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简直要崩溃了,连本来准备拿给这两个人的糕点都不想给了!
这叫什么事啊,好好一棵柳树说劈了就劈了,还溅她一身水,天知道她有多怕冷,被这刺骨的池水一淋,一个哆嗦,差点连手里的食盒都没能拿稳。
罪魁祸首站在那看着她,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开口时声线有点不稳,“……抱歉。”
西门吹雪闻言也回过了头,看着谢泠被冻得嘴唇发白,也有些过意不去。
谢泠知他性格,也知道他能露出这等带着歉意的表情已属难得,干脆摆摆手,认命地跑过去将那食盒递给他,“小柒说你肯定没吃饱,还是再吃些吧。”
冷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泠叹了一口气,“冷大人也吃些吧,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换下这一身湿透的衣服后谢泠还是浑身发冷,瑟缩着搓了好一会儿手掌才稍微好转。
生气自然还是生气的,但对着向她露出歉意的少东家,谢泠又觉得,算了,反正树是他家的,湖也是他家的,他爱怎样怎样吧。
结果刚一拉开门准备出去,就看见冷血神色忐忑地站在门前。
两人眼神甫一对上冷血便匆忙垂下了头,声音压得很低,“方才,真的抱歉。”
他一低头,谢泠便又看见了他泛红的耳垂,这次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没事,冷大人也不是故意的,无需放在心上。”
冷血大概没想到她被淋了一身的水还能笑得出来,抬头看了看她,视线一接触到她还滴着水的长发,又迅速低下了头。
谢泠被他的反应逗得不行,原本剩下的那点不爽也没了,顺势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冷大人今日怎会来西门医馆的?”
“与先前那个案子有关吗?”她又问。
冷血点点头,“是。”
“呃,楚留香他查到的有什么问题吗还是——?”
“不是。”讲到案子,冷血的反应总算稍微正常了些许,“他们在找做机关的人。”
“他们?”谢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问我买了机关去害人的人?”
“嗯。”冷血原本是打算藏在暗处等那些人找来再一举拿下的,却没想到先意外见到了在塘边练剑的西门吹雪,估算着那些人此刻应当还在谢泠的原住处四处找人呢,便现身指点了西门吹雪两句。
不过就算是在那里找人,此刻也应该打听得差不多了,医馆内却毫无动静,也让他有些不解。
这案子说来骇人,实际上在查到那些机关的事后却是再简单明了不过,况且有楚留香的线索在那,冷血没费什么工夫就搞清楚了其中关键。
那位王员外也是看到了自己儿子在玩那个可以射出鹅卵石的黑色盒子,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让手下匠人研究了一番盒子里的机关,制了一批能射出更锋利暗器的盒子,再高价卖给水寇。
朱停做的东西多是旁人见所未见的,在得了一次好处后,王员外越发感兴趣,安排自己的小厮找谢泠买了许多次。
虽然里头的机关的确精巧,经过一些改装,更是有极大的杀伤力,但那些水寇也不傻,从王员外几个嘴巴不牢靠的手下那问出了原委。
无利不往,此刻这两方人马都在找谢泠。
楚留香担心谢星可能也会有危险,主动担了保护谢星的任务,而呆在西门医馆引蛇出洞则便是冷血的任务了。
虽然这两条蛇直到此刻都未出现。
这倒不是冷血估算错误,只是他并没有想到会有人抢在他前头在谢泠的原住处就掐住了那两条蛇的七寸。
事情要从因为交了个新朋友所以想介绍他与谢星认识的陆小凤说起。
跟着师父从金陵回来的路上陆小凤遇到了一伙贼人,那伙贼人当然没有想打劫他和他师父这两个一看便是一对穷鬼的人,而是语气不善地围着一顶软轿,“现在出来我们还能留你一条命。”
他定睛一看,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些个人,看着都是小厮装扮,许是那软轿主人的手下。
他师父懒得动弹,正巧又想试试他功夫是否有所进步,打发他去解决那伙贼人,正好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孩童居然能有这般功夫还这般狡猾呢。
普通山贼里当然找不到他的对手,只是人多势众,还是让他疲于应付,最终漏了一个趁着他不注意冲进了那顶软轿。
陆小凤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坐在树上应了一声,却纹丝不动。
他急得要死,甩开还缠着自己的那个贼人,匆忙冲了过去。
在他离那轿门还有半步距离之时,他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那人说:“多谢。”
“诶?!”陆小凤惊讶极了,一把拉开轿门,只见里头坐着一个锦衣小公子,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正制着那个冲进来的贼人,不过显然力气不太够,显得十分吃力。
他忙出手点住了那贼人的穴道将他往外一扔,“哇原来你会功夫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来不及!”
