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着数盏烛灯用以照明,布置暧昧的厢房里,一身红衣似火的小姑娘站在房中那张挂着粉色帷幔的雕花木床前,一手端碗一手执勺,甚是耐心地喂躺在床上的少年喝粥。
因为少年身上有伤,而且伤还不少,向来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又一次难得良心发现一回,很是体贴地喂少年喝完了一整碗鸡丝粥。
见手里的碗空了,小姑娘还笑眯眯地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躺在床上的少年含笑摇头:“不必了。久饿之人不可饱食。”
小姑娘闻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嘀咕了一句:“说的挺有道理的……”
如此嘀咕着,小姑娘便转身走到了一旁的茶桌前去放她手里的空碗。
待放好了碗的小姑娘再转过身去,却见床上的少年正挣扎着要起来。
因为身上有伤,高热也才退下去,少年的手脚这会儿都还是软绵绵的,这才折腾了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这要是换成以往,少年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哪儿用如此费劲。
而这厢,见少年不老老实实地躺着竟想起来,一身红衣似火的小姑娘直接几步窜到了那张挂着粉色帷幔的雕花木床前,不带丝毫犹豫地就伸手将已经支起了上半身的少年给摁了回去,口中略有不满地问着:“你起来作甚?”
好不容易才撑起了上半身,却又被小姑娘给摁了回去,少年到没有气恼,只是不解地眨了眨眼,看着小姑娘问:“我已经醒了,不走吗?”
被问话的小姑娘也眨了眨眼,随即抿唇一笑:“不走啊!以后你就留在这里。”
躺在床上的少年似乎有一刹那的怔愣,拧着眉头连呼吸都凝滞了,喉间哽咽几次才吐出一句充满不确定的:“留在……这里?”
小姑娘点了点头,很是自然地就在床沿上坐下了,一边帮躺在床上的少年整理被角,一边语气随意地说着:“嗯。你不在的这两个多月,我将春归苑弄到了我手里,稍微整理了一下。往后啊,这春归苑就是我的地盘了。你呢,就安心地待在这春归苑里,好好替我打点我的东西,好好经营这春归苑。”
说完这话,锦画堂顿了顿,抬头看向沉默不言地望着她的少年,眨了眨眼,道:“我现在手下没什么可用之人,只有你。当然了,主要还是将这春归苑交到你手里我是最放心的。且日后我若想找你了,也可以直接来这春归苑寻你啊!”
躺在床上的少年沉默地看着锦画堂。
见状,锦画堂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摸着鼻子讪笑:“我知道你厌恶这个地方,其实我也不喜欢。但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古往今来都是收罗消息的好地方。我需要你留在这里,帮我组建一个强大的情报网。”
话说到如此地步,锦画堂可谓是已经将能说的都说了,可是那个天仙儿似的少年就是默不吭声地看着她,完全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锦画堂实在是没招儿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少年,觍着脸笑得天真又无辜。
而躺在床上的少年就那样安静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小姑娘,始终一言不发。
被少年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锦画堂真是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可是组建情报网这件事又非眼前这个少年不可……
犹豫再三,觍着脸笑的锦画堂终于试探性地开了口:“答应还是不答应,您老吱一声儿?”
答应也好拒绝也罢,随便什么反应都行!总之别这么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好么!她心里瘆得慌啊!!
坐在床沿上的小姑娘浑身都不自在,少年大抵也是看出来了,终于轻声叹了一声,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好,我答应你。留下。”
正浑身不自在的锦画堂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既惊喜又意外地嗷了一嗓子:“真哒?!!”
话音顿了顿,只见小姑娘又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得都不敢看那躺在床上的少年了:“我知道这挺难为你的。但还是要谢谢你!”
之前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这会儿忽然抿着唇笑了起来,声音虽虚弱却难掩温和:“你对我,永远无需言谢。我欠你良多,只要你需要,我……”
“那些表忠心的话就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不等少年将话说完,坐在床沿上的小姑娘就笑呵呵地截断了少年的话。
很是爷们儿地伸手拍了拍少年搭在薄被外的胳膊,小姑娘面上始终笑呵呵的:“你放心,我若不信你,也不会助你良多不是?你现在呢,不要操心别的,就安静地养好身体,然后好好经营这春归苑。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好。”这一次少年没有半分迟疑地就含笑点头应下了。
看着面含笑意的少年,锦画堂心里颇有一种“有此少年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气干云,那无法言说的成就感都快要爆满了!
想了想,锦画堂忽又咧嘴笑道:“我知道,你是看不起小倌儿这个身份的,觉得做小倌儿是种见不得人、令人恶心的事。其实坐拥三千佳丽的帝王和小倌儿差不了多少,都是到了晚上便得服侍不同的女人。只不过一个在勾栏院,一个在庙堂上。”
说着说着,小姑娘自己已经笑得乐不可支了:“如此想,是不是心里就好受多了?”
小姑娘的思路太过清奇,饶是有伤在身的少年也被逗得咧了咧嘴,笑:“诚然如此。”
见少年首肯了自己的话,小姑娘很是自得地昂起了她那圆圆的小下巴,神色很傲娇:“你看,很多事情换个方向想,你就会发现,其实它也没原本想象的那么艰难嘛!”
少年没有接小姑娘的话,而是问:“阿媛,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回宫去吗?”
一听少年这问题,坐在床沿上的小姑娘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时辰宫门怕是已经落钥了……”话音一转,忽又见小姑娘眉开眼笑了起来:“今晚我就在这宿一夜罢,明日天亮了再回宫。我就住你隔壁屋子,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喊我。”
躺在床上的少年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