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散着清淡却提神的冷香的殿宇内，坐在书案上的红衣小姑娘用力握了握手里的佛珠，微微挑眉，问：“你这是答应了？”
神色认真地一点头，长身玉立的俊逸少年笑着回答：“小生本就无对殿下不利之心，自然是答应的。”话音一转，但见其又神色不解地问：“只是公主提出如此要求，于小生而言虽无什么损伤，但公主不觉得不合算吗？”
回了问话之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假笑，锦画堂龇牙：“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罢。”似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长身玉立的俊逸少年似叹非叹地道：“公主如何吩咐，小生如何做便是了。”
长身玉立的俊逸少年刚说完话，红衣似火的小姑娘就张口甩出一句：“那你发誓罢。”
闻此言，长身玉立的俊逸少年不由得抬眸，眼露不解之色。
和颜嗣瑄那双目光清澈如湖面的眸子四目相对，锦画堂眸色微沉：“吾要你，向你颜家的列祖列宗发誓。”
不等颜嗣瑄开口反驳，锦画堂就面色认真、一本正经、一字一句地道：“若有朝一日，你胆敢生出一丝一毫对慕翎太子不利的心思，便永远求而不得、众叛亲离、不得好死。且死后都不得安宁，无颜面对你颜家的诸位列祖列宗！”
许是因为国情导致的；又许是因为环境导致的。总之华熏国的百姓信佛者众。一百个百姓里至少有七十个百姓是佛教信徒。
也许正是因为信仰深厚，华熏国的百姓大多都很重信守诺。尤其是誓言。
自华熏国建国以来，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华熏国的百姓早已默认了一个习俗——
轻易不得立誓。
不轻易发誓，是因为这些百姓们都相信，誓言是有某种力量的。满天神佛都在看着，你发了誓却不完成，是会有果报的。
曾有华熏国百姓在佛菩萨前许愿，说要在多长的时间内读完多少经，后来那人便是扛着高热病痛，也坚持将他的誓愿完成了。
由此足可见，华熏国的百姓有多重视他们亲口立下的誓言。
当然了，华熏国的百姓重誓言，并不单单是在佛菩萨面前。
而且比起佛菩萨，华熏国的百姓更看重在自家祖宗灵位面前立下的誓言。
至少在华熏国民间，一旦某人在自家祖宗灵位面前立下了某个誓言，那立誓之人九成以上都会竭尽全力去完成那个誓言。几乎不会找借口推搪、甚至违背誓言。
当然也不能排除那种轻许誓言、不信果报的人的存在。
毕竟大千世界，人生百态。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这世上有重信守诺之人，就会有那种出尔反尔之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总得来说，华熏国的百姓一旦立下了某个誓言，便甚少有人会主动违背他所立下的那个誓言就是了。这也是锦画堂为何要颜嗣瑄对其颜家的列祖列宗发誓的原因。
而在锦画堂说完誓言内容后，颜嗣瑄到是并未质疑锦画堂这番誓言太重了，而是神色认真地道了一句：“公主，您应该知道，誓言是不可轻许的。”
“吾知道。”坐在书案上的红衣小姑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地回答：“所以才要你发誓。并且是对着你颜家的列祖列宗发誓。”
话音顿了顿，锦画堂想了想，又神色认真地补充道：“你若愿意立下如此誓言，吾同样也可以立誓的。吾可以发誓，在你立誓以后，绝不再对你抱有任何成见。你我二人大可重新认识一番，同样以友相交、和平相处。”
“非要如此吗？”长身玉立的俊逸少年并未立即点头应下，而是如此反问了一句。
看着颜嗣瑄这般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干脆地点头立誓的态度。锦画堂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起，如野火燎原般烧得锦画堂整个人差点原地爆炸——
果然这孽障心思不纯罢！！瞧他这一脸顾虑的样子，若是当真对她家皇兄没有坏心，又怎会不敢干干脆脆地发誓！！！
如此思索着，一身红衣似火的小姑娘不由得冷沉了脸色，手里那无意识地拨弄佛珠的动作也一并停止了。
就见，坐在书案上的锦画堂挺直了脊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颜家少公子，一脸严肃又一字一句地道：“必、须、如、此！”
“若是你做不到，那还是尽早走人罢。”如此言罢，锦画堂又肃着脸、冷着声音补充：“以后见到吾，也别再往吾跟前凑了。宫里人都知道吾脾气很不好。若是你哪日不小心惹得吾不高兴了，吾就是惩治了你，怕也没人敢给你求情。”
“公主，不是小生做不到。实在是……”眼瞧着小姑娘这就冷下了脸色，长身玉立的俊逸少年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叹息：“实在是颜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全部供奉在颜氏祠堂，小生这誓言，发不了啊。”
“你说的这些吾也知晓。只是，非得对着灵位不可吗？”眉头微蹙，锦画堂颇为不解地问：“你就指天发誓不也一样吗？”
虽然锦画堂嘴里一再说着要颜嗣瑄对其颜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但其实锦画堂也没真指望颜嗣瑄能对着他颜家的祖宗灵位发誓。
在锦画堂看来，誓言这东西，也就是对内心有信仰、信鬼神的人才能起到一定的约束作用。至于那些内心没信仰、不信鬼神的人，他们立誓就跟呼吸一样简单随便。但这种人立下的誓言，往往也都是不可信的。
而以锦画堂上一世对这颜家孽障的了解来看，这孽障平日里的确是很随和、平易近人。但在某些方面，这孽障又倔强、无畏得很。
锦画堂私以为，若这孽障有朝一日当真生了反心，除非颜家的列祖列宗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管教他，否则什么誓言对这孽障都是没用的。
所以说，锦画堂要颜嗣瑄立誓，为的，也只是暂时求个心安罢了。
锦画堂要的，只是颜嗣瑄肯发誓就行。
至于这誓言颜嗣瑄要怎么发，锦画堂并不会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