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并不大,摆满了菜,楚玉粗算了一下,也不过十几盘,其实还比不上后世一些奢华之人。
倒是摆盘十分精致,又大多是楚玉没见过的菜色。
楚玉坐在兴平郡主下手,便有一名宫女站在她身后,用公筷给她夹菜。
楚玉看着一桌子的金盏盘,又看到曹皇后手上的金勺箸和兴平郡主手上的银勺箸,再到自己面前的瓷勺子竹筷子,有些默然。
这筷子恐怕是她们特意去哪个宫女那里拿的吧?
金银好像不会导致重金属中毒?
算了,不操心这么多。
只一顿饭吃得楚玉分外难受。
倒不是不自在,就是吃什么不能随自己的心意,得让后面那宫女做主。
先是轻声地在她耳边提及这菜是什么什么做的,便给她夹一筷子,一盘菜绝对不会超过三次。
宫里的菜味道应当是好的,只楚玉根本就没尝到什么味。
她当初不该吐槽海底捞的服务的!
吃完饭又是擦手漱口一顿的折腾,待宫人扶了曹皇后坐回正殿,楚玉又跟了过去。
就听到曹皇后问她:“我担心楚娘子初进宫,还特特吩咐了江宁籍的御厨做的,想来不及外面和楚娘子胃口罢?”
楚玉站在大殿中间,肃手垂首笑道:“都是些美味佳肴,不过最近天气太冷,他们都不让我碰这些东西,乍一遇到,便有些囫囵吞枣。”
曹皇后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能得你心意便好。”
兴平郡主笑着站起身:“眼见天气不早了,娘娘需得午憩,我便带楚娘子出宫?”
曹皇后抱怨地笑道:“久不见郡主,怎的不过半日便要离开?”
楚玉很有眼色地道:“那便烦请娘娘身边的嬷嬷带我出去便是,楚玉在京城亦有不短时间,出了宫门便能识路的。”
兴平郡主便笑道:“也罢,我便躲个懒,魏嬷嬷,将楚娘子送出去罢。”
楚玉与魏嬷嬷都“喏”了一声。
又拜别了俩人,楚玉便跟着魏嬷嬷出去了。
只魏嬷嬷并不算是正经的宫人,便由一位小宫女将俩人送到宫门口。
天依旧阴沉沉的,并没有下雨。
刚出门,就看到唐英带着郭霁泽站在门口。
侍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若她稍有异动,便要发难。
楚玉看着她,既意外又感动,看着裹得厚实的郭霁泽,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将小泽给带出来了?”
还未等她回答,楚玉转身对魏嬷嬷福礼道了谢,偷偷给她和小宫女都塞了荷包,又说了一些恭维话,看着那俩人进了宫门,才又向唐英走去。
“郭蒙带了邹子文去庄子,杜振又不在,我不放心你们,大武架着马车在外边,我们走吧。”
宫门口不能停车,唐英又不放心单独留下郭霁泽,又担心错过楚玉,便干脆抱了孩子一起过来。
楚玉挽着唐英的手肘,撅着嘴低声抱怨:“你们吃过东西了吗?在里面我都没吃好,回去要让楚辞给我煮一大碗面,加两个鸡蛋!”
说话声渐远。
魏嬷嬷回到仁明殿时,曹皇后与兴平郡主正在说话。
“今日看来,这楚娘子并不似伯娘所说,机灵不假,只有些怯懦。”
“宫里规矩大,或是并未习惯?若真是个胆小的,当初便不会讹了元伯两百两银子,亦不会算计了小十一,借着蒸馏酒一事攀附上了济阳王府。”
遂将她所知的楚玉行事分说给曹皇后听。
“只也不知是何原因,她遇刺后,身边还多了个叫杜振之人,连我也查不出身份。”
以济阳王府的能耐尚且查不出身份,那这人就真有能耐了。
曹皇后沉思片刻道:“依今日所见,她倒是不愿意进宫的,伯娘暂且放心,宫里有我在,必不会出什么大事,若她得用,能在外边辅助伯娘也是可以的。”
兴平郡主点头:“已是查过了,身世并无可疑,来往之人也并不复杂,只她那庄子上新进了不少人,大多是妇孺,都是些可怜之人。”
“有仁善之心是好事,可别太过妇人之仁,倒是大患。”
“我会多加留意的。”
正这时,魏嬷嬷与小宫女进来回话了。
俩人将楚玉给的荷包双手奉上。
兴平郡主伸出食指挑了一下荷包系带:“看起来很不少。”
约么得有三四两银子。
曹皇后笑着道:“既是给你们的,收着便是。”
有分寸,知道收买人心。
这人看起来还真不是今天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那俩人还未谢恩,便有小太监在门口躬身道:“禀娘娘,陛下前往仁明殿来。”
曹皇后与兴平郡主忙起身,去了殿门口迎接。
赵祯是早知楚玉今日要进宫的,早朝结束后便急冲冲地想过来看一下。
奈何被众大臣围住,只能怏怏地带了人往勤政殿而去。
若是放着不管,直接回了后宫,明天谏官的折子就能把他给淹了!
“说罢,又有什么事?!”
他还不能发脾气,只能坐在上边好声好气地问他们!
“回陛下,这朱正、周贵已发配沙门岛,其余诸人也各有责罚,已写入折子,请陛下过目。”
年初时,赵祯巡视三司,只觉人浮于事,便有了罢黜一些官员的想法,却引来一些官员的不满,由此引发了一场以朱正、周贵为首的扰乱,只并未引起太大的动静。
赵祯粗粗翻了一下,便又放在一边:“这是我已知晓,可还有其它事?”
“回陛下!”范公站出来,躬身行礼道:“臣以为这一应官员的升迁、降黜因由陛下所掌控而不是由吕相作主,吕相逾越了!”
此话便触怒了吕夷简,他原因废后一事与范仲淹有了龃龉,便皮笑肉不笑地问:“不知范大人所言是何意?我身为朝廷官员,为陛下解忧是本职,为何在范大人这里便成了以权谋私了?”
“这朱正等人审后尚且未经陛下之手,便已发配沙门岛,现已出发,吕相才将折子递上,并未事先禀明,正可谓是先斩后奏!”
这罪名可不小!
吕夷简忙对赵祯躬身道:“陛下,此事乃三司所审,事实俱全,那二人所犯之事引了众怒,又已脊杖刺字,便是早些出发,亦是可行的!”
“陛下……”
“行了!”赵祯看着前方争吵的俩人,对王曾道:“王相怎么说?”
“禀陛下,老臣以为范大人所言极是!”
眼看又要引起一番争论,赵祯忙道:“眼见时辰不早,众位爱卿便先下去,写了折子呈上罢。”
又在一声声的“臣等告退”中焦急地等着人离开。
见人都走了,亦不多留,唤了轿舆直奔仁明殿。
只楚玉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