“我只会些粗浅功夫而已。”那锦衣小公子朝他露出一个浅笑,“还是多亏了你。”
师父也总算从树上下来了,走过来看他们俩都没事,松了一口气,“还算不错,总算我没白教你。”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我用的是师叔教的移花接玉。”
“……你是移花宫弟子?”锦衣小公子十分惊讶。
他想了想,“不算吧,毕竟我师父不是移花宫的。”
虽然说自己是恶人谷弟子感觉没有移花宫弟子来的威风???
锦衣小公子叫花满楼,家就在扬州城内,陆小凤觉得这名字比自己的好听多了,加上这人温和有礼,和谢星朱停都不一样,顿时让他好感大增。
花满楼的那些小厮还昏迷着,陆小凤正愁着要怎么办,对方已经拿出一个银哨用力一吹,不一会儿后,空中便飞来一只毛色发亮的黑雕,在他们头顶盘桓了两圈后稳稳地落到花满楼的手臂上。
等花满楼写传回去的书信时,陆小凤才发现他提着笔根本不曾低头,双眼始终朝着自己的方向,心下奇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果不其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这话好像不是很好问出口,他犹豫着吞了回去。
哪知道花满楼不仅猜到了他想问什么,还十分坦荡地开了口,“我眼睛看不见,字可有写歪?”
陆小凤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这小子眼睛都看不见居然还能把字写得这么工整好看!简直太打击他了!
两人一见如故,攀谈起来更是没完没了,等得他师父都不耐烦了,“你不是吵着要回去问你那个阿泠姐姐要吃的吗,还不走?”
陆小凤一拍脑袋,“哦对!”
“这位小公子应当也是要回扬州城吧,不若一道上路算了。”
花满楼也没推拒对方一番好意,当即应了下来。
去了一趟金陵,陆小凤都已经把谢星每日要去私塾这件事给抛在脑后了,一路上磨着花满楼与他一起去谢泠家,说是要给他介绍自己的好朋友,而且还有好吃的可以吃。
花满楼对好吃的倒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听他兴高采烈的声音,心情也有跟着变好,干脆跟着去了。
三个人便同那两伙在寻谢泠的人撞上了。
若只有陆小凤和花满楼这两个小孩倒也罢了,但他们撞上的还有曾是天下无双鬼灵精之名的陆小凤之师江小鱼。
比起陆小凤那半吊子的移花接玉,江小鱼甚至都没施展出五绝神功便轻松撂倒了所有人。
谢泠不在,屋内的桌凳上甚至还落了一层灰,陆小凤皱了皱眉,“阿泠姐姐居然不在家?”
“你之前说过她弟弟在城南的那间私塾读书?”江小鱼顺了一把徒弟的头毛,“不如去那边看看?”
陆小凤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忙点头道:“对对对,先去私塾看看。”
“我家也在城南,一道过去吧。”花满楼顿了顿,“城南的私塾,好像只有我家门口那一家?”
“什么?!你家门口?!”陆小凤大惊失色,“你是花如令的儿子?”
花满楼点点头,“嗯。”
“整个扬州城姓花的也就这一家,你居然才反应过来?”江小鱼十分嫌弃道,“你看看你,跟着你师叔学了几日,人都变傻了。”
陆小凤:“……”
时间尚早,谢星他们还没下课。
陆小凤偷偷地溜了进去,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到昏昏欲睡的谢星和已经睡着的朱停,稍微放下了点心。
如果谢家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的话,谢星肯定不可能是现在这副德行。
花满楼等在私塾门口也是无聊,干脆回了一趟就在路对面的花府,让家人确认完了自己的安全才又出来。
花如令一直愧疚前几年忙于生意疏忽了对小儿子的照看以至于他生了疾病都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最后失了明,得知他路上遭到打劫结果被人救了,当即要他请那两位恩人进府。
陆小凤激动无比。
他还没进过这么大的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