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里正和沈大人老庄家去后,由庄显贵出面,带着沈大人去耕地里丈量尺寸,沈大人委托了伢行,明个伢行自有人来和老庄家做交接。
当天傍晚,庄显贵是黑着脸回到家里的,他满面阴郁地进了堂屋,一抬眼,见饭桌上空空如也,庄王氏一脸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动也不动。
庄显贵便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狠踹了桌子腿,“事情过也过了,饭还不打算做?”
庄王氏叫他一吼,冷不丁想起了晌午庄显贵是如何殴打自己的,登时心里像点了熊熊火焰,习惯性就想叫骂回去。
不过,话到嘴边,到底是顿住。
一来,闹了一整天,她精疲力竭,没精神再闹腾,真打起来又打不过庄显贵,吃亏还是自己。
二来,庄显贵这次出手让她知道了,平日里再老实沉默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那是半点夫妻情分都不讲的,女人家不经打,她又这把岁数了,到底是知道怕,学老实了,不敢再像从前那样骂骂咧咧。
当下,便吊着脸站起身往外走,“我浑身疼的哪有力气下灶,叫阿健去做!”
说着,揉了揉被庄显贵捶破的脸颊。
庄显贵咬牙,“这日子是真不打算过了?”
别的老爷们儿回到家里,热饭热菜热茶水,到了庄王氏这,两手一撒什么都不管了!
庄王氏一哽,霎时掉起眼泪儿,“亏我跟你过了一辈子,你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我,当众打我就不说了,眼下宝福娃儿被抱去了,我心里头难受的像是被人插了一刀,哪有心情弄饭菜,你有胃口你自己去吃,再不成,你就休了我,娶个肯伺候你的婆娘回来!”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儿!”庄显贵气的双眸喷火。
眼看着两夫妇又要攀扯起来,庄健急忙冲进来劝架,“爹,娘!你们要是再天天吵吵嚷嚷,咱屋这日子就真没法儿过了!”
他不露面倒好,一露头,庄王氏就想起了宝福被送养的事儿,指着他大骂:“你们一个个的都心宽,宝福娃可是你亲儿子,他如今叫老二抱养去了,你当爹的屁都不敢放,算哪门子爹?自个儿的儿子都保不住,这日子还有啥过头?”
“哎呀,娘!”庄健就顺势拉了庄王氏和庄显贵去八仙桌上坐,说道:“其实这件事对咱家来说反倒是好事儿!”
“我可没看出来哪点好!”庄王氏劈头盖脸又骂他:“你就是个没出息的!一个沈大人就把你吓得没了魂!”
庄健翻了个白眼,赶忙说:“我可不是惧怕他,娘想想,咱家如今卖了三亩耕地还账,本就缺钱了,再加一个宝福,负担岂不是更大?他阿文不是想抱养宝福吗,就给他去养,里正今个把话儿说的明明白白,是寄养,不是过继!宝福娃他走到哪,都是咱们老庄家的后,都是我庄健的儿子!”
庄王氏冷哼一声儿,“想得美,儿子是自己的,不养在自己膝下,那成什么了?今后眼睁睁看他孝敬着阿文?”
“他敢?!”庄健瞪眼睛,“我庄健的儿子,不可能不认亲爹,养在阿文家,那是他家欠着咱们的,要不是容姐儿,宝福也不可能早早没了娘,宝福长大懂了事,不恨他们就不错了,孝敬个屁!他家出钱出力帮咱们养儿子,那是赎罪,那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