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心软了,回到京城后不再同从前那样,转眼又跑出去。难得温顺了许多,对皇帝态度也比以前热乎一点了。
不过皇帝并没有感受到四儿子的温暖,因为耿直的老四再暖呼,也常常着让人心梗的话而不自知。但是皇帝嫌弃归嫌弃,从来没有对老四真的生气过。
鹤鹤跟着程佩仪出门多年,一边游历一边读书,如今就要准备考举人了,程佩仪自己不打算婚嫁,但是弟弟已经到了该订婚的年纪,她不能把他的终身大事耽误了。
程云光估计也在等这一,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程佩仪这个姐姐,哪怕是县主,但在贵族圈里名声一般没有人脉,很难给弟弟找到什么好的对象。
程佩仪却不打算去找程家的人,她先询问淋弟的意见:“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鹤鹤从由姐姐教养长大,有读书饶君子之风,却没有时下许多书生的迂腐,到自己的婚事虽然有些羞涩,但是得很大方,也的确自己思考过:“我以后也想去盛王爷的农政司,也想和姐姐一样走遍大魏,所以我想娶一个能接受我从事农业还能陪我到处走的妻子。”
程佩仪点头,她不觉得弟弟的要求有什么问题:“我知道了,你安心读书,我先替你相看相看。”
鹤鹤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对姐姐万分信任。
程佩仪的办法特别简单直接,她去找了皇帝,摆脱皇帝帮忙看看京城有没有这样不排斥从农的姑娘。皇帝脸色怪怪的,程家姐弟俩的婚恋观都让皇帝觉得有些神奇。他没见过程旭鹤,但是一个年纪轻轻就中举的书生,实在想象不出来竟然想娶一个会陪他种地的姑娘。书生想要的妻子大多不都是贤妻良母秀外慧症红袖添香腹有诗书的闺秀吗?
皇帝看了看程佩仪,又觉得情理之中了。有这种姐姐,弟弟思想“歪”了也正常。他答应得挺爽快,知道姐弟俩和程家关系不好,没有知会程云光,直接把这件事扔给了皇后。
皇后很发愁。
哪怕程佩仪成为县主,生来锦衣玉食的闺秀们并不是太羡慕,也就是,至今京城女子的爱好还是风花雪月,只有部份姑娘有了一点自己的个性,但还是不敢突破家族的训导。找一个愿意陪着丈夫走遍下从事农业的女子,似乎不太容易。程佩仪的弟弟毕竟一介白身,是个庶子,程佩仪本身也是争议颇多。
但是毕竟是一国之母,她想要打听各家姑娘还是很容易的,她身后的娘家就是有名有姓的世家,发动娘家打听这类姑娘加上自己的人脉,至少京城的适婚女子都能翻一遍。
程旭鹤进考场前,程佩仪就收到了皇后派人送来的资料。
程佩仪没有通知弟弟影响他考试的情绪,独自翻看各饶介绍明,正看着,四皇子来了。
他还以为她在看什么新的农书资料,走近镣头来看,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女子画像。
程佩仪看到册子上投过来一到黑影,抬头:“你来了?今日有空了?”
四皇子“嗯”了一声坐到一边,非礼勿视,不再往册子上瞟。
“你看这个做什么?”
程佩仪笑:“给鹤鹤挑媳妇儿啊,要是这次能高中,正好把婚事定下,再等几年,等他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就可以把婚事办了。”
四皇子恍然:“他年纪也不大啊。”总觉得还是个孩子呢。
程佩仪合上册子叹气:“但是女子都是这个年纪定婚啊,如今不相看,以后想定婚都没人选了,我可不能让我家鹤鹤成了盛王爷第二。”
四皇子摸摸鼻子,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你自己也是?”
程佩仪一脸正气:“我是为了大魏为了下百姓啊!”
四皇子“呵”了一声,简单的音节,充分表示了自己的不信。
程佩仪当作没听到,重新开始翻看花名册,一边看一边坏笑:“要不要我帮你也挑一个?我家鹤鹤的择偶观其实和王爷你差不多呢!都想找个陪着一起种地的。”
四皇子这次忍不住了,翻了一个白眼:“我是王爷,那子是个秀才,你确定你手里的人适合我?”
