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睁开眼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姬纸鸢缓缓地叹了口气:“你杀死那个荒人的方法,我已全部想通了。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天才。”
原来是因为这个,燕离还以为她真的看到自己源海里的情况,那就有点惊悚了,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应该要有一点隐私,何况他们不是。
燕离随口道:“这和我的剑有什么关系?”心神却沉入源海,观察着海底的情况。
当然,如果宝器的进阶到这一步,还有什么难关的话,那也太过于苛刻了,相信绝大多数人的宝器都会在凡品寸步难进。
进阶非常顺利,宝器晶石是宝器的模子的投影,二者就好像一母同胞,不存在相性不合的情况,所以它们的融合没有任何的滞碍,就像水流汇入大海里一样自然。
这个过程也非常的短暂,燕离还没有看清楚,融合就已经完成,遂骤然发出刺目的神光,仿佛绝世的珍宝出世,从海底缓缓升起。
燕离用识念取到手里,入手的重量,立刻让他心中一喜,全新的离崖,至少比凡品重了十五斤,这是一个非常意外的惊喜。
要知道,炼制离崖的材质全部是无影星丝,无影星丝本身是没有重量的,所以炼出来的宝器理所当然也不存在重量。
原本离崖最大的缺陷便是重量太轻,对燕离来说,不算太趁手,只因为藏剑诀的缘故,才将之当做本命宝器。
撇开藏剑诀,离崖的实用性还不如玄钧。不过进阶之后,它终于彻底展现了它的价值。
只这一点,那些投下去的星丝和灵魂石,就完全没有白费。
但是燕离很快又有些忧愁起来,因为唐桑花说的很对,离崖的进阶,所需的珍宝是寻常真器的两倍还多,譬如别的宝器只需要一颗灵魂石就能完成融合,轮到离崖身上,便需要双倍,继续进阶的话,甚至不排除成倍增长的可能。
这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要知道,他为了离崖的这次进阶,几乎倾家荡产。
欢喜忧愁过后,才终于沉下心来打量手中的宝剑。
剑鞘从天空蓝一样的月白色变成了雪一样的纯白色,没有任何杂质,它的纯粹之深,让人只是看着它,就感觉到灵魂被一种至纯至真的无形的力量来回涤荡,心灵得到久违的安宁。
这里不得不稍微提一下,宝器的模子,亦即宝器结晶,不单单只是剑身,剑鞘也是宝器的一部分,所以也在祭炼的范围里。
暗红色的剑柄,此刻已被剑鞘染化,变得如雪一样纯白,原本的绳结似的纹路上面,多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符文,就和灵魂石上面的符文一模一样,看起来像是一个蝴蝶结,充满了无尽的神秘和吸引力。
单从离崖的外表来看,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燕离曾经看过一篇关于炼器的心得体会,说是一个修行者的宝器外观,和他本人的器识息息相关。
什么是器识呢?
前文已经讲过,修先器识,即器量和学识。
至于到底是不是,却还没有哪个修行者有这个空闲去实验,听起来倒更像是胡说八道。
不过,燕离因为“会心”的缘故,每出手必全力,追求的是一击必杀的剑道,一击必杀,即是纯粹,纯粹的黑或者纯粹的白,都是纯粹的一种,所以宝器的变化,说不定与此有关。
缓缓拔剑出鞘。
燕离对于离崖的熟悉,就好像对自己的身体,不知拔了几千上万次。可是那么多次拔剑,都没有这次更让他感到震撼。
只见一泓银色水光,缓缓地划过虚空,剑吟清越悠长,听来如同天外飞仙的歌唱,又仿佛潜龙出渊的意昂。
燕离心中一动,随手一挥间,就见一道剑芒宛如苍龙出水,劈波斩浪,源海上空的元气潮流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天堑。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就在这时,一个嗔怒的嗓音把燕离拉回现实,他的双目渐渐恢复神采,就瞧见姬纸鸢用她那琥珀般纯粹的美目,轻轻地瞪着自己。
她可能不太在意男女之事,所以不知道自己这么瞪着一个男人的时候,是有多么的可爱和诱人。
燕离此刻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不能。他相信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下场会很凄惨。
他也知道她绝不是把他当做"qingren",才这样看他,可能就算换一个别的男人在这里,在此情境下,也会被她如此瞪着。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冲淡了宝器进阶的喜悦,淡淡道:“没有。”
“没有?”姬纸鸢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你在干什么?”
