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花千骨一袭红衣似火,满脸不屑地来到长留,身后跟着以单春秋为首,带领的三万魔军。
而白子画,则一身白衣长衫,浩然正气般地站在那里,身后,是六大派所谓的正道中人。
白子画看着花千骨的红唇妖艳,与她眼中透露出的,不屑与不甘,淡淡地叹了口气:“小骨,你来了。”
“你长留白子画亲自约战,我怎可不来,”花千骨百无聊赖地轻轻摆弄着颊边垂下的长发,微微抬起头,瞟了白子画一眼:“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六界第一人,长留上仙白子画,在我的面前,能有什么能耐。”
“小骨,”白子画抿抿唇,眼神不断闪动着:“只要你肯放下过去的恩怨,肯离开七杀,师傅可以陪着你,我们一起离开这六界,可好。”
花千骨的手指顿了顿,有些惊讶地看向白子画:“离开六界?”
“对,离开,不理这世间纷争,师傅会一直陪着你的。”白子画诚恳地看着花千骨,语气平缓,他不想,真的不想对小骨下那样的手,但是,要是只有那样,才能让小骨不再错下去,那他也只能做了,大不了,到时候他保下她,也是可以的。只是现在,他想再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白子画,你说的话,倒是真的好笑,”站在单春秋旁边的般若花看到花千骨此时的动摇,心里微动,想起临行前绝无双交代的话,嗤笑一声:“你陪着她,不会又像当初一样,一个被困云宫里,一个站在云宫外吧,”她微微抬起眉梢,做出不屑的样子:“也对,那些算是陪她了,把她囚禁到死为止,说不定死了都不会放她出来,这样,你就不负天下,也不负你与妖神大人所谓的师徒之情了,”她冷笑一声,看到对面白子画微微皱眉的脸:“师徒之情,我看这师徒之情,是你用来拿捏妖神大人的吧,现在我七杀士气如日中天,而你六大派,则是强弩之末,要是你可以困住出世妖神,你长留,就还是六界之首,而你白子画,也仍是六界第一人,”她‘啧啧’两声,上下不屑地打量了白子画一番:“真没想到,这白道的虚伪,在你白子画身上体现的可是淋漓尽致啊,永远陪着?这是个笑话。”
花千骨听着般若花的嗤笑之语,她说一句,她的脸就黑上一分,等到般若花说完了,她的脸已经铁青一片,她面色不善地看着白子画,原本有丝丝动摇的双眸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说什么混账话?”摩严看到有人侮辱自己的师弟,立马出声呵斥道:“我长留,岂是你七杀这类间歇可以说三道四的,妖女,拿命来。”说着,就提着宝剑,想要冲上去。
“没错,你长留确实不能和七杀比,因为,你比七杀的人更加的不堪、更加的虚伪,”一声男声传来,只见一转着粗布短打的男子从天而降,脸上狰狞的伤疤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戾气,此时,他正满脸仇恨地盯着摩严:“一个可以亲手杀妻、灭子的畜生,还有脸说什么世间大道。”
“竹染!”看到来人,不知摩严吃了一惊,就连白子画和箫笙默都吃了一惊,而最吃惊的,却是花千骨。
“竹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眯着眼,看着突然出现的竹染,疑惑不解:“你竟然一直躲在七杀。”
“属下奉绝护法之命,特来助妖神大人,”竹染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略略屈身行了个半礼,就把视线又放在了对面,面色铁青的摩严身上:“摩严,你身为长留长老,杀害妻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在这里继续欺骗众人。”说着,他的眼中露出嗜血的目光,狠狠地看着摩严,一字一顿,当着六大派所有人的面,把摩严、他娘和他的故事,讲的明明白白。他看着摩严铁青的脸和不断颤抖的双手,露出一丝冷笑,绝无双果然没说错,只有自己在那些正道人士面前讲出一切的事情,这个男人才会感到痛苦,他爱惜自己的名声、爱惜长留,自己就要把他的名声毁了,把这长留毁了,这是他的报应。
随着竹染不断的讲述,六大派的那些弟子们看向摩严的目光就变了,毕竟摩严一向都是刚正不阿的形象,现在发现原来他也是如此这般心狠手辣,怎能不让人心惊。
摩严大吼一声:“畜生,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再在这里妖言惑众。”
“是不是妖言惑众,天下人自有定论,”竹染不屑地轻笑:“我今天来,就是正式向你下战帖的,我竹染,今天要在天下人面前,亲手打败你。”
“大言不惭。”摩严赤红着双眼,提剑上前,瞬间就和竹染打在了一起。
“师兄。”白子画看到摩严因为竹染的出现,而情绪激动不能自已,心里打击,要是现在师兄出了什么事情,那过一会儿的阵法……
