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消息的二爷,此时喝着盖碗茶,心里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在酆都的一家酒楼的单间里,二爷和另两个人在喝酒。
“以前我也是瞧不起那些个当官的。”二爷道,“可一旦当上了官,那种要什么得什么的日子太让我着迷了。唉,落到如此地步只能怪自己咎由自取。还连累二位连捕快都当不了,真是惭愧得很啊。”
“二爷就别说这话了,咱们三个是一条绳儿上拴着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理当有难同当。”冯善否道。
“幸亏知县大老爷法外开恩,没说咱们那点儿破事,只说是咱们三个伤病在身不能再干了。否则别说是一个县衙门的捕头,恐怕就连我在……唉,那个职司也难保啊。”二爷万幸地道。
“咱们是不是应该自己招募些人?”牟笨无道,“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办事才放心。”
二爷沉吟了一会儿,“有合适的人选吗?一般的土贼草寇可信不过。”
“欸。”冯善否忽然想到,“北方胖子之首,‘吃人猪’朱愿愚正在牢里。”
“朱愿愚?”二爷当然知道这个人,要是没这个人,他还当不上这酆都的捕头呢。
那一天来到此间,蚀骨门被灭不久,二爷如丧家之犬无处投奔,不屑凭着功夫做个强盗大偷,但又不知道该干什么谋生好,心中烦乱得紧,想借酒浇愁,眼前来到一个比较气派的酒馆。
可他刚想迈步进去,却看见酒馆里的人包括伙计和掌柜的蜂拥而出,别看自己功底不怎样浅,可不躲开也得葬身于人足之下,急忙闪身躲远,同时眼睛往酒馆内看究竟。
只见一个出了号的大胖子缁衣捕头,带着十四个捕快,对面坐着的也是个特大的胖子,一副要吃人的面上冷笑着。
二爷当时马上就认出了这两个人,缁衣捕头是南方胖子之首,姓邹叫邹油肉,一张脸孔倒是和蔼可亲,甚至比“千手如来”仉轰还要面善,那个要吃人的叫朱愿愚,是北方胖子之首,比“千手如来”仉轰还要胖上半分。
“这不是朱爷吗?”邹油肉先站起开的口,仿佛刚发现似的,“听闻朱爷被太行山一伙寨的仇大寨主请上山做二把金交椅,后因与其他寨主们不和又下了太行山,在此地落了户,邹某一直不得闲暇去拜会,真是失礼啊失礼。”
“我与邹捕头虽是南北胖子之首,但并无深交,拜会不拜会的,也没什么关系。今天来找邹捕头就想问一句话。寡妇街有位妇道让人家占了便宜,那人就是邹捕头吧?”朱愿愚道。
“我们这里叫‘吃豆腐’。”邹油肉一笑,“不知这关朱二寨主什么事?那位妇道是不是朱二寨主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朱愿愚的表情更不好看了,“痛快点儿。”
邹油肉又一笑,冲着周围那十几个捕快问道:“那你们说呢?”
此话一出,“仓啷啷”抽刀之声连响,十四个捕快把朱愿愚围在当中。
朱愿愚二话没说,起身却往门外走去,口中道:“人家一个妇道,自己过日子已不易了,有人还欺负人家,竟然还是个捕快,罪加一等,真该像这棵树一样。”说着,他一拳打出,击在门口一棵树上,海碗口粗细的树干,登时断掉了。
“嘡啷”、“嘡啷”、“嘡啷”,立刻就有三把刀落地,围着朱愿愚一起出来的捕快们其中三个空手的捕快开始战战兢兢地后退。
邹油肉马上又一笑,“他有拳头,你们有刀,你们说是刀快还是拳头硬啊?”
