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听了这话,吃惊之余,心里倒是泛起些难言的滋味儿。
他娘和大嫂在家里有空议论这些是非,也没人来给他报个信儿,倒是他爹心里始终还是惦念着他。
前些日子让庄显贵嘲讽一通的怨气也散了散。
“爹别担心我,这事疑点多,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庄文沉思一下,说道:“七岁已是记事的年纪,他要真是逃犯,自个儿怎会不记得,待我晚上问了他再说。”
心里却沉甸甸的,别人瞧不出白行简脸上那道疤,他可是一清二楚,简哥儿刚来家里时,左脸上明晃晃露着铜钱大的疤。
也就是用了续命草后,他这疤才飞快地消退了,一时他不知是该苦笑还是该庆幸。
只是这话他万万不能对庄显贵提起。
和庄容对视了一眼,父女俩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的忧虑。
庄显贵听他口气似是不怎么重视,气的直拍桌:“阿文呀阿文,你真是读书读傻了,别个巴不得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倒好,还要亲去问他,他要是有记性,还能承认?万一恼羞成怒对你们爷仨不利……”
“承不承认无所谓,万一他真是,知道这消息,远远的逃了也是好的。”庄文怅然若失地说:“这孩子我了解,他不是忘恩负义的,断不会对我们有恶念。”
庄显贵气得伸手指他:“亏你是个秀才,现在一点大是大非都没了,原先念书时那些气节都哪儿去了?他要真是逃犯,你包庇着让他逃了,官府追究起来,不找你找哪个?你要听爹的,就立马把婚退了,再上官府把这情况说明了,事后官府也追究不到你头上!”
庄文就蹙了眉,“爹别说了,两个孩子原也没正式定婚,何来的退婚一说?”
“你说没定就没定?外头人都传你们已是一家人,出了事不连累你连累哪个?”
父子俩争执了几句,一时都是无话,空气里都遍布着火药味儿。
庄显贵年事虽高,脾气却也着实是倔强。
庄容眼瞧着俩人再说下去怕也说不出啥所以然,就叹气说:“爷爷,你能担心我爹,还能跑来报信儿,我们全家都心存感激,可我爹是重感情的人,和简哥儿相处这么些日子,手把手教他做活儿识字,说是把他当成自家儿子也不为过,哪能在这种时候翻脸不认人,就是不帮他,也不能在这会儿落井下石呀。”
“是这个理儿。”庄文接话说:“再者说了,是不是逃犯还没弄清楚,眼下说这些也是毫无意义,爹且先回家去,我自会斟酌着处理这事儿。”
庄显贵劝他不听,只得叹气说:“爹该说的都说了,你自个看着办吧!”
说完,起身大步离开了。
房间里,父女俩商讨了一阵,庄文却犯了愁。
按庄容的意思是:朝廷那道缉捕令画像里是有疤的,如今简哥儿早已没了疤,甭管他是不是逃犯,只要没证据,就来个打死不认。
反正古代没有成熟的dna检测技术,只要失口否认,咬定自个儿是桃红的儿子,就是官府也不能强抓百姓吧。
可庄文却说:疤虽没了,可朝廷的缉捕一天不撤销,他说到底还是逃犯身份,万一又有旁的蛛丝马迹让人识破,那就是死路一条,与其留下来面对这些,不如让他远走高飞,远远的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