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被胃部一阵又一阵抽搐的疼痛从沉睡中拉出来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蚊帐上的纹路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上辈子就是这么死的?猝死还是胃出血?
她穿越而来已经过了许多年,很多的记忆已经混淆记不分明,她只依稀记得是在过年前为了赶进度拼命加班,然后睡了一觉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若是说方才回去是因为她与前世同样患了胃病所以才能穿越时空回去,那她再将自己折腾得胃出血能不能再穿越回去?
楚玉又有些犹豫,若方才那一幕只是她在做梦,或者是她臆想出来的,她就算把自己胃疼死了也回不去。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将楚玉从思绪里拉出来,胃里反复搅弄难受得要命,可还比不上她心里。
她许久没有见到父母家人,这次就连梦中也没见着。
陈许氏进来就看到楚玉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她也不知道人醒了没有,只试探着轻声唤了楚玉一声。
楚玉嗯了一下,问:“什么时辰了?”
“刚好未正,楚娘子可要起身了?”
见楚玉将手放下要起身,忙从旁边拿了衣裳给楚玉穿上,边动作边觑着楚玉的脸色。
“有什么事就好说!”楚玉的情绪很差,见陈许氏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颇有些不耐烦。
陈许氏被她吓得一抖,忙不迭地道:“倒也不是我,是楚辞,她在外边等着,说是想见楚娘子一面。”
说着正好顺势低着脑袋给楚玉穿戴腰封,并不敢看楚玉。
“在内院?”
陈许氏听着楚玉并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有心想要为楚辞求情几句,又胆怯着不敢说话,只能从喉咙发出两声含糊的声音。
楚玉刚走出正门就看到楚辞正站在垂花门旁边,满脸的惶恐不安,一双手都快捏成麻花了。
楚辞的整个状态比刚到楚宅时要好了不少,不说面色红润眼睛有神,就连身体也板直着,衣服虽不算什么好料子,倒也干净整洁。
桑麻队被楚玉送给池芷蕾后,楚辞都是在庄子上帮忙,少有回楚宅,也许久未曾见到楚玉,乍一见面,看着楚玉弱不禁风的模样,心里也是很难受的。
楚辞不过二十多岁,却经历了人生的波折酸楚,她感激楚玉,不仅是救了她一命,更是让她感觉到未曾有过的巨大成就感。
楚玉还未进食,陈许氏扶着楚玉去了厅堂,又去厨房里拿东西。
楚玉坐定后对跟着过来的楚辞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楚辞一听,噗通一声便跪在楚玉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鼓胀的荷包,双手奉给楚玉:“我记得当初怜怜出事,我也是跪在这里,求主子能给她一口薄棺,现下飞扬出了这等事,我也不敢求主子开恩,只仍旧想着,当初也是有他求情我才能出现在主子的面前,想着多少也要报恩……”
她有些说不下去,只能俯身在地,不停地抖着身子。
她甚至不敢哭出来,只能紧咬着牙关,忍受着煎熬。
郭霁泽是云飞扬带走的,还连累了楚玉差点出事——具体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可是楚玉回来吐血却是真真的,她一进门,陈许氏就已经给她说了。
陈许氏端着粥进来,就看到楚辞这般跪伏着,她将碗放在楚玉旁边的几案上,垂着脑袋也想为云飞扬求情一番。
云飞扬兄妹进楚宅时,她尚未有身孕,公婆家人总是话里话外的敲打她,好在大武对她还算不错,在楚宅后楚玉也是个善心的,才让她喘了一口气。
云飞扬来后不久,她就有了身子,且一举得男,倒是让她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一番,且云飞扬兄妹也多是她在看顾,多少也有了感情……
陈许氏并不知道楚玉俩人说了什么,不外乎就是云飞扬带走郭霁泽的事情,她想了想,试着劝楚玉:“楚娘子,这郭小娘子现下已经平安回来,不若你就留着飞扬,让他以后好生伺候,饶了他一次?”
楚玉正想去端那粥碗,闻言倒是停了动作:“你想让他回来继续伺候?”
陈许氏见她并没有不悦之色,便又大了胆子道:“他还是个孩子,尚未成亲,家里又没了男丁,若他出事,他们家不就绝户了?就算楚娘子为了阴德着想,可能饶他一命?”
陈许氏见楚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心下又有些害怕,忙低下头不敢再说。
“英娘呢?”楚玉从起床后就没看到唐英,也不知是去哄郭霁泽了还是去找云飞扬算账了。
“找我?”话音刚落,唐英就从外边走进来,边向楚玉靠近边给她解释,“方才在哄小泽睡觉,现下她睡着了,便让嬷嬷看着她。”
楚玉对唐英道:“你去将楚辞的卖身契拿来。”
唐英虽不明所以,仍对楚玉点了点头,去找了楚辞的卖身契。
楚辞大惊,忙抬起头,不顾尊卑地直盯着楚玉:“主子可是要将我发卖出去?”
她是云飞扬磕头求情才被楚玉买回来的,四人里云飞扬与怜怜都已叛主,楚玉不相信她,想要将她发卖出去也是正常的。
她虽然会些刺绣活,舞姿也还算可以,可到底年岁大了,又能找到什么好主子?又有多少主子能比得上楚玉?
楚玉将她手里的荷包拿过来掂了掂,又打开系绳往里随意看了一眼,里面大多是铜板,有一两颗碎银子也并不多重,加在一起还不到一贯钱。
楚玉将自己荷包里的银钱全部掏出来放了进去,原本就鼓囊囊的荷包差点系不上。
唐英也已经将楚辞的卖身契拿了过来,楚玉接过来看了看,又和上,与荷包一起递给了楚辞。
“你虽无害我之意,到底我心不安,你在桑麻队和庄子上的所作所为也亦看在眼里,这些钱你便拿着,明日我便着人与你去趟官府,以后你好自为之!”
楚辞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楚玉话里的意思,她非但不拿荷包,反而将手直往身后背,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主子怎么责罚我都行,不要把我赶出去,若我离了这里,便再也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