他这一笑,跟别人瞪眼的作用是相同的,三个捕快立刻捡起自己的刀,硬着头皮往前来。
“一起上。”其中一个捕快喊到,接着酒馆里所有的捕快举刀呼喝着杀向朱愿愚。
“这是你们自找的。”朱愿愚自语罢,肉乎乎的手指先捏住了当先砍来一刀的刀头,使劲一顶,刀柄一下顶在那个捕快的脖子上,一口血喷出倒地。
后面三把钢刀削他的后脖颈,他反手一把又抓住了三把刀的刀背,猛往前一甩,连人带刀正好撞开了迎面刺来的四把刀,地上蓦地血红一大片。
老百姓们初时还有人观望,一见官家人流血了要出人命,都吓得跑没了踪影。
唯有当时的二爷,虽没了树后这个掩身处,可看得更起劲了。
这时,又有两个捕快,一前一后,刀向朱愿愚捅来,被他一手一个往一块一送,两捕快最后都来了个“透心凉”。
还有四个捕快,心眼较灵,刀法较高,最后上来了,他们分站四方,摆出四门兜底的阵势,每人脚下很少有大的移动,就是为了让朱愿愚顾东顾不了西,顾南顾不了北。
朱愿愚此时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刃,一把用来剔猪肋条的短刀,刀尖要比一般的刀长而锐利,仗兵刃短的灵活劲,四方每每几乎同时砍杀来的刀被一一截开,在截的同时,甩动自己胖大的身形,借着一股力量,能把四个捕快的刀荡出些许,且越荡劲越大,不一会儿,四把刀已无法再同进同退,他瞅准时机,一剔骨刀甩出正中一个捕快的脑门,不敢耽误,又一把夺下一个捕快的刀,扫了那个捕快的喉结,给结果了,紧跟着一屁股拱出,拱倒了另外一个捕快,又是一刀甩出,把倒下的捕快钉在了地上,不管那捕快死没死,合身又扑向最后一个捕快,那个捕快结果被活活压死了。
面对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惨死,邹油肉的笑已经不自然了,不是心疼的,而是吓的。
这时,朱愿愚已站起,顺手拔出了自己的剔骨刀,看着邹油肉道:“过来吧,邹捕头,轮到你了。”
“你用刀,我也用刀。”说着,邹油肉拔出了自己腰畔的官刀,雪亮雪亮的刀身,先发制人,一刀照朱愿愚的右肩砍去。
剔骨刀的刀背往外一撩,进而取邹油肉的右眼。惊得邹油肉急忙一晃脑袋,手中官刀一转削朱愿愚的耳根。朱愿愚用兵刃一压他的官刀,明见官刀有护手盘可还是顺着刀身的滑溜劲削去。
“当”的一声,镇得邹油肉指尖发麻,连忙从一旁撤刀,而后斩对手持刀右臂。朱愿愚反提剔骨刀,往右一划,架出了刀也架出了人。
就这几下子,邹油肉头上已经见了好多汗,知道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名字叫邹油肉,这么打下去,油让人家“耗”没了,可就剩下待宰的一身肉了,不行,得来点绝的。
想罢,邹油肉加起万分的小心,双手握紧手中的官刀,“呀”的大嚎一声,举刀奔朱愿愚的头顶砍来。
朱愿愚见他这种要拼命的架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见他门户大开,破绽大露,一刀剔向他的肋骨,一剔便中。
邹油肉脸上立刻一紧,见朱愿愚面上稍露得意之色,心头大喜,探右手抓对手的咽喉。
朱愿愚不料,一躲也晚了。
当时在场的二爷就看见邹油肉抓下朱愿愚的衣襟,上面满是鲜血。
邹油肉狂笑不已,一边挥官刀进招,一边得意地道:“没想到吧?我虽是南方胖子之首,可没有看起来这么胖。我不但多穿了好几层衣服,贴身还穿着牛皮背心,你上当了。哈哈哈……”
朱愿愚什么话也没说,忍着疼接着官刀的招数,突然雪上加霜,他的左股上又挨了一刀,而且伤势较重。
邹油肉又是喜上眉梢,可人家也是计,趁他得意间,一剔骨刀飞出击在官刀上,登时松手落地,但手底下不饶,一拳又向朱愿愚的鼻梁骨打来。
要不是朱愿愚受了伤,应该能不费太大的劲抓住拳头,可两处较重的伤势牵动全身的不便,一抓没抓住,用胳膊一搪,邹油肉的另一个拳头又冲小腹击来,脐下一吃痛,咬住牙没退身,整个身体又往前一撞,拟能把敌手撞开些,能缓解一下,但是敌手的确并没有受一丁点的伤,两个大胖子一撞,一个没受伤,一个受了两处伤,这一下最后谁吃亏了,自不用多说,可还没等邹油肉得意,朱愿愚又是一猛撞未果,紧接着他又是一撞,接着又来了一下……
接连几撞,邹油肉的衣服染上了朱愿愚的鲜血,他虽是被撞得退身不到十步,可被朱愿愚死拼的气势和样子多少给震住了一些,身上的肉生疼得厉害了,才痛得清醒了,又见朱愿愚一个大胖的身子撞来,自己也照猫画虎,合身也撞了过去,这一下身上染的血就更多了,又是重重地一撞,邹油肉的衣服上和脸上还染上了朱愿愚一口喷出的鲜血,一脸血的邹油肉开始面露狠笑,带着一副狰狞的样子,不等朱愿愚撞来,他先撞了过去。
朱愿愚做出了迎撞的架势,可等邹油肉撞来,立刻如电一闪,脚下一绊。
邹油肉一下子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朱愿愚立刻捡起地上的官刀,照着邹油肉粗粗的脖子恶狠狠地砍了下去,“咕咚”,邹油肉人头落地。
后来,二爷毛遂自荐当了酆都的捕头,等二爷的新老爷上任后,杀邹油肉逃走的朱愿愚终于落网,不过好在这位大老爷明察秋毫,知道死的官差都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之辈,免了朱愿愚的死罪,只让他吃了几年的牢饭而已。