这时,般若花看着场中已经打得如火如荼的摩严和竹染,神情不明:“亲生父子反目成仇,你们六大派可真有本事,”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又吸引了过来,她看到有了效果,按照绝无双的吩咐,继续加了把油:“不过说起来,你白子画当初不也说此时只收妖神大人一个徒弟,现在,还不是要亲手斩人于剑下,”她的嘴角勾起,看向白子画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一个出世妖神,一段师徒情谊,你白子画当真是算无遗策,用情锁人,然后成就你六界第一的功与名,”她转头,看向此时脸色变来变去的花千骨:“妖神大人,圣君明白你与白子画之间的事情,害怕你最后会……,所以,他特意派遣我等率领七杀魔军三万,保护妖神大人,要是妖神大人不想与白子画多做纠缠,属下们就算是抛下这条命,也誓死保卫大人。”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他们身后站着的三万魔军,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气势如虹:“保卫大人,保卫大人……”,那震天的呐喊,让六大派的弟子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花千骨神色不明地看着般若花:“你,你们……”
“请妖神大人,即使顾忌与白子画之间的师徒感情,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万不可为了这些人,让圣君伤心。”般若花微微垂下头,做出恭敬的样子,语气恳切。
花千骨愣愣地看了她许久,终究一脸坚定地转身看向白子画:“白子画,你我今日之战,我不会手下留情,白白罔顾自己性命,你不在乎我,姐姐在乎我,你不管我死活,姐姐管我死活,这一战,必是我花千骨胜。”说着,她飞身而出,向白子画冲了过去。
白子画眼神复杂地看着花千骨,最终,只能无奈而苦涩地上前:“小骨。”
般若花勾着嘴角,抬头看着已经打起来的白子画和花千骨,笑笑,看来,这个花千骨在来之前竟然没有什么斗志,不过,护法说的没错,白子画用情打动花千骨,那我们也可以,一个不想要去主动求死的妖神,世间又有谁可以打倒。
“现在要进攻吗?”单春秋凑到般若花面前,耳语。
“不用,护法说,时间还没到,等到时机到了,我们就动手。”般若花勾着嘴角,声音低沉地开口,这一仗,护法筹备百年,他们七杀,一定会胜。
“你竟然没有和花千骨一起去长留?”绝无双看到进屋的‘杀阡陌’,愣了一下。
“小不点已经是妖神了,而且,我还让单春秋他们带着三万魔军去帮她,她不会有事的,”‘杀阡陌’走到桌前坐下,看着绝无双冷漠的眼神,心底一痛:“你的身体怎么样?还有疼吗?”
“死不了,”绝无双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白玉:“白玉,现在,你可要好好保护你的主人,我啊。”换来白玉吐着信子,抬头轻蹭她的手指。
“这就是你从天山九霄塔带出来的怪物,”‘杀阡陌’不理会绝无双冷淡的态度,好奇地看向她怀里的生物:“挺可爱的嘛。”
绝无双嘴角微勾,手下的动作更是温柔了几分:“可爱,很快,你就不会觉得了。”一句话,弄得‘杀阡陌’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花千骨如今已是妖神之体,又身负洪荒之力,并且心中并无死志,又岂是一个区区的白子画可以打倒的。
本来,白子画还想以师徒之情、天下大义打动她,让她主动认输,却被出现的竹染和七杀的人给打断了计划,此时和她对打的花千骨,虽然不是招招置他于死地,但是,也丝毫没有手软,只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他就被花千骨打中胸口,从空中跌了下来。
花千骨徐徐落地,看着倒在对面,被箫笙默扶起来的白子画,嗤笑道:“长留,白子画,也不过如此,”她抬眼,一一扫过对面那些熟悉的面孔,这些人里,有她以前的朋友,有她以前的同门,也有她以前的弟子,但是现在,他们都用恨铁不成钢或是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可是,她有什么错,她又做错了什么,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红光,轻蔑地看着对面的众人:“白子画,如今,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们六大派也不是我七杀的对手,这下,你们可如何是好啊。”
“小骨,”白子画轻轻地挣脱箫笙默的手,痛心疾首地看着花千骨:“难道,你打算一直这么错下去吗?你非要闹到一切都生灵涂炭、不可挽回,才能罢手吗?”
