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
“我跟你说,你这样是纵|欲,会累出病的。”薇珑上|床的时候嘀咕着。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却动了真格的,弄得两个人到半夜都还睡不成。
“我已经很克制了。”唐修衡拍拍她挺翘的臀,“累也是你自找的。”足足半个多时辰都用来沐浴,加上歇下之前的一次,她一天花在这上头的时间就一个多时辰。
“不然睡不着。”薇珑理亏地笑了笑。
唐修衡把她搂到怀里,用锦被严严实实地裹住她,“要到什么时候,你能在我怀里一觉睡到天亮?”
她去沐浴的时候,他唤来丫鬟重新铺床,末了自己也去洗了个澡——不这样的话,她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就是这么折腾人的习性。
薇珑想了想,“谁知道呢。又不是坏习惯,你就忍忍吧。”
“还是不够累。”唐修衡有了结论。几时让她事毕之后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倒要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折腾。
现在还不行,万一把她惹得打心底烦了这件事,什么都别想指望。
思及此,他转身熄了灯,“睡吧。”
“嗯。”薇珑把脸埋在他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手有意无意地抚着他的身形。
在她身边的人,身体鲜活、健康,身形绝佳,精瘦而有力。
真好。
唐修衡把她的手拢在掌中,“瞎摸索什么?”
薇珑轻轻地笑。
“有没有不舒服?”唐修衡问她。
“有点儿酸疼酸疼的。”她轻声说,“没事,明天就好了。”
“哪儿?”他的手落在她领口,慢慢下落。
“哪儿都是。”她打开他的手,“公平起见,你也别瞎摸索。”
“要不要上点儿药膏?”末了他没办法克制,肆意了些。
“闭嘴。”薇珑捏了捏他的下巴,“睡觉。”
“好。”唐修衡改为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阵子,她还没睡着,他不由问道:“想什么呢?”
“在想……”薇珑犹豫片刻,决定如实告诉他,“在想与爹爹有关的一些事儿。你去外院的时候,安亭收到消息,说德妃瘫了还是不安生,好像是打算着给爹爹找个王妃,求皇上赐婚。”
“消息这么灵通?”唐修衡有些意外。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已经知道了原委?”薇珑仰头看着他,“快跟我说说。”
唐修衡沉默片刻,劝慰道:“不是什么好事,你不知道最好。这样行不行?把这事儿交给我和吴槐办。”
“那我也得先知道是什么事儿。”薇珑道,“方才我就在想,明天是抽空回趟娘家,还是让吴槐去舅舅家见我——德妃宫里的眼线,是吴槐安排的人,他一定清楚德妃的打算。但是,重要的事情他只信我和爹爹,不会告诉安亭他们。”
“……”唐修衡没辙了,“告诉你无妨,但要保证不生气。”
“嗯。”薇珑乖乖地点头,“你说。”
唐修衡如实告诉她原委。
薇珑听了,心里膈应得不行,气呼呼地道:“真是奇怪,怎么会有她这种人渣?她让凌五嫁给爹爹干嘛?难不成以为这样就能制约爹爹?还是以为这样就能恶心爹爹一辈子?做梦!”说着她就要坐起来。
德妃其实真没气到她的道行,但与父亲相关的事情,随时都能让她紧张兮兮或是义愤填膺。
“冷静,冷静。”唐修衡拥紧她,手掌抚着她的背,“听听我的打算?”
