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月某日。
某时某分,赵海洋到办公室。
须虞,广告部主任进办公室汇报工作,历时半个钟点。
某时某分,办公室小朱前去签字,历时五分钟。
某时某分,赵海洋进厕所,历时十四分钟。
某时某分,赵海洋到编辑部审听节目,历时二十八分钟。
某时某分至某时某分,台长办公会议,历时一个半小时。
中午,赵海洋没有去食堂吃饭,叫秘书送到办公室。
某时某分开始,赵海洋午休。
下午某时某分,我找赵海洋聊工作,历时十八分钟。
后赵海洋接到市委宣传部的电话,去市里开会,历时两个小时。
某时某分,赵海洋从市里开会回来,先进厕所,历时两分半钟。
晚上某时某分,赵海洋回家,没办法再追踪。
基本上钱镠记录赵海洋这几天的行踪,都是这个样子。
于零儿翻了翻,虽然觉得他记录得事无巨细,几次想笑,但越看到后面越对钱镠的认真劲头产生了佩服,便忍住笑意说:“钱王能在中原强敌环伺之中守住自己那一片疆土,确实有他的道理。”
只是他这样记录了半天,似乎对寻找玉蝉并无太大的帮助。
这些天于零儿一直在关注“钱王蝉”出现的规律。
但几天下来,她的总结却是:没有规律。
每天不多,一至两次。
但上午下午,中午傍晚,“钱王蝉”的微信却什么时间都有可能发到电台的微信平台上。
于零儿将自己的记录也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你们俩的信息单独看都没有什么意义,但放到一起,却还是有一点耐人寻味的。”丁玄武敲了敲慕容问的千年胡扬木茶几说。
“你有什么发现?”于零儿和钱镠同时瞪了丁玄武一眼。
“把两个时间节目点对照起来看,信息都不是从台里发出去的。”丁玄武说着随手取了张纸拿了支笔便要开始写写画画。
“破坏文物,破坏文物。”球球的声音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什么?”众人的眼光都朝球球看了过去。
“玉版纸。”球球大叫。
慕容问一看丁玄武从自己书桌上取来的纸,笑了笑:“没事,不就是宋朝的玉版纸么。”
丁玄武这时也发现左手按着的纸有点异样,他跟慕容问相交数年,也知道慕容问这儿随便哪个角落里扔的都是价值边城的文物,自己手中的纸是宋代的玉版纸也不奇怪了。
于零儿却一把抓过了纸张,“我瞧瞧,我瞧瞧。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前后翻了半天,失望地放下了:“也没啥特殊的嘛,还不如那张无字名片来得好玩。”说这话时,却想起自己与慕容问的初相见,不由得脸上微红。
他们二人在《相亲相爱》直播现场第一次见面,心中都产生了别样的情愫。虽然后来知道这种感情是素贞伞里的闪灵在作怪,但那种美好的滋味却一直留在于零儿的心中。
要说那一段情怀全是因为闪灵,似乎真不是这么简单。
但慕容问却在地球生活了五千年,不知道见过多少风雨,尝过多少情怀,他会喜欢自己这么个傻丫头?
于零儿却没有这份自信。
丁玄武自然不知道于零儿这一瞬间百转千回转过了这么多念头,从钱镠的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勾划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几乎将纸都写满了,这才抬起头来,指着纸上分为两列的记录说:“左边是‘钱王蝉’发微信的时间,右边是赵海洋那个时间的动静。”
于零儿一看便拍手说:“我发现了,那个时间赵海洋都在外面开会。”
丁玄武说:“不错。每天都要出去开会,一开就是两三个小时,这正常吗?”
于零儿说:“正常啊,领导就是会多嘛,有时候一天开三四个也有的吧。”
电台每个办公室门口都有一个人员的去向牌子,领导们不在的时候,大多数牌子上都会翻到开会那一栏,于零儿到台里没一年,却也知道若不是先打电话预约,领导们多数时间是找不到的。
他们不是正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
“我也知道领导们会多。”丁玄武说:“我又不是外星人,对中国式的会议太了解了。”
“我虽然是外星人,却也知道中国自古以来会就多。”慕容问在旁边插了一句,大家哄笑起来。
“还是做鸟好。”球球也发起了感慨,“不用开那么多鸟会。”
等大家笑毕,丁玄武正色:“不过每次都是在他出门开会的时候发的微信,这也太巧了吧?你们不觉得吗?”
