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听见宫人禀报宣武帝来了时,锦画堂就已经做好了,承受宣武帝怒火的准备了。
只是让锦画堂意外的是,慕翎太子竟会为了维护她,而险些触怒了宣武帝!
对于慕翎太子的维护,锦画堂自然是甚感欣慰的。
可同时,锦画堂内心深处那股对于慕翎太子的愧疚,也就越发的深重。
因此,真当看见宣武帝朝她高高扬起了手掌时,锦画堂心里完全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
相反,锦画堂的内心非常的平静,平静得犹如波澜不惊的湖面。
只因锦画堂觉得,这一巴掌,本就该是她要受着的!
宣武帝和昭德皇后辛辛苦苦地瞒了十三年的事情,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捅了出去、大白于天下。宣武帝和昭德皇后会愤怒,这是锦画堂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的。
锦画堂从上一世就知道一个道理,任何人、任何行为,无论做下那个行为时当真是无意还是有意,人嘛,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若做错了事,却不用付出相应的代价,那这个世界岂非要乱了套?
明知道这件事一旦做下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可她还是做了,她就得承受她该承受的代价,任何狡辩都无法洗清她的错误。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她做了错误的事情而促成了对的事,就可以改变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本质。
锦画堂知道这个道理,也遵循这个道理。
所以啊,在宣武帝出现时起,锦画堂一直沉默不语,就是因为锦画堂已经做好了承受相应代价的准备,完全没有想要为她自己辩解的意思。
然而,就在锦画堂以为,她今日定会严严实实地挨上宣武帝这携带着滔天怒气的一巴掌时,气氛紧绷的殿宇里,忽地响起一声清越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昭德皇后这时间掐得刚刚好,不早不晚地,正在宣武帝那一巴掌将要扇到锦画堂脸上时,她竟然就来了,还及时呼喝出声。
昭德皇后这一声呼喝,不仅让慕翎太子和锦画堂一愣,尤其是对于宣武帝,竟直接一句话就制止了宣武帝那只气势汹汹的手掌——
就见,在昭德皇后喊出那一句话后,宣武帝那只已然挥到了一半的手掌,就这样猛地停在了半空中,距离锦画堂的脸颊只有不到半掌的距离。
就算是垂着眼帘准备挨耳光的锦画堂都瞧出来了,在听见昭德皇后的声音的那一瞬间,他家父皇的身形完全是瞬时间就僵硬住了。
宣武帝惧内的传言,当真是被宣武帝自己坐得实实的……
而在宣武帝身后不远处,慕翎太子捂着因受惊过度而狂跳不止的心口,看向站在殿门口的昭德皇后,神色激动得宛如看见了救星一般:“母后!”
相较于瞬间僵硬住身形的宣武帝,以及神色激动不已的慕翎太子;
锦画堂对于昭德皇后的到来,完全就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
相反,因为昭德皇后的出现,锦画堂眼里,甚至还闪过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锦画堂失落于,她这一巴掌没挨实,心里就总觉得还是愧对于她家父皇、母后、皇兄啊!要是宣武帝这一巴掌打下来了,她至少就不觉得愧对她家父皇了嘛……
再看那厢,昭德皇后背光而立,就那样站在殿门口,完全没有要进殿来的意思。
远远儿地隔着十来步的距离,昭德皇后如是冲宣武帝道:“你这是在朝堂上受了气,便跑来拿我的一双儿女出气吗?”
被昭德皇后如此质问,宣武帝神色一噎,压着怒气回答:“妃翎,这丫头平日里胡闹,我都容忍了。可她这次闯下如此大祸,我岂能继续容忍放任!!若此次还不教导她改过,日后她指不定再闯下什么连我们都无法收场的大祸!!”
昭德皇后并未直接反驳宣武帝的话,而是顺着宣武帝的话,冷冷地道:“你这一巴掌打下去,事情要是能有所转圜甚至恢复原样,那你就打,往死里打,我绝不拦着。”
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他这一巴掌而恢复原样?便是他这一巴掌打下去了;便是他当真将这孩子打死了;这件事,也绝无转圜的可能!
因为心里清楚这些,宣武帝直接就被昭德皇后这句话给噎得哑口无言了。
见宣武帝闭口不言,慕翎太子便趁机跑了过去,将似被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蛟龙椅上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但是两息之后,慕翎太子许是觉得,就这样留在宣武帝旁边还是不太安全?
于是,慕翎太子又抱着小姑娘往一旁的角落里退去。
直到退到了远离宣武帝的位置,慕翎太子想了想,又将他怀里的小姑娘放下来藏在了他的身后,将小姑娘严严实实地护了起来,这才算是松了松紧绷的面色。
对于慕翎太子这一连套的行为,宣武帝自然是看在了眼里的。
宣武帝之所以没有动手阻止,完全是因为,昭德皇后就在殿门口看着,宣武帝别说动手阻拦慕翎太子了,连出言阻止都不敢!
对于昭德皇后,宣武帝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也是发自内心的……畏惧……
打小一犯错就被昭德皇后管教的经历,实在是宣武帝这一生都忘不了的痛啊……
是以,在放任慕翎太子带着锦画堂退守一旁后,宣武帝这才绷着面色,同站在殿门口的昭德皇后说道:“妃翎,若不是她胡言乱语,事情本不会闹到如此地步的!”
“她胡言乱语了什么?”如此语气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昭德皇后才声音淡淡地说道:“鸳儿素有心疾,这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包括皇曾祖母和陈院首,他们也都是知情人。阿媛只不过是说了些实话,何错之有?”
面对昭德皇后这般平淡无波的反问,宣武帝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角,耐着性子与昭德皇后道:“可是她给我们惹了大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