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何处能够安放爱情(1)
“跟我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撞了女子的轿车司机一脸的冤屈。“我是被我后面的车顶上来的。我就说今天早上右眼皮老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么。这不,路上好好地开着车,会碰到这晦气的事情。”
“说当时的事情。不相干的不要说。”负责调查的马晓天警官严肃地说。
“是是,可我真的没啥好说的啊。我老婆一早叫我去买点艾草来,今天是端午节嘛,不是家家户户都要插个艾草什么的避邪。结果邪没避掉,倒撞了邪了。”轿车司机说着说着又扯了开去。
正在记录的马晓天停了下手中的笔,瞪了他一眼。
“说当时的事情说当时的事情。”轿车司机赶紧声明:“当时我好好地在路上开着,也没变道也没超速,眼看着就到菜场了,前面突然跳出个人来。我一个紧急刹车,在她面前险险刹住了。我当时那个紧张啊,汗刷地就下来了,心怦怦地跳得那个快啊。还没等我庆幸一下,后面那辆黄沙车就顶上了我的车屁股了。”
马晓天点了点头,又开始记录,“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撞上那个女的了。”轿车司机一摊手,结束了自述。
“完了?”马晓天说。
“完了!”轿车司机紧张地说:“我没什么责任吧?我是被追的尾啊。不是说被追的没责任的吗?我刚买的车啊,老婆还不知道呢。回去要被她骂死了。”
“我也冤枉啊。”黄沙车司机耷拉着头,还想申辩什么,但他也知道,不管怎样,他的责任是逃不了的,这时候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吃上官司就行了。
“你有什么好冤枉的?五吨的车装了十五吨,刹车都飞掉了。”马晓天生气地说。
“警官你也知道的,现在哪有黄沙车不超载的啊?是老板非要我装这么多,我们打工的可怜啊。我也知道车重了刹不住的,所以一路都很小心。”司机说。
“知道刹不住,还不离远点。”马晓天训斥。
“那路上也没啥车,我哪知道他会突然紧急刹车。”司机小声嘀咕。
“你又不是第一次开黄沙车。”马晓天说。
“但那个司机肯定是新手,哪有这样开车的,要刹车也不能一下子刹死啊。”司机说。
“不要管别人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吧。”马晓天说。
“是是,警官,看在不是我直接撞死人的份上,从宽处理从宽处理啊。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三个孩子,老婆也没工作,我苦啊。”司机说。
“都哪部电视剧里看来。动不动就是八十岁的老娘。”要不是这起案子太过血腥,办案的马晓天一准得笑出来。
“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和那两个司机不同,快速公交的司机倒是一脸坦然,只是觉得相当的好奇:“一个大男人,有啥想不开的,要走这条绝路。”
“真的跟你没关系?你的车速不慢啊。”马晓天说,“车上的乘客都说你一路开得飞快,撞到人的时候起码得有一百码。”
“绝对不可能。我们公司有严格规定的,要开这么快,我的饭碗还要不要啦?!”公交司机倒反问起马晓天来:“乘客弄不灵清的。他们是坐车,觉得快。其实最多六十码。那条路就是限速六十码的,我绝对不可能超速。”
“你知道你那一刹车,车上的乘客摔了好几个,有个大伯还骨折了吗?”马晓天说。
“知道啊。那也不能就说明我开得快啊。而且都怪现在的人没公德心。那个大伯上的时候,我都叫了好几遍了,给他让个座,就是没人理我。要是有人给他让个座,他也不会摔倒了。现在的人啊,尤其是年轻人,都没几个学雷锋了。”司机滔滔不绝地开始骂社会。
马晓天赶紧制止他:“说当时的情况。”
“这些都是当时的情况嘛。都是案子的背景,一定要交待清楚的。”司机还觉得马晓天不专业。“那个人本来蹲在马路对向车道的。我远远地看到,那里围了好多人,好像地上还躺了个女的。我当时还想,谁这么倒霉,大过节的,摊上了车祸,谁知道那个男的会突然越过中央的绿化带,朝我的车冲过来。”
“你看到了旁边车道的那起车祸,所以分了心吧。”马晓天说。
“没有没有,这个可不能冤枉我啊。我对天发誓。我每天路上跑的,车祸什么的见多了,哪有那份好奇。”司机顿了一下说,“警官,刚才你问的话里有话,可不能记录在案啊。”
马晓天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有经验啊。”
“不敢不敢,我哪敢跟警察叫板,都是公司的律师教的。”司机一下子把实话说出来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马晓天见司机欲言又止,问到。
“这个,你不要说我迷信啊。我觉得他是被鬼迷住了。”司机说。
“光天化日,哪里来的鬼啊怪的。”马晓天说着就要合上案卷。
“真的真的。我看那男的眼神迷离,嘴里还叨叨咕咕地叫着什么,肯定是中邪了。”司机肯定地说。
“哦,他叫的什么?”马晓天来了兴趣。
“没听到,我在车里,他在车外。现在的车都是全封闭的,哪里听得到。”司机说。
“说了等于没说。”马晓天挥挥手,打发他去办手续去了。
“他好像是一边叫着什么娜娜,一边冲过去撞车的。”路人甲自高奋勇地要跟马晓天回局里做笔录。“我都看见了,也听到了,很神秘的呢。警官,我是个好市民,我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报告案情是市民的义务,还跟我谈条件。”马晓天又好气又好笑。
“是是,那到时候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路人甲还不死心。
“好好,到时候你自己看报纸就知道了。”马晓天说,“你到底看到啥,听到啥了?”