丁玄武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其中确实有点蹊跷。
虽然众人一时研究不透,但赵海洋这样做也让他们有了跟踪的机会。
赵海洋每天如果在办公室里把门一关,谁也没办法再盯梢。
即使慕容问和丁玄武他们在赵海洋的办公室装上窃听装置,但总不能直接冲进去抢夺吧。毕竟是在广电大楼里面,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但暴露在公开场合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天下午两点多,钱镠发现赵海洋又一次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便迅速冲下楼去,上了一辆停在电台门外的帕萨特。
黑色的帕萨特是公务车里最多的车型,在中国的大中型城市里,用这个车来跟踪是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
而且在杭州,要想甩掉跟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车多人多,有时候开车都没有走路快,哪里能甩掉尾行者。
何况万一丁玄武真的被发现,还有慕容问和于零儿在赵海洋的车前面。
更何况赵海洋根本没有防备会有人盯梢他。
赵海洋的奥迪驰离了地下车库,慕容问便发动了车子,开在赵海洋的前面,而丁玄武和钱镠的帕萨特则隔了两辆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到了中河边上,赵海洋停了下来,离开了车。
这里是单行线,慕容问和于零儿只能继续往前开,丁玄武却在后面也停了下来。
司机对赵海洋说:“跟以前一样?”
赵海洋看了看手表:“三点,三点在这里接我。”说着沿小路朝中河河边走去。
丁玄武随便找了个空位泊了车,虽然违章,好在他倒不怕被处罚。
盯人的任务自然还是交给了钱镠。
丁玄武打开了车上的广播,紧张地聆听着。
然而,广播里两个主持人在讲着段子,播着广告,却一直没有“钱王蝉”的报料进来。
丁玄武用耳边的微麦对钱镠说:“目标怎么样?没动静吗?”
钱镠的声音传了过来:“目标在河边一架长椅上坐着,正面对着河水发呆。”他在赵海洋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半蹲着观察,已经引起了两个路人的关注,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赵海洋的手伸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LV男包中,赶紧又蹲了下来。
“嗯,他现在开始用手机发微信了。”钱镠说:“你那边听到消息了吗?”
“还没有。”丁玄武说。
“不行,有人靠近我了,我得离开。”钱镠突然焦急地说。
丁玄武的耳麦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公共厕所在那边,这里不能随地大小便的。”
然后钱镠说:“是是。我马上走。”
却是钱镠被正义感颇强的杭州路人当成在灌木丛中大小便的人赶走了。
丁玄武大笑:“堂堂一国之君,被人当成不懂规矩的乡下人,不知道他有多郁闷呢。”正想着,电台里终于传来了期盼已久的消息:“钱王蝉报告,西湖隧道口将发生三车追尾事故,有人员受伤,请交警和120急速赶往事发地点。也请过往车辆小心避让。”
“抓到你的马脚了。”丁玄武刚想下车,却见钱镠拉开车门气急败坏地坐了上来,嘴里念念叨叨着:“晦气晦气。”
这时候,赵海洋也从中河边走到了路边,他的奥迪正好开了过来,丁玄武看了看车上的电子钟,三点,一分不差。
中河路的另一边,慕容问载着于零儿也绕回来了。
不幸的慕容问就为了避开一辆突然转向的小车,被逼无奈开上了高架桥,一直绕到下一个下桥口,遭遇了三个堵车路段,花了四十多分钟才绕回来。
如果不是丁玄武那边一切顺利,今天的事情又要因为杭州的交通状况黄掉了。
“怎么样怎么样?”于零儿一看到丁玄武和钱镠便焦急地问:“确定了吗?”
“确定。”丁玄武说。
钱镠却一言不发,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咦,钱王,你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于零儿也注意到了钱镠。
“他是被人当成随地大小便的没素质的人了。”丁玄武笑。
“不是吧?!”于零儿安慰钱镠,“你又不是真的做了。而且谁也不认识你啊。你想想高兴的事情,比如我们确定玉蝉是在赵海洋手里,而且他是随身带的,那我们偷到玉蝉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一旦拿到玉蝉,你回家……”
于零儿说得兴高采烈的,但钱镠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零儿。”慕容问适时打断了于零儿的话:“钱王这是喜欢上你们这个时代,有点舍不得。”
“啊。”于零儿捂住了自己的嘴,看了钱镠一眼,见他面朝车窗外,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倒是有点感动,“没事没事,又不是马上要走。”
“可是,此去之后,后会无期。”钱镠沉重地说。
钱镠这话说得倒也不错,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钱镠适应得倒也快,而且与莫容问于零儿丁玄武有了深深的感情,说到分别,一时间大家都心情都有点压抑。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是吴越朝代的人,那个时代才是钱镠应该呆的地方,吴越国才是他的家。
“这不是玉蝉都还没到手,回去的时间还没确定,钱王一代英豪,想不到却这么儿女情长。”于零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摇头否定自己,“不可能吧,才这么几天时间。”
丁玄武说:“什么不可能?”
于零儿摇头:“没啥没啥。”
丁玄武不满地说:“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干脆。”
于零儿吐了吐舌头:“我又不是男子汉,要这么干脆做啥。”
“如果这次天魂取得得顺利,以后在时空里面来去易如反掌,你要是想我们,便通个信息,我接你过来。”慕容问倒是充满期待。
也许是他五千年里看到的生死别离太多,在他眼里,这都不算什么了。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万事俱备的时候,也正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他们这边刚刚安排好,赵海洋那边却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