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哪儿了,怎的听闻你是刚回来?”景珏进屋就问道。
宁‘春’草笑着上前,“四处走走,我学做了点心呢,本想留给你尝尝,但这会儿肯定凉了,味道不若刚出炉的好。你且坐着,我再去做来。”
宁‘春’草笑着就要出‘门’,景珏却伸手握住她微微有些冷的手。
“不必。”他扬声叫丫鬟端点心来,“你不用做这些,呆在我身边就好。”
他的眼眸很幽深,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深处似乎有光亮溢出。
她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轻笑宛如害羞般低下头来。
丫鬟奉了宁‘春’草亲手做的点心进来,头也不敢抬,就匆匆退了出去。
景珏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她心头略有些窘迫。
“喂我。”他居然说道。
宁‘春’草一愣,“什么?”
“你做的点心,你喂我吃,这才是全套的功夫,做事怎好只做一半呢?”景珏戏谑的笑看着她。
宁‘春’草几乎脱口而出“整日给你做饭的厨娘,你怎么不叫她喂你?”
可仿佛有什么力量在约束着她的嘴,让她这不应景甚至大煞风景的话都被堵回了肚子里。反倒是十分乖巧的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捏了一块圆润却已经凉掉的点心,轻轻送到景珏的‘唇’边。
景珏微微张口。
她如白‘玉’一般的手指往前一送,不经意触碰到他的‘唇’角。
他含着点心勾起嘴角来,望向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幽深处也更透出光亮来。
他弯身抱起她,缓步向内走去。
鸿喜死了之后的两三天,宁‘春’草都未再出过府。
翠翠家的事情,最后如何处理了,翠翠的情绪是否被安抚了,她皆不知道。
她只知道,反正一切都有姜大哥,剩下的事情,她都不用‘操’心就是了。
如今好似也再没有一件事需要她来‘操’心了,天珠项链刚碎裂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的死期到了。她以为,随时随地,她都会被前世的冤魂害死。
可不曾想,天珠项链没了,梦魇也没了。
她再不会从梦中吓醒,她似乎变得越发的胆大了,梦里见惯了鲜血,死人,尸首。她似乎都已经可以坦然处之了。
刚杀了玄阳子的时候,她还会惊恐,唯恐自己被前世的冤魂占据了‘肉’身,控制了心智,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可面对鸿喜,她一再下不去手的时候。她就不能再坚定这个论调了。
连鸿喜,那个前世推她摔下归雁楼的凶手,她都不忍心杀?那冤魂真的是杀人不眨眼么?
时间一久,她甚至开始怀疑姜维的话。
姜维当初的解决办法。就真的是对的么?他或许是‘阴’阳师不假,或许真的看出自己的前世今生,看出自己的不同不假。可他说的解决办法就一定是真的么?
宁‘春’草一面思量,一面在王府的僻静小道上缓缓走着。
她没让绿芜跟着。她想一个人静静,好让自己沉下心来,细细想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思路。
也好找出自己日后的目标和方向。
倘若姜维是在骗她,她岂不是一直都被人戏‘弄’了?
而自己的身体里如今却是有另一个力量,有时那股力量却是能够控制她的言行,这种感觉,就好似她在和另一个人公用自己的‘肉’身一般。这可谈不上美妙。
她还是要想办法。让前世的冤魂,早早离开的。不管是去转世投胎也好,散去不甘消失不见也好。只是别再纠缠着自己了。
玄阳子都被她杀了,还能求助与谁呢?
宁‘春’草走着走着就走到王府后院那九曲浮桥上头。她低头看着浮桥下缓缓流淌的水。
似乎有金‘色’红‘色’的‘肥’硕锦鲤从桥下一蹿而过,追逐着水面上的水‘花’,玩儿的兴起,简单又快乐。
人多的时候甚至还不如一条鱼活得自在?