“生灵涂炭,不可挽回!”花千骨冷笑着,死死地盯着白子画:“白子画,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什么天下,我只想好好的、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是你们,”她红着双眼,一一扫过对面的众人:“你们要逼我死,不只要我死,还要我的朋友、亲人都死,东方死了,小月死了,糖宝死了,就连姐姐……,现在,我就只剩姐姐了,可是你们,却还要举兵来犯,想要灭了整个七杀,是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小骨,要不是……”
“白掌门,”般若花上前一步,打断了白子画的话:“既然,这场比试,是我们七杀的妖神大人胜了,那么,就在这里,向各位告辞了,”她微微行了个礼,显得彬彬有礼:“六界所谓的第一人,都已败在七杀手里,那么六大派,也就不过如此了。”
她的一句话,就激起了对面六大派的弟子怒目而视,纷纷拔出手中的长剑,誓要和七杀拼个你死我活。
而花千骨,更是皱眉看着般若花,她以为,般若花之所以会带着这么多人和自己前来,是想趁着自己伤了白子画以后,趁机攻打长留,而自己,也做好了阻止这场战争的打算,可是,没想到,自己胜了,白子画受伤了,他们竟然就要打道回府了,就仿佛真的是来保护自己,以防万一,顺便来观战的一样。
可是,花千骨会这么想,白子画却不会,她看着花千骨皱眉却没有阻止的行为,在看看七杀众人的轻蔑与六大派的义愤填膺,终于,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微微侧头,对上身边箫笙默的眼神,轻轻地点点头。
“你真打算要怎么做?”箫笙默面色凝重地低声询问。
“现在,只能这样了,”白子画微微弯了弯嘴角,却只有苦涩在心中蔓延,他幽幽地抬眼,看着对面那一身红衣的张扬女子,终是沙哑着声音开口:“小骨,你当真不愿离开七杀,与我远走。”
“远走?”花千骨嗤笑地看着他:“是囚/禁吧,我,还是待在七杀,在姐姐身边安全些,毕竟,这世上,也只剩下姐姐一人,对我是真心的了。”
白子画痛苦地闭上眼睛,半饷,他睁开眼,坚定而冷漠地看着花千骨:“既然如此,花千骨,对不起了。”说着,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痕,双手迅速结了一个复杂的法印。一个刻画着繁复花纹的阵法从花千骨站着的地方显现出来,逐渐升起,把她困在了中间。
花千骨看到身体四周开始慢慢旋转的阵法,死死地抬头盯向掐着法诀的白子画,咬牙切齿:“白子画,你骗我,你又骗我,”说着,她的目光变得阴狠毒辣,长发飘起,双眼闪出红光,翻出两掌,向阵法打去:“就凭你这个破东西,也想困住我,休想。”
白子画紧紧地皱着眉头,喊道:“师兄,师弟,入阵布法。”
“是,”箫笙默抬脚就踏进阵法,手上同样结起复杂的法诀,那个困住花千骨四周的法阵,瞬间就亮了起来,然后,他皱眉地看向白子画:“师兄,大师兄不见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本来还在场中,与竹染缠斗的摩严,已经和竹染一起消失了,因为大家之前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花千骨和白子画的打斗中,所以,就连竹染和摩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大家都没有察觉。
白子画皱着眉头,看着因为花千骨的还击而开始动摇的阵法,咬紧了牙,这个‘噬魂之阵’,必须要有两个法力高强之人,同时入阵布法,才可以达到吸取功力的效果,因为阵眼有两个,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与摩严、箫笙默商量好,要是花千骨真的执迷不悟下去,就要他开启阵法,再让摩严和箫笙默入阵催动维持此阵,而自己,就可以带领六大派的弟子和七杀来人战出个上下。
可是,在这关键的时候,摩严不见了,如此一来,一个阵眼就没人守护,再看看花千骨因为暴怒而使出的洪荒之力,白子画终究是不再犹豫,飞身入阵,站在了另一个阵眼中。‘噬魂之阵’顿时金光大起,把使出洪荒之力打向阵法的花千骨给反弹了回去。
而与此同时,其他五大派看到本来的计划有变,又看了看已然被困阵中,一时无法出来的花千骨,纷纷在各派掌门的带领下,举起宝剑,冲了出去:“杀啊,杀光七杀这些邪佞妖邪,为民除害。”
般若花看到如海浪一般涌来的正派弟子,微微侧头,勾唇向单春秋点点头。
单春秋立马会意,脸上露出嗜血又得意的笑容:“给我冲,今天,誓要拿下长留,杀光所有人,从此,天下都是我们的了。”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本来就已经热血沸腾的七杀魔军,再也克制不住体内嗜血的冲/动,一脸癫狂兴奋地冲了出去。
两边的人,就像是两股巨大的海浪一般,相撞,厮杀了起来。
躺在绝无双怀里,安静地享受着她的抚摸的白玉,突然抬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看向窗外。
“他这是怎么了?”‘杀阡陌’看到白玉的反应,一脸疑惑。
“他啊,是在告诉我,时间到了。”绝无双一脸的高深莫测。
“什么时间到了?”
可是,绝无双并没有立马回答‘杀阡陌’的话,而是把话题转了过来:“‘杀阡陌’,我昨天,去七星楼,发现,我的那些资料里少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噬魂之阵’,”绝无双抬起头,一脸似笑非笑:“你没拿,花千骨也不会拿,想来,是白子画拿走了,毕竟,在‘噬魂之阵’丢失不久后,他就回长留了。”
“‘噬魂之阵’,那是什么?”‘杀阡陌’不解地皱着眉头,他的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噬魂之阵’,在长留的绝密典籍里有过片段的记载,主要的作用,是吸取被困阵中之人的所有法力,使其法力惊散变为凡人,”她转过头,把目光对上一片漆黑的七杀天空:“想来,花千骨现在,已经被困在阵中了吧。”
“是你给白子画,不,是你故意让白子画发现的,”‘杀阡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视着一脸淡然的绝无双:“你想要对付小不点。”
“你现在去,也许还来得及,”绝无双站起身,白玉乖顺地从她怀里滑到地下:“怎么,现在还想守着我,不去救你的小不点了。”
‘杀阡陌’微微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绝无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小不点要救,你也别想趁机逃了。”说着,他强拉着绝无双走出房间,挥袖召来火凤,向长留赶去,身后跟着,依然变成巨龙模样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