“嗯。”薇珑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听他说了打算,思忖片刻之后,点一点头,“就依你的打算办吧。吴槐收买的是贴身服侍德妃的小凡。明日——不,今日让吴槐赶早来府里一趟,你跟他当面细说。”
“好。”
一早,唐修衡与薇珑去给太夫人请安。
唐修征、唐修徽、唐修衍和二夫人、三夫人都在。
唐修衡一进门,一如昨日昏定晨省时,室内立刻安静下来。二夫人、三夫人更是匆匆站起身来,显得很是局促。那三兄弟要好一些,先是一笑,随即从容起身。
这样的情形,薇珑除了让自己习惯,别无他法。
夫妻两个给太夫人行礼之后,转身与三兄弟、妯娌两个见礼。
唐修衡没落座,对太夫人道:“我去外院,有点儿事。”
“去吧。”太夫人温声叮嘱道,“今日不是要去徐家么?你可别忘了。不管什么事,都不准耽搁出门的时辰。”
唐修衡一笑,“知道。”
他出门之后,过了片刻,室内气氛才又恢复成热热闹闹。
薇珑与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说笑期间,留心打量了三个小叔一番。
唐家四兄弟都有一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因为气质、气度不同,给人的感觉便也不同。
唐修征与唐修徽幼时习过几年拳脚功夫,大一些之后,志在从文。寻常学子最怕的八股文,他们最是热衷。
有唐修衡这样的兄长,他们寒窗苦读只是出于兴趣,并没有入仕的打算:
唐修衡征战在外的年月里,唐修征顺顺利利地过了童试,乡试中了第六名,随后却止步不前,不曾参加会试。
唐修徽则根本不曾下场考试,平日帮衬二哥打理家事,得闲时与风雅之士聚在一起,品诗论画,做做八股文。
唐修征书卷气很浓,眼神透着内敛、沉稳。
唐修徽则有着雅士的洒脱、舒朗,眼神明亮而柔和。
在母亲和哥哥们的宠爱之下长大的唐修衍,自幼习武,不喜读书,性子开朗好动,看人的眼神很直接,喜怒哀乐也都会直接地映射到眼中。每次见到唐修衡,他像是都有不少话要说,却总是找不到机会。
——薇珑每次见他沮丧地望着唐修衡离开的眼神,都觉得可怜兮兮的,想笑,又有些为他失落——他那个大哥,整日里都在走神,怕是都顾不上去照顾手足的情绪。
坐了一阵子,太夫人便催促薇珑回房准备,“我已吩咐外院准备了几色礼品,出门时记得带上。修衡要是耽搁着不走,你便唤人去催催他。”
薇珑笑着称是,顺势道辞。
徐家。
徐蕴奇和徐步云坐在厅堂里,默默地喝茶。
徐夫人则是欢天喜地的,一会儿吩咐丫鬟准备好大红袍、六安瓜片两种茶,一会儿亲自去小厨房查看糕点,回来坐下没片刻,又急匆匆站起身来,去查看给薇珑和唐修衡的祖母绿宝石头面和一幅前朝名家的字画。
徐蕴奇蹙眉,“你就不能安生会儿?瞧瞧这架势,王爷怕是都比不了。”
徐步云无奈地笑,“可不就是。”
徐夫人挑一挑眉,笑容愉悦,“我的外甥女、外甥女婿刚成亲就专程来看我,我高兴。”
“这话没错,真就是专程来看你的。”徐蕴奇微微撇嘴,“当初要是没你,这亲事就成不了。”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徐夫人冷了脸,“薇珑刚出嫁,你这是说什么混账话呢!”
徐蕴奇见妻子随时要跟自己翻脸的样子,抿了抿唇,把别的话咽了回去。
徐步云想打圆场:“爹也没别的……”
“你给我闭嘴!”徐夫人冷着脸落座,“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爷儿俩的心思么?你们对侯爷啊,就是嫉妒。”说到这儿,神色一缓,唇畔徐徐绽放出喜悦的笑,凝视着徐步云,“这说起来,侯爷扬名天下的时候,跟你年岁差不多吧?”
“……”徐步云无语望天。
徐夫人又看向徐蕴奇,“说起来,您老人家做了半辈子的官儿,到辞官前也没爬到侯爷的品级,我没记错吧?”
徐蕴奇横了她一眼,“我一个文官,上头又有程阁老那样的怪物压着,没把乌纱帽混丢你就烧高香吧!”
“是啊。”徐夫人笑眯眯地啜了一口茶,“程阁老才高八斗,在你眼里是怪物,侯爷那般百年不遇的奇才,在你眼里可不就配不上薇珑么?”