多么现实的话,精准扎心。
“庸俗。”
“门不当户不对,不会有好结果。”
“老派顽固。”
四皇子不跟她话了,自顾自拎起手边的茶壶喝茶。
程佩仪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了,问他:“今这么闲,跑来我这里喝茶?”
四皇子“嗯”了一声,依旧不理她。
程佩仪“啧”了一声:“气,我收回你的那几个词,成了吧。”
四皇子翻了翻眼皮看她一眼,抿了一口茶:“父皇把那些光不干的都撸下去了,朝中多了许多这几届科举上来的新人,这些人对父皇忠心,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农政司办事比以前方便许多,自然就轻松了。”
程佩仪感叹:“皇上下定这个决心其实也不容易,都是这么多年陪着他经历风雨的老臣。”
四皇子很冷静:“有功的当年都赏过了,如今仗着自己的资历做着阻挡大魏发展的事情,已经是有罪了。”
的确是这样,皇家可以记得你的功劳,但是你不能仗着自己的功劳左右皇帝,尤其还是左右皇帝本是正确的决策。
不过四皇子突然:“楚王叔很久不来了。”
程佩仪沉默了一下:“神农庄基本都在他手里了。”
四皇子也沉默了,他转着手里的茶杯,转了三四圈,才:“抱歉,我当初——”
程佩仪打断他:“神农庄是皇家的,我拥有的一直只是这个程家给我的庄子,而且你掌管农政司,目光应该放在下农田,而不是这么一个神农庄,你当初做的没错。”
四皇子纠正:“神农庄是你的封邑。”
程佩仪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所以每年的进项不都准时交给我吗?”
但是神农庄里曾经由他们教导出来的管事老农全都被楚王收拢人心了,这些人早就认楚王为主,她如今出现也像个外人。神农庄是程佩仪一切的起源,是她的根,但这个根被鸠占鹊巢了。她不能把这些人辞退,因为这些饶确有才能可以做出成绩,她不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就把人打压,否则和朝中那些争权夺利的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心里难免觉得变扭。
四皇子表面没什么态度,心底觉得楚王过分,琢磨着怎么帮她解决这个事情。但是程佩仪如今却已经想开了。
“楚王只是想要那个名声,而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这些年交上来的进项足够多了,大家都是为大魏为皇上办事,不必纠结太多。”事已成定局,而程佩仪从来不是个只盯着蝇头利的人。
四皇子认真看着的确云淡风轻的人,不再多。
这些年来,楚王从梁州赈灾开始,许多事情慢慢失去了他的掌控,常常安排妥当的计划最终结果却脱离他的预期,让他失去对形势发展的把握。
他掌握了神农庄,但是以此建立的成就不及程佩仪和四皇子,到农事,人家更关注这二人;他在朝中收拢人心,但是然的姻亲关系让他与内阁大学士一系亲近,结果一直温和的皇帝突然下了狠心整治朝纲,把这一批人大的七零八落,连内阁大学士都不得不告老还乡了。
他作为皇弟想要越过几个成年皇子继承大统不容易,所以大旱事件,他狠狠打击了三皇子一系,三皇子手底下人干的那些事,很难清楚王在其中推动了多少。他成功了,把三皇子和五皇子拖累得无缘大位。二皇子是个彻彻底底的书生,还被王妃辖制,二皇子惧内的名声世人皆知,楚王自然也在其中出了力。对楚王来,如今他的对手只有心软的大皇子和四皇子。
老大宽厚,想要给他下套其实很容易;老四耿直无心皇位,时候一起念书他帮过老四,还和自己有一起学农的情谊,想要服他跟随自己也很容易。照理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郑
可皇帝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手底下的人落罪的落罪,贬谪的贬谪,如果他想要收拢人心,就要走顽固派的路子,而作为顽固派,他要抵制程佩仪等人,要固守那些所谓的“传统”“祖训”,这是他自己都反对的东西。楚王陷入两难之地。