“我看到那个女的是到菜场里买艾草去的。她的身材很不错啊,很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了。可惜可惜。”路人甲咂了咂嘴,还有些挺惋惜的。
“你闲着没事,就在菜场门口看女人?看人家漂亮就跟进去了?你想做什么?”马晓天心想,今天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乱七八糟的。
“不是不是。我没有歹念的啊。”路人甲吓了一跳,赶紧解释。“她进去的时候跟那个男的还有说有笑的,然后突然就一个人跑出来,那个男的在后面追。”
“你不要跟着我啊。你这个神经病。你离我远点。”路人甲突然学起女子说话的声音,听得马晓天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男的在后面叫:娜娜,你不要走啊,你听我解释啊。那个男的手里还捏着一把艾草,就是后来你们在他的尸体旁边看到的那把。他们可能也是来买艾草的,这不是要过端午节了嘛。”路人甲这会儿又学起了男的说话。
“那女的好像见了鬼一样的,根本慌不择路,直接翻过栏杆跳到马路上去了。警官,你说她是不是体育学院的啊,身材那么好,这么高的栏杆,她一跳就跳过去了。”
见马晓天没理他的茬,路人甲又接着说:“然后那辆小车就吱一声刹在了她的面前,差点就撞上去了,然后那辆黄沙车就乓地一声,撞上了小车,那小车都被撞飞起来,直接就把那女的压在下面了。”
“我们都追过去,想救人啊。那男的最先跑到,从车下面拖出了那女的。那女的脑浆都出来了,白白花花的洒了一地,肯定活不了了。”
马晓天虽然从警校毕业时间不长,也看到过几个这样的交通故事,但听路人甲这么说得活灵活现的,胃里仍是一阵子翻滚。
“那男的大概也知道女的没救了。就放下女的,嘴上念着:娜娜,你慢慢走啊,你等等我,我来陪你。就朝路那边的公交车撞过去了。警官同志,你说那男的是不是也有点功夫的啊,他跑得那个快啊,撞上公交车的的时候,整个人都平平地飞起来了。”说着路人甲还做起了手势,在马晓天面前刷地一晃。
马晓天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路人甲说:“我是在形容当时那个男的速度快啊。就这么一下,就撞上去了。”路人甲虽然没心没肺,面对这么两起惨剧居然说得绘声绘色,倒是把前后情况交待得清清楚楚。
马晓天最后问询的是菜场里卖艾草的农民。
看到身穿警服的马晓天走到了自己摊位,农民吓得面如土色,“警察同志,我没有做违法的事情啊。我卖艾草是经过市场里批准的。货也是我自家山上的,没用过农药。”
马晓天说:“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来问问当时那两个来买艾草的人的情况。”
农民稍稍平静了一点,说:“噢,你是问他们两个啊。他们来的时候可好了,手拉着手,很亲热的呢。后来那个女的拿了一把艾草,那个男的好像说不够饱满。我还教他们怎么挑艾草。后来那个女的一定要买那把,那个男的也没说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警察同志,不会是我说错了什么吧?”
马晓天说:“除了教他们怎么挑艾草,没说别的?”
农民说:“真的别的什么也没说。”
马晓天说:“那跟你没关系,后来呢?”
农民说:“那女的手机响了,就到一边接手机去了。我忙着招呼别的客人,也没注意怎么那女的电话打着打着,就急了,开始骂那个男的。然后他们都跑出去了。出了菜场以后的事情我就没看到。”
农民想了想又说:“对了,听到外面说死人了,我也跑出去看,回来的时候,我摊位上的艾草少了好多把。警察同志,我们农民可怜啊,这艾草虽然不值钱,也是要本钱的。被人偷了好多,我今天是要亏本了。你说这事儿你们警察管不管啊。”
马晓天看农民把自己当成抓小偷的治安警察了,忙叫他打住:“这个事情你先跟你们市场里报告吧。我是交警,在处理外面那两件事故呢。”说着怕农民继续纠缠,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