兴致泛泛地说道:“先把人收押起来,等有空时再见面吧。”
这句话表明了他的心态,也代表了他对高丽人的不在意,看在眼里,国王岷心头澎湃起伏。
相对高丽,耽罗国算不了什么,甚至是微不足道,倪语臣连高丽的官员都不放在眼里,他一个更弱小的国之君,又算得了什么?
好就好在现在与大宋是合作关系,就算再不济,两家表面上也是平等的,国王岷只能认定倪语臣是一个讲道义的人。
只是他的念头还未落下,便听倪语臣说道:“王上,外事已经解决,我们还是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