她无奈长叹一声。
“年纪轻轻。怎么就长吁短叹?”忽然传来的话音,将宁‘春’草吓了一跳。
她猛的抬头,循声望去。
九曲浮桥中间的水榭里,竟坐了一个人,她一直低着头,并未发觉。
这猛然间看见,也不好贸然退走。
她望了一眼,福身请安。
水榭里的人。笑了笑,起身向她走来。
宁‘春’草不知为何,自己原本应该低着头,以恭敬的姿态,等着来人越过她身边以后,再行起身的。可她的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竟然缓缓抬了起来,目光毫无遮掩的向那人望去。
那人步步走近。
“请王爷安!”宁‘春’草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可她脑子里分明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就是他!那天小巷之中的黑衣人!就是他!是睿王爷!
几乎是在脑中发出这个声音的同时。宁‘春’草站直了身子,抬脚就要跑。
她认出了王爷就是黑衣人,那王爷更是认出了她!
王爷是要杀她灭口的么?
畏死求生的本能,让她反应很快。
可惜有人动作比她更快。竟然飞身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宁‘春’草受惊,转身再逃。
可惜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在这般慌‘乱’的情况之下,根本派不上用场。
睿王爷伸手就擒住了她。
宁‘春’草反手推在睿王爷肩头,未将睿王爷推开,反向的力却是叫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九曲浮桥下的水面上栽去。
睿王爷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拽了回来。
“你躲什么?”睿王爷好笑的看着她。
宁‘春’草心跳过快,唯恐下一刻,他会一掌灭了自己。
可她抬眼接触到睿王爷的视线之时,却发现里头竟藏着神情缱绻的目光。像是悠远又绵长的回忆。一丝丝浸透入他的眼眸之中,落在她的脸颊之上。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喝,从桥头传来,“快放手!”
第二句话音响起的时候,已经有劲风袭向睿王爷肩头。
睿王松手放开宁‘春’草,并将她推远了几分,反手接住背后袭来的掌力。
宁‘春’草看着突然降临的景珏,心中大喜,“世子爷!”
连唤他的声音都带着‘激’动欢喜的味道。
对战的父子两人皆是一愣,但不足片刻的停滞,两人仍旧大打出手。
宁‘春’草偷偷观察睿王爷的背影,再次在心中确信。那日小巷之中遇见的黑衣人,一定是睿王爷没错!
凌烟阁不是从来不和朝廷作对的么?姜大哥为何会追着王爷?‘射’出的箭矢还淬了剧毒?这是想要其‘性’命啊!
看父子两个一言不发,打的不可开‘交’。
宁‘春’草忽而拔‘腿’就跑。
她直奔回景珏的院子,唤了绿芜备车。不等景珏回来,就连忙赶出了睿王府,直奔姜伯毅送给她的小院儿。
“我要见阁主。”宁‘春’草在马车上对绿芜说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吧?我现在就要见他!”
绿芜愣了一愣,迟缓的点了点头,“娘子是有什么急事么?”
“对,很急的事。”宁‘春’草重重点头。
收到绿芜传信的时候,姜伯毅正在同一干舵主商议要事。
听闻是宁‘春’草要见他,且是非常急的事情,他片刻的迟疑也不曾有,起身就走。
扔下一干舵主,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阁主这是怎么了?从来不见他如此紧张过啊?”
“是啊,阁主不是商议阁中事务之时,从来不叫人打扰的么?今日到开了先例了?”
“莫多说,没瞧见阁主面‘色’不好么?”
……
舵主们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猜测,却不敢擅自离开,唯有等着没留下一句话,就突然走掉的阁主回来,才好继续。
姜伯毅赶到宁‘春’草小院儿的速度,比她预想之中还要快。
她两三日都不曾理会他,他唯恐鸿喜的事情安排不好,惹她不快。更怕她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原谅他。
那日她离开的时候,情绪可谓差到了极点。
今日她竟能主动寻他,叫堂堂的凌烟阁阁主,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春’草,什么急事?”姜伯毅声音温厚,便是心中焦急,面上却依旧温润如‘玉’。
宁‘春’草看了看左右,摆手叫绿芜下去,“你去守着‘门’口,莫叫人靠近。”
这便是要说‘私’密的话了。绿芜连忙躬身退下,守在‘门’外。
“姜大哥,鸿喜死了那日……你在追什么人?”宁‘春’草问道。
听闻她提到鸿喜的死,姜伯毅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虽有焦急,却还算稳定,他清了清嗓子,迟疑片刻,“乃是想要打探凌烟阁,窃取消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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