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那些在东方打仗的遥远岁月,那时,本都国王率领着铺天盖地的农民军,朝仅仅只有两万名军团步兵的罗马阵地涌来,你们知道那时候,我和战士们是怎么防御住这股进攻的吗?”
城外,野蛮人咆哮的音浪一浪高过一浪,城内,罗马第七军团军团长科塔正站在守城队伍的正中央,临危不惧的讲述着那些他在遥远东方行省作战的日子。将士们在紧张防守着即将被攻破的城门同时,也仔细聆听着自己将军的感言。那些经验,或许此刻将成为罗马士兵们心中的慰藉,当他们在面前数倍于自己的蛮族敌人时。
“答案很简单,因为那时,我们没有退路,我们将自己的辎重焚毁,将自己的船只烧毁在海岸线上,将所有的备用水壶,粮食,全部扔到了大海里。那样,我和所有的弟兄们便没有了回去的可能,后退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命丧他乡。所以,我们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科塔最后清了清嗓子,吼到——
“兄弟们,你们跟随了我这么多年,此刻,我们一样陷入四面强敌的境地,守住这座城镇,荣耀与财富将是属于我们的,失去这道城防,我们中所有的人,将被城外这些疯狂的野蛮人屠成碎片。跟着我,战斗,怒吼吧,罗马人!”
军团长最后的战前演讲,燃起了全场所有军团步兵的士气。
“奋战至死!奋战至死!”
军团怒吼着,怒吼着,他们是雄狮,他们是雄鹰,即便孤身奋战,也无惧群兽围攻。
战斗吧,罗马军团!
城门在野蛮人最后一锤中轰然倒塌,下一刻,成千上万的日耳曼人像疯狂的野兽扑向了罗马军团的阵地。
“稳住!”
百夫长在最前线,指挥着军团方阵抗击着野蛮人第一波攻击,军团步兵们将盾牌紧紧衔接,像一面赤红色的龟甲,将所有军团步兵掩盖在重盾之下,保护着军团步兵不受野蛮人疯狂的扑砍。
盾牌前方,上方,很快传来了野蛮人疯狂劈砍的声音,像一场风暴,像一场暴风雨,豆大的雨点疯狂的砸在罗马军团的盾牌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敲打声,那是蛮族斧兵狂暴挥砍军团方阵发出的声音。
“稳住!”
科塔在后方再次怒吼着,罗马军团步兵在军团长的亲自指挥下,保持着不败的士气,等待着最佳的反击时机。
日耳曼人的进攻越来越疯狂,有些嗜血的日耳曼人甚至已经爬上了军团方阵的头顶,他们手持战斧,居高临下的砍着下方的罗马士兵,然而,军团还在忍,他们在等待科塔的最后指令,在等待百夫长做出刺杀反击的最后指令。
“进攻!”
终于,当日耳曼人的密度足够大的时候,军团长科塔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反击!将他们所有人刺死在这个狭长的区域内,那是位于城门和军团方阵之间的狭长缝隙。
阿庇斯这一回总算学会了罗马人还有这一招,利用方阵强大的防御能力,抵挡一阵子的野蛮人冲击,当这些野蛮人互相堆叠到一定密度时,再集体反攻,这时,前排的野蛮人倒下,后排的野蛮人将没有空隙和空间做出劈砍动作,甚至会因为战友的倒下而被推到,在一片混乱中,再强悍的野蛮人也没有能力反击。
“吼,吼,吼。”
军团步兵齐声大喊,手握大盾,集体向前推进,将那些挤进城里的日耳曼人再次推了出去。锋利的罗马短剑不断从盾墙的缝隙间刺出,再收回。野蛮人的鲜血四溅,躯体纷纷被肢解,战斗的残酷程度超过了阿庇斯的想象……
这才是战争,真正的战争,比电视里,电影里,还来得残酷,血腥得多。敌人甚至没有机会投降,便直接被刺死在人堆里……军团几乎是踩着日耳曼人的尸体前进的,在军团方阵走过的地方,日耳曼战士的尸体铺成了一片血肉的脚垫……
战争之潮。
日耳曼人被推到了城门口,数千人被挤在狭窄的通道里屠杀,可以看到这些刚刚还狂暴无比的野蛮人正在逃跑,再强壮的野兽也会恐惧的时候,尤其是当他们遇到猎人的时候。
阿庇斯如是想着,跟着方阵推进。
前排的老兵已经气喘吁吁,血染战袍。后边的新兵开始顶上去替换老兵的位置,阿庇斯也顶了上去。一轮交叉轮换,前排的罗马步兵又是精力充沛,而被换下来的军团老兵则抓紧时间休息。这就是罗马军团能够在长时间的战斗中保持旺盛生命力的原因,阿庇斯之前只是在书本里读过,此刻便是亲身经历了。那些浑身是血的老兵一到后排,便无力的瘫坐下来,拾起水壶大口大口的补充水分。
而前排,再次响起了惨烈的厮杀声。
五个罗马百人队,四百人,最终将防线重新推到了城门口,在这里,罗马军团方阵将重装标枪当做长矛使用,二三排的士兵将长矛架在第一排的士兵肩上,前排的军团步兵将盾牌立在胸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刺猬阵。每个冲上来的日耳曼战士都要同时面对至少两根长矛的突刺。
阿庇斯想起了古罗马那句描写战争的名言——我们在鲜血及腰的战场里同敌人厮杀,直到他们丢盔卸甲。
眼下的场景就如同书中所描绘,日耳曼人的躯体千疮百孔,残肢到处都是,那些破碎的内脏就像死去的蛆虫一般,布满了整片的战场。
日耳曼人还在围城,罗马军团的弓箭手也还在塔楼上射杀着城墙外的弓箭手。和城门口的军团主力一样,其他军团步兵也没有丢失阵地,将野蛮人的攻势牢牢的挡在城墙之外。
日耳曼人进攻的浪潮开始慢慢退去,从空中俯瞰,就像正在退去的洪水。而罗马军团红色的堤坝依旧屹立在那里,站在最前排,阿庇斯可以看到那些无脑冲锋的野蛮人开始不再一味的蛮力冲杀军团阵地,而是转向后方,开始在自己酋长的组织下,渐渐退回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