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杭州的滨江区有一家房地产公司开挖楼盘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墓葬。
本来并不是一个十分惊人的发现,却因为其中出土的一件文物成了媒体的头条。
杭州虽然不是中国政治文化的中心,却因为做过吴越国的都城和南宋的王都,而在中国文明史上列有了一席之地。
但毕竟偏安一隅,有点自娱自乐的味道,所以与北京西安洛阳南京这些古都相比,杭州一直在考古方面没有什么建树。
但这次,轰动了。
因为墓葬中有一把藏品,锈迹斑斑的剑,被专家鉴定为真正的越王剑。
若说起越王剑,恐怕它的另一个名字更被人熟知:莫邪。
一把用陨铁铸造的古代名剑。
当年干将、莫邪夫妇取流星铸成了两把宝剑,一把就干将,一把叫莫邪,也就是吴王剑和越王剑。
因为越王剑的发现,杭州的考古学家们在中国考古界大大的风光了一阵子。
同时因为这个原因,也有人怀疑这处墓葬是吴越王钱镠的真墓,但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市场,一则是因为地处钱塘江南岸,而历代钱王的墓园并不在那里,现在已经是一处风景名胜了;二则是他的墓发现了好几处,但最后都被认为是假墓。相比之下,这儿更偏僻更简陋,一点也不像一个横霸一方的帝王应该拥有的墓葬。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钱镠在杭州人心目中颇为高大上,关于他的传说也都颇为神奇,杭州市的领导似乎并不希望那处小小的墓便是这位影响了杭州上千年风俗民情的帝王之墓,反正越王剑轰一时之后,便归于沉寂。
只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也只有他知道,此处确实是钱镠真正的墓葬。
钱镠一生最喜爱的两件东西:越王剑和玉蝉。
它们一定与钱镠相伴在一起。
所以有越王剑的出土,就证明了此处是钱镠的真墓。
当年钱镠下葬的时候他虽然不在场,却知道钱王是将墓地选在了钱塘江南岸,在钱王的王族陵园中,只有一具空棺材和大量的随葬品,但其中没有剑和玉。
不知所踪越王剑和玉蝉必然和钱镠在一起。
他当然就是慕容问。
这个在地球生活了五千年的天琴星人。
慕容问对越王剑不感兴趣,对玉蝉却是势在必得。
玉蝉中有他丢失了五千年的天魂碎片,而且从玉蝉的灵异角度看,应该是关键性的一片。
一千多年前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这一次,绝不能再失手。
墓葬的新闻见诸媒体之后,慕容问就带着搜魂仪出现在了工地上。
到了工地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个真正的钱王墓会被“专家”们异口同声地称为又一个伪墓。
本来慕容问也不相信,作为吴越国研究的专家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错过如此明显的证据,最后认为这是一处假墓葬。
原来仍然是金钱在作的怪。
因为如果最后证明了这里是真正的钱王墓,那么,房地产公司如何还能继续开发?
但他们又怎么肯放弃这样一块风水宝地?
真正的钱王墓,那就是要受国家一级文物保护了。于是钱王墓又如何选择去留也会成为一大难题。
选择去,无疑会背上骂名;
选择留,谁又会买一套推窗就见古墓的“墓景房”?房地产公司也不干啊。
都说世上难有十全十美的好办法,但在银子大把大把的房地产公司面前,有时候,不可能的事情也会变得可能起来。
证伪。
只要简单地证伪,相关部门不需要为去留伤脑筋,好处一;房地产公司继续开发赚钱,好处二;地方得到税收,好处三;少了维护墓园的麻烦,好处四;钱王真正进了自家的陵寝,如果排除钱镠自己的意愿的话,好处五;反正好处多了去了。
所以,证伪是最好的办法。
慕容问虽然没有地球人对祖先的敬畏,但看到被毁的墓葬,还是心痛不已。
说起来,他和钱镠也算是朋友,想到他废尽心思最后墓葬是这么一个结果,真不如直接火葬来得省事。
慕容问站在挖土机边上,感慨着又是一个千年过去,往事历历在目,却物是人非,竟有些地球人独有的伤感。
“喂,那个谁谁,在这儿做什么?”一个蛮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我是文保单位的。”慕容问早有准备,取出了一份证明文件递给了那个工头模样的人。
那人却不接文件,只是挥了挥手说:“你们真是麻烦,耽误我们干活。”
慕容问气结,不过想想也用不着跟他多罗嗦,便收回了文件。
“不就是一个坟嘛,弄这么大的动静。”工头还在叨叨不休,“我们乡下坟多了去了,还不是说迁就迁,谁敢说个不字。”
“这跟你们的坟能比嘛。”慕容问心想。
“你要看赶紧着啊,明天我们就上大型机了。”工头人倒不坏,提醒说。
这几天文保单位加班赶点,已经把墓葬清理了一遍,但慕容问从内部知道,并没有一块玉蝉被发现,所以他要亲自来现场。
玉一定和钱镠在一起。
如果出土文物中没有,那就一定是遗落在这附近了。
慕容问有信心找到。
因为他有搜魂仪,只要接近天魂,搜魂仪自然会发出提示,这是他身边唯一完整而且能使用的工具。
也正因为有搜魂仪,他才能一点一点地找回他的魂魄,也让他能够坚持下来。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思,搜遍了墓地的角角落落,搜魂仪却始终静穆着,没有一丝波动。
眼看着天色将黑,按那工头的说法,明天此处将不复存在,然后便会成为一幢幢大厦的地基,钢筋水泥一浇灌,任你慕容问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回玉蝉了。慕容问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焦虑起来。
没有希望和眼看着希望破灭,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即使有着天琴人的从容和五千年修炼的淡定,慕容问也会被失望打击。
“想拣点漏?”工头又凑了过来,“你也来得太晚了,这儿都被他们像筛沙子一样筛了好几遍,不可能留什么给你了。”
“你看到过这么大小的一只玉蝉没有?”慕容问随口问,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蚕?古墓里哪会有什么蚕啊。你要蚕宝宝早说啊,我老家是织里的,家家户户都养蚕,你要多少都有。”工头说。
慕容问说:“不是那个蚕,是树上的,你们叫知了,玉做的。”
“啊,你说的是死人嘴里那个啊,当然看到过,还会发光呢,挺神的。”工头说。
慕容问一把抓住工头的手臂:“真的看到过?真的在他嘴里?”
工头一把甩脱了慕容问:“你抓我干什么?又不在我这里,早被人拿走了。”
慕容问急着说:“谁拿手了?”
工头说:“这我哪知道,我也就是开棺的时候张到了一眼。”
慕容问大失所望。
但起码,玉蝉确实在,而且出土了,不会被永远埋葬在这工地底下,所以希望还在。慕容问只能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