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身锦缎华服的文旭太子屈膝靠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凤眸微微眯着,神情倦怠地看着趴在车窗前舍不得离开的锦画堂,有些无奈地笑着提醒:“你与其在那里感慨,不如过来帮我换药。”
“来啦!”听见文旭太子的声音,锦画堂当即就将她趴在车窗上的爪子收了回来,身子一扭就坐到了文旭太子面前。
但锦画堂也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不到两息的时间,她便十分淡定地举起她手里的小剪刀,动作熟练地剪断了缠绕在文旭太子左肩及腰上的白纱。
说是白纱,其实那纱已经不复它初时的白了。不过一掌宽的纱布,中间有近三指宽的位置已经被纱布底下的伤口渗出的血染成了暗红色。
最外层的纱布都被血染成了暗红色,锦画堂不用试都知道,最底下的那层纱布定然已经与文旭太子背部的伤口粘在一起了。
要说从纭绻山到黎鹿的这一路上,唯一能让锦画堂感到害怕的时间段,莫过于每天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之后的那段时间。
四天前的那个晚上,因为错过了驿站,文旭太子等人只能在野外扎营休息。
可就是那晚,就在所有人都歇下以后,营地又一次被一群黑衣刺客偷袭了!
只是,当锦画堂下意识地要开口问君坞麟何事时,锦画堂就被君坞麟给捂住了嘴巴。
紧接着,锦画堂就看见君坞麟抬起另一只手,横掌在他自己的脖子上横向划了一下。
那个手势……
自打跟着文旭太子同行以后,有着几次被刺客夜袭的锦画堂当时就懂了,这是又遭遇刺客夜袭了……
当时君坞麟解决了那两个黑衣刺客后,就带着锦画堂走出了帐篷。
锦画堂也是出了帐篷才发现,他们的营地已经被一大群黑衣刺客给包围了!
面对人数如此众多的黑衣刺客,在双拳难敌四手的战斗下,文旭太子只是一个微小的分神,后背就被黑衣蒙面的刺客狠狠地砍了一刀……
当时眼看着文旭太子就要命丧于黑衣刺客之手,君坞麟又因为要保护锦画堂而分不开身去救援文旭太子,那一瞬间,锦画堂紧张得连呼吸都凝滞了。
好在文旭太子的求生欲足够强——
诚然,在决定冲出去的那一刻,锦画堂也知道她的举动是非常危险的。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铺着柔软毛毯的马车里,文旭太子“面壁”而坐,上半身的衣裳褪到了腰间;锦画堂跪坐在文旭太子身后,盯着文旭太子后背上的那道伤口沉默不语。
尽管距离那晚的刺杀已经过去四天了,可只要一想起当时那般惊险的场面,锦画堂依然会感到脊背发凉!
再回过神来看看文旭太子后背上那道至今仍旧有些皮肉外翻的、因为沾满了止血生肌的药粉而更显狰狞的伤口,锦画堂忍不住紧紧蹙起了眉头。
盯着文旭太子后背上的伤口沉默了两息左右,锦画堂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伸手将放在一旁的
因为文旭太子是背对着锦画堂坐着的,故而锦画堂完全看不见文旭太子此时的表情。
“小墨离,这次……”看着她手里捏着的那块被血迹和药渣污染得完全看不出其原本颜色的棉布,锦画堂紧蹙着眉头,很是自责地低喃:“是我连累你了。若不是为了赴我的邀约,你此番也不会离开黎鹿……”
但锦画堂这心里仍是有些不是滋味,还是拧眉回了文旭太子一句:“但你在黎鹿总归是要更安全些的。”
锦画堂此言才出,“面壁”的文旭太子就发出了一声轻笑,用一种颇显意味深长的口吻说了一句:“小凝胭,往往越是看起来安全的地方,才是越危险的地方啊……”
文旭太子那紧蹙的眉头早已松弛了开来,这会儿听见锦画堂的嗤笑,文旭太子也跟着笑了:“你也说了,是你当时拉了我一把才保住了我这条命。那……”
话音一顿,但见文旭太子悠悠回眸,看向跪坐在他身后的锦画堂,抿唇浅笑:“你又说什么
与此同时,锦画堂口中极轻地应了一声:“好。”
也许是太久没吃酸梅了,锦画堂实在是馋得慌,连早饭都不吃了也要吃酸梅。
但是因为文旭太子之前再三叮嘱了,说黎鹿不比丹衢,让锦画堂轻易不要走出太子府;所以锦画堂只能让君坞麟替她上街去买酸梅了。
到也不是锦画堂不想带替换的衣裳,主要还是因为锦画堂平日里常穿的那些衣裳吧,颜色都太鲜艳、太扎眼了,且几乎她的每一件衣裳上都绣有几朵甚至几十朵牡丹花。
在世人心中,华熏国的凝胭公主和牡丹花就是一体的——
但凡提起牡丹花,大家都会想到凝胭公主;而提起凝胭公主,大家也会想到牡丹花。
如今于锦画堂而言,绫罗绸缎也好,粗麻布衣也罢,只要她穿的舒适、穿的自在就够了。
因此,当文旭太子拿着他太子府女婢才会穿的服饰给锦画堂时,锦画堂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十分坦然地就接受了文旭太子的安排。
话说那个女子找到太子府的时候,约莫是巳时末、临近午时的时辰。
要说当时也是巧了,锦画堂恰好转悠到了太子府的大门边上,再加上锦画堂穿了一身太子府女婢的服饰,对方大抵是误以为锦画堂也是太子府上的女婢,上来就跟锦画堂说她是荣昌公主府上的女婢,此番是替荣昌公主来太子府传话的。
荣昌公主?那不就是跟文旭太子一母同胞的昭洺国三公主吗??
君坞麟见状,十分自觉地将他怀里抱着的油纸袋递向了锦画堂,口中笑着:“果脯铺子有好几种口味的酸梅,我一样买了一些,你尝尝喜欢哪一种,我再去多买一些回来。”
油纸袋没有封口,锦画堂随便一拆就打开了。
油纸袋里装着好几种颜色的酸梅,锦画堂挨个尝了一遍,最后竟叹了一声:“这些酸梅都太甜了,一点都不如我们华熏的酸梅酸。该叫‘甜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