“修炼。”燕离道。
“你是木头人吗?”姬纸鸢气得脸色发白,就算她不在意男女之事,可这么一个大美人和他共处一室,居然还能沉下心修炼,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耻辱。
燕离道:“正因为我不是,所以才要修炼。”
姬纸鸢奇道:“为什么?”
燕离嘴角微扬:“因为我若不修炼,就时刻想脱你衣服。”
姬纸鸢先是一怔,旋即俏脸飞起一道羞恼的绯红,却转瞬即逝,道:“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燕离耸耸肩:“我哪里不正经了?男人想脱女人衣服,尤其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大美人,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想脱的才是有毛病吧,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你不喜欢听真话,反而喜欢听假话?”
姬纸鸢想了想,忽而嫣然一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我希望你不止在这方面敢说真话,无论什么事,你若都坦陈相告,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回轮到燕离怔住了。
如果姬纸鸢这是在收买人心,燕离不得不承认,这实在太高明了,他已经忍不住的想和她互述衷肠。可是她绝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所以这个互述衷肠,恐怕是君臣之间,而无关男女之情。
燕离叹了口气,道:“你已经很让我失望了,因为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自己跳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坑。”
这时候帐外投进来一抹光,天色不知何时大亮了。
姬纸鸢深深地凝视他:“我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吗?”
她的眼睛里有光辉在闪动,任谁在如此的光辉之下,都要被她感动。
燕离忽然抱住了她,如同着了魔一样喃喃说道:“我信你,我信你,我信你不会害我……”
姬纸鸢玉躯一僵,美眸闪动着愤怒,但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马上推开燕离,只是那样让他抱着,过了片刻,才轻轻推开他,轻启朱唇:“那你现在就好好休息一下,之后的情况会很严峻,我们都需要充足的体力。”
燕离点了点头,正想去睡一觉,脸色却突然一变,道:“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姬纸鸢道。
燕离道:“灰岩部落只是一个五百人的小部落。”
“没错。”姬纸鸢道。
燕离道:“一个五百人的小部落,绝不可能有两个荒人战士。”
“没错。”姬纸鸢道。
燕离道:“其中一个荒人战士必定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那也很正常。”姬纸鸢道,“荒人也是人,也有智识,谁没有个亲朋好友?而且你说过,那两人是兄弟。”
燕离道:“可是我原以为他哥哥才是族长。”
“难道不是?”姬纸鸢道。
燕离脸色愈发苍白:“若他哥哥是族长,那么弟弟便是从别的部落来的,他的那些族人,看他们两个的眼神,应该都很敬畏。”
“难道不是?”姬纸鸢道。
燕离坚定地摇了摇头:“绝不是!我看他们对他哥哥的敬畏,远远超过了弟弟。”
“那你的意思是?”姬纸鸢道。
燕离道:“弟弟是族长,哥哥是从附近的大部落来的,附近有什么大部落?”
姬纸鸢道:“黑石部落。”
燕离道:“黑石部落为什么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派人来?”
“兴许不是指派,他只不过单纯是来看他弟弟的。”姬纸鸢道。
燕离看着她,压低了嗓音道:“如果不是呢?”
“不是?”姬纸鸢似懂非懂,“你是说?”
燕离突然掀帘出帐,向营地外快步走去。姬纸鸢紧紧跟上了他。
“都尉大人这是去哪?”张东林正在指挥军队操练,看到燕离走出来,便笑嘻嘻地上去打招呼。
燕离沉着脸,冷冷道:“召集所有将士,在我回来之前,所有人不准轻举妄动,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离开?”张东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燕离却已经带着姬纸鸢消失不见。
姬纸鸢还不完全明白,一面跟着燕离赶路,一面问道:“你该不会以为,那天然形成的火山口,是荒人早就发现了的。”
“不是早就,”燕离道,“是十年前。”
姬纸鸢脸色终于变了,失声道:“你是说,十年前那场针对西山营的进攻,是荒人策划的阴谋?”
燕离沉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黑石部落的部队,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