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胡乱发泄之后,羡柔心情确实舒畅了许多,也是累了,便回到床上,心说能不能睡着。
梦里,似乎感觉到有谁在轻掖被角,又是谁坐在床前守候片刻,便离去了。
是元旌吧。
梦里甜甜的,而梦总是由做梦的人支配的,便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沉沉睡却,再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了,一扫早前的阴郁,天气好了,心情自然也好了三分。只是羡柔大概再不能忘记,那梦中场景,那惊雷坠崖,那一幕幕惊心动魄。更有落雨倾盆,一袭红衣的女子,看不见面容,就那般义无反顾的跳下高台。
忽而一阵丝竹之乐遥遥传来,正在被服侍穿衣的羡柔有些好奇,便问着身后的侍女:“怎么有丝竹之乐,在干什么?”
侍女恭敬回道:“是晋国来的使者,现下在招待着。”
羡柔一紧张,急忙道:“哎呀,别国外使到燕国,我作为阏氏是应与大汗同去迎接的。怎么没人与我说道。”
侍女忙跪下,言语之间只带安抚:“阏氏放心,大汗已然吩咐下来,阏氏只需要在内宫好生修养,接见外客的事情就不必去了。”
羡柔闻言,才算安心,只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那边丝竹欢快,羡柔合衣,正欲出殿散心,元瑶便启门进来。
“柔姐姐~”元瑶声音甜腻,若是男子听得,自然是会酥了心的。
“瑶儿怎的突然来了?”羡柔上前去,“正巧你来了,陪我去走走吧,闷得慌。”
说来倒是有几日没见元瑶,原是把自己关在殿里学琴。
“想不到瑶儿性子,竟也能静下来奏琴怡情?”羡柔一旁揶揄道。
元瑶一旁撅着嘴,仰首道:“兄长常说,江南女子柔美,擅抚琴,擅字画。总瞧不起瑶儿,说瑶儿只会骑马射箭,玩不清这柔美之物。”
羡柔“噗嗤”一笑,“别理你兄长,大燕儿女,可不是要会骑马射箭么?你若不会这些,才叫人笑话呢。”
元瑶挽着羡柔的手,轻轻摆动着:“柔姐姐,你的家乡在临安,楚国的公主,肯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罢?好姐姐,你教教我吧,我自己学着,总是没那个意思。”
羡柔微微一笑,回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精通,但我可以试着回忆,这样就可以教瑶儿了。”
元瑶听了羡柔的话,才发觉自己有些失言了,故而也没再多话,只是垂首拉着羡柔的衣角,十分乖巧。
行至湖心亭,两人相携而入,里边有一石案,后方有一道屏风。
走到此处,那边的丝竹之声似乎是近了不少,声音也更响亮了。
“此处风景秀美,不如在此设下棋局,你我二人对弈一番?”
“好啊,可是我不大会,柔姐姐可要让着我。”
之后,便吩咐下去了,备了玲珑玉子与棋盘一并承了上来。
二人衔子下着,羡柔却好像本性一般,虽是失忆了,却着实没有忘记这棋该怎么下。
一个时辰过去,羡柔胜绩连连。元瑶一抛子,便开始撒娇,“柔姐姐说好让着我,如今倒是步步紧逼,瑶儿不玩了。”
羡柔无奈道:“最后几次我却是让了你的,你看你说悔子就悔子,说让你几步也让了。”看着棋盘之上已成定局的棋局,羡柔摊了摊手,“你若不掌控那棋,那棋便会混乱你的视线,才致使你一招不成,满局皆输。”
羡柔如此说着,心下仿佛也被点露着。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便被消磨下去,听说那外使宴后便出了宫去,却到用膳时也没见到元旌。
剩下的时间,都是元瑶陪着说些话,聊着天,直到戌时三刻,元旌才差了人来请羡柔往落雪台去。
坐着轿撵,夜宫过眼而过,直到到了落雪台,只见元旌背对着羡柔这边,昂首看着天空,羡柔敛裾爬上高台,在元旌身后也以同样昂首之姿看向夜空,今夜星斗闪烁,明儿又是个晴天。
“元旌。”
羡柔轻轻开口,元旌闻声敛了心绪。
“你来了。”元旌声音略显低沉,“今日太忙冷落了你,晋国使节明日才走,只能晚些教你骑射了。”
羡柔听着话,睫羽微颤,只为他仍不忘自己随口一说的事,只为他忙中还惦念着自己。
挽了一笑,她轻飘飘道:“呆子。”
元旌听到了,也没有生气,只微微一笑,“良辰美景,请卿一赏。为了赔罪,我唱歌与你听可好?”
羡柔点了点头,端坐在台上软垫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元旌信手拈来,清朗的声音唱着羡柔听不懂的话语,是一首燕国地方的歌谣。旋律欢快,加之元旌声色,虽听不懂意思,歌声却让人陶醉。
羡柔听着,不自觉站起来以舞和歌,二人双眸相视,一歌一舞,许是因为本来就会,羡柔的舞步没有慌乱不堪,反而轻快柔美,随着歌声,羡柔笑的十分开心,这歌声让羡柔登时卸下心内的烦恼,只跟着边舞边轻哼着。
最后一个结束,羡柔挽着元旌,二人两相对望,双眸含情脉脉,此时风声似乎都已经止住了,只剩二人沉醉其中。
呆楞了半晌才元旌突然开口:“今夜去我殿中就寝吧。”
羡柔闻言猛的抬头,却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反倒害羞的缓缓了首。
元旌喜笑颜开的,将羡柔打横抱起,大步朝寝殿去,把那轿撵摇摇抛在后面。
羡柔挽着元旌的脖子,头深埋在元旌胸前,还是那般有力而熟悉的心跳。
到了寝殿,元旌将羡柔放在地上后,便屏退了一众宫娥。
元旌大张着手臂,朝羡柔看去:“傻站着干什么?替本汗宽衣。”
羡柔垂着头,慢慢的褪下元旌的外衣,元旌满意一笑,大摇大摆的坐到了床上,顺势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过来坐呀,我又不会将你吃了,站那么远干什么。”
羡柔默默向床边移去,元旌一把将她拉坐下,脸却朝羡柔这边靠近,“怎么?不想与我同床?”
羡柔微微向后靠了靠,背僵直起来。
“不是……”
见羡柔窘迫,元旌却心情大好,脸离了羡柔,便往旁一倒,靠在枕上,顺便往里挪了挪。
“既然不是,那边快躺下吧,难道阏氏你从来都是坐着睡的。”
羡柔狠狠瞪他一眼,才不过半个时辰,这人又变成泼皮无赖了,好也好不过半日。
羡柔只得依言躺下,元旌很快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怎样的,我就是想牵着你入睡,安心些。”元旌突然开了口,言语尽显温柔,又有些疲惫。
烛火已暗却一半,羡柔由着元旌拉着手,她阖着眸子,好似元旌在她身边,她也安心,她看看了元旌侧颜,双眸紧闭,听得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羡柔便也是很快入睡。
等羡柔睡的沉了,元旌那边才缓缓睁开眼,他紧了紧握着羡柔的手,另一只手以脑袋枕着。
“怎么办,我好像不想让你恢复记忆了。”
“我不愿你掺在这国与国的争斗中,从你舍身救我时,我便觉着你真是天真极了。”
元旌看着这样呢喃着,随后只罢了,他摇了摇头,侧身搂着羡柔的腰,也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