“我说的是他们的才能么?”徐蕴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说的是他们为人处世的路数就不对!”
“幸亏不对,这要是对了,我有生之年可就看不到这两位奇才了。”徐夫人笑着抚了抚鬓角,“告诉你们,等会儿人来了,都给我客客气气的,咱们不能给薇珑脸上抹黑。说到底,侯爷要是敢欺负我的外甥女,我第一个去跟他拼命,但他不是那种人,而且现在刚成亲,我们可不能无事生非。”
后面几句,徐家父子两个都认同,也就没说什么。
马车进徐府之前,薇珑与唐修衡说起德妃的事:“梁湛下手慢不了,估计也就是三五日的事儿。到时候,怎么处置德妃?”
让人毙命容易,不露端倪地杀掉一个人却不易。
唐修衡轻描淡写地道:“一根银针的事情而已。”
“让谁做呢?小凡不敢吧?”
“用梁澈府里的人。”唐修衡道,“他最近收了一个女子,身手不错。小凡、刘允能安排出下手的机会。”
“身手不错的女子……”薇珑不记得前世的梁澈收过这样的人,想来是因为那厮际遇不同,栽到他手里的女子也就不同,“但是这样比较麻烦吧?万一他给不了那女子名分,生出事来怎么办?”
“不会。那女子是笑山的人。”
“……嗯?”薇珑睁大了眼睛。
“别想歪。”唐修衡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是笑山的心腹,没嫁人的打算,跟梁澈算是相互消遣。”
“这样说来,梁澈还不知道这件事?”
“嗯,事成之后再告诉他。”
薇珑想了想,笑了。也好啊,在梁澈自己惹祸之前,先给他安排一桩祸事,兴许能治一治他的毛病。“才一晚的工夫,就安排妥当了?”
“本来就不是大事。”
唐修衡和薇珑到了徐府,徐家三口一如徐夫人希望的那样,俱是笑脸相迎。
即便没有前世的记忆,唐修衡也不难查出徐蕴奇和徐步云的喜好。今日是特意前来,自然愿意投其所好。徐步云深谙茶道、园艺,徐步云现阶段的精力都用在差事和生财之道上。
是以,三个男子坐在一起,他虽然仍旧是话不多,但氛围很融洽,偶尔一两句话出口,会引得徐蕴奇由衷地赞同或赞许。
徐步云对上峰陆开林、巨贾沈笑山的好奇心特别重,恰好两人与唐家常来常往,他也就试着询问了几句。唐修衡自然很愿意说起这些,打心底希望薇珑的亲人与自己的挚友常来常往。
那边的薇珑和徐夫人去里间说了半晌的体己话,一面闲谈,徐夫人一面让薇珑多吃些专门为她准备的糕点。
如此到了午间,五个人高高兴兴地围坐在一起用过饭,喝了一盏茶,唐修衡与薇珑道辞。
往外走的时候,唐修衡对眼含不舍的徐夫人道:“日后只要得闲,薇珑就会来看您。”
“那样自然最好。”徐夫人笑容欢悦,继而便叮嘱薇珑,“有这份心就行了,平日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好生孝敬你婆婆,可不准动辄回娘家或是来找我。”
薇珑点头,“我记住了,该来看您还是要来。”
看着夫妻乘坐的马车走远,徐夫人舒心地道:“真好,薇珑真是嫁对了人。”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夫妻两个是情投意合。
徐蕴奇却道:“小时候胖不算胖——这才成亲几日?”
“哎,你这个糊涂东西,除了泼冷水的话就不会说别的么?”徐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事不过三,再有下次,别怪我把你撵出去!”
“你把话说太满也不是好习惯,得改。”
徐步云由着父母斗嘴,自己笑微微地去往外院。现在看来,情形真是挺不错的,母亲说的应该就是事实。
四天后,凌家传出了喜讯:凌五小姐与一个秀才订了亲。
德妃闻讯,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另有隐情,凌五小姐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归宿。
而隐情究竟是什么,只有梁湛清楚。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