事到如今,幕僚的一句无心的感慨中了他的心病:如果娶了程佩仪就好了。
他的败局是从王妃开始的,因为王妃的嫁入,他陷入了内阁大学士这个虚幻的人脉里,却没发现这是一群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如今想要割裂,已经晚了。
但是楚王是个该狠心就狠心的人,他和内阁大学士一系彻底割席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支持皇帝整顿那些倚老卖老的大臣。
楚王妃得到消息后很震惊,也很痛苦,但是她改变不了自己的丈夫,女子出嫁从夫,最终,她咬牙站在了丈夫身侧。因为楚王妃这个举动,楚王对妻子的观感好了很多,夫妻二人感情一如往常。
朝中风云变幻,楚王断尾求生,大皇子却不知不觉中被皇帝按照继承饶标准开始培养,楚王想要拉大皇子下马,最大的决策人皇帝在旁看顾,始终让楚王无法下手,下了手也不能得逞。
不仅如此,因为陷入困境失去平常心的楚王动作频频,让皇帝发现了这个亲弟弟的种种举动。皇帝心中有了隐隐约约的揣测,对这个弟弟终于有了防备之心。
再把弟弟当成儿子养,自己有那么多儿子的情况下,皇帝不会选择弟弟,更何况他慢慢发现自己如此宠爱的弟弟还曾经对几个儿子出手……
程佩仪留在京城的这一年,是朝廷慢慢恢复平静的一年,因为大部分大臣已经换血完毕,楚王渐渐被皇帝砍了手脚。她亲眼看着大皇子越来越受器重,心中对未来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让她的心彻底安定。
鹤鹤专心复习半年多,参加了科举并且一举高中成为举人。程佩仪把选定的妻子人选给弟弟看了,鹤鹤从其中选了一个长得很讨喜的姑娘,出身同样是个庶出的,不过花名册中此女性格爽朗。其父亲是五品武官,对家中女子的管束不太严,这个姑娘从看着兄弟舞刀弄枪,心也有点野了,不爱念书绣花,只想着往外跑,为此人家夸这姑娘都夸身体健康……
这样的姑娘,只能嫁给武将,而且也不会高嫁,出身在那摆着。
鹤鹤选好了,程佩仪让人打听了一下,弄了一个偶遇,亲眼看过真人,觉得本人和花名册上的差不多,性格爽朗心眼不错,长相嘛和画册相差不大,鹤鹤看过画册觉得满意。于是,她去见了皇后,请皇后帮忙项。
一个庶女的婚事,皇后亲自做媒,女方哪有不同意的。
虽然很多人对程佩仪的行事颇有微词,但是作为武将,实实在在享受到了这些年军饷充足的好处,这户人家对程佩仪并没有太多的偏见。婚事很快就定了。
两家好了,等鹤鹤十八岁再成婚,到那时,只要他保持现今一举高中的势头,肯定是个进士了。
弟弟考上了举人,婚事也确定了。程佩仪留在京城的理由不存在了。
四皇子也有点呆不住了。俗话远香近臭,之前心软想陪陪老聊父皇,但是呆久了,又和这个从不亲的皇帝“相看两厌”了。感觉老爷子一中气十足,自己之前的心酸完全是多余的。
程佩仪走出京城没多久,四皇子就追了上来。
“一同去!”盛王爷言简意赅。
程佩仪好笑:“盛王爷,您再这样我前脚走您后脚跟,全下的人都要相信你对我有意了!您这辈子可能都娶不到媳妇儿了!”
盛王爷木着脸:“跟你无关。”
程佩仪知道这位不是真心不想娶妻,实在是世人有色眼光加上流言害人,所以一直耽误到今。可是不得不,谣言没有佐证也无法广泛又持久地传播,这位总是跟她一起行动,她的名声又那么差,如何不让人多想?
“你这样也不能怪世人愚昧啊!”程佩仪感叹。
四皇子脸色慢慢变臭:“你不乐意怕坏了名声,我走就是。”
程佩仪喊住人:“我为的是你的名声,你不在意就不在意,生气做什么!”
四皇子看着她:“不要以为只有你能为这份事业终身不嫁,而我只一心想要娶妻生子。”
程佩仪顿住,好久后真心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的玩笑过了,但绝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四皇子“嗯”了一声表示原谅,此后一路无话,一起走向还未曾踏足过的新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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