“二次落网?这回他犯的什么罪?”二爷此时问到。
“听说是拐带了一名妇人,而且还不愿意说出那妇人现在的下落。”冯善否回答到。
“把他这个罪名安到别人头上就是了,牢里应该有缺大德的死囚,就说把那个妇人给弄死了,事后忘了把尸体扔哪儿了。”二爷拿主意到。
有一天,二爷在街上闲逛,心里想着招募的事情,有一通拳脚的声音让脚步停下了。
他一找,原来是一个走江湖打把势卖艺的,鸭形派的功夫识货的不多,拳脚和鸭嘴枪的功夫打下来也没有多少人往场子里扔钱。
但是二爷是识货的。
看着像江湖把势,但此人的招式却似拙实巧,哟,功底够扎实的。他忖罢,一块大元宝便扔了进去……
一个荒僻的地方,人烟稀少,有几个坏孩子在用小石子和驴粪蛋丢一个呆呆傻傻的人,一面笑,还一面叫,“打,打,打,打傻子,打傻子。”他们越打越开心,还越打越起劲。
而那个傻子坐在地上用胳膊简单地护住头脸,还一个劲地笑,慢慢地爬向墙北旮旯,找了个破筐挡在了自己的前面,这一下,让几个小孩子很“扫兴”,又打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看见南墙角有猫,就去逗猫玩了。
这时,二爷来了,提着个较大的包袱,“你姓蔡?‘王刀斩’卜鹄死了。”他边说边把包袱扔在傻子的身旁。
包袱并没有系上,一扔到傻子的身旁包袱皮立刻摊开了,里面赫然竟是卜鹄的脑袋。
姓蔡的这个人立刻不用装傻子了,高兴地跳了起来,一跳跳到那几个混孩子的面前,扮出了自认最吓人的鬼脸,马上就吓哭了好几个,也有个别没哭的,就是把裤子尿了……
“虽说是‘一个姑爷半个儿’,但闺女毕竟是泼出去的水。怎么也不如有个儿子跟前养老不是?”
农村,傍晚,这是屋里的一个老太太正劝自己生了四个闺女已不愿再生的儿媳妇。
“咱们女人都一样,就是你小姑子我也是这么劝。欸,你小姑呢?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姓施的小子去了?这个没脸的丫头,要真是那么回事,等她回来我打不死她的。哟!可千万别给我丢人现眼啊。”
屋外的二爷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听罢哂然一笑,显然瞧不起这样的生活。
黑天,一个大草垛子后,一个相貌比较寒碜的村姑,拉着一个体壮小伙子的手,虽然小伙子已经几次挣脱了,可她还是一有机会就拉住,最后小伙子懒得再挣脱了,任她拉着好了。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大晚上的你不让我睡觉,反把我拉到这里来。我白天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已经很累了。”
村姑还是不说话,用一双疤瘌眼脉脉含情地盯着这小伙子。
“你光看着我干什么呀?有事你倒是说呀。”
“俺没什么事,就是喜欢看着你,俺不说话你可以说啊,你说什么俺都爱听。”村姑的口音还比较怯。
小伙子听完哭笑不得,“你要是真没什么事那我真的回去睡觉了。”说完他就要走,可一把被村姑拉住了。
“你别走,俺有话跟你说。”“那你就快说吧。”“俺……俺喜欢你。你喜欢俺不?”
此话一出把小伙子给听得愣住了,盯着村姑半天没话。
“傻样儿,人家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呀。”村姑性子还挺急,催促上了。
这时候,总算有一阵钢杖拄地的声音给不知所措的小伙子解了围。
村姑在夜里看见了驼背瞽目的二爷,吓得躲在了小伙子的身后。
“你叫施祠嗣?”“没错。”“‘大马’阿嗒是你什么人?”“是我义父。”“那‘马面’冯善否呢?”“是我义叔。”“那好,你义叔要见你,跟我走吧。”
“他是谁啊?长得咋那吓人呢?”这时村姑问到,“你要去哪?”
那时的施祠嗣更无语,用脚尖挑起一块大砖头,另一条腿随之跟上一扫,砖头登时碎成十几块。
这一招“天马腿”使完,令二爷还满意,却令村姑瘫软倒地……
那一日,二爷去找自己的师侄一直没有音讯,而且当地开始流行鼠疫,二爷只好离开,当晚他小心翼翼地挑了家客栈住下,由于以前当过捕头所以十分警觉,睡到半夜发现有人在墙外打洞,立刻起床穿衣去察看。
一见之下,一人虽有气无力,但打洞还相当利索,竟是自己的同门晚辈“寸光鼠”端木缱,“是您呀?快救救我吧。”
二爷仔细一打量,问道:“你也患了鼠疫?”
“可不?我要是没患鼠疫,偷东西还用打墙洞吗?”
后来,二爷多方求药,花了不少的银子,到底治好了端木缱的鼠疫……
二爷回想罢也后悔了,后悔自己招募禽兽兵太晚了太少了,要是能再早点再多点,也许就能成就一番大事,可也不想一想,要是招募得早一点,就得腐败得早一点。
此时,冯善否前来禀报,“二爷,事情都办完了。”
“好。”“二爷,您认为咱们这么做他们就不会……”“有人刺杀教里的‘星君’、代管,甭管真的假的,至少暂时不会。”“二爷,禽兽兵里有内鬼。被刺杀的四个人全都早有防范。”
二爷一愣,“会是谁?”
“可能……可能是祠嗣这孩子一时糊涂就……”“盯住他,不能让他再糊涂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