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御史大夫刘辉的宅坻
-‘喂喂,听说了吗~昨天,小少爷和小公子,当着下人的面儿,就亲吻在了一处~’
-‘啧,话不可以乱说!他们两个可是养父与养子的关系,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举动~’
-‘是真的啊,你相信我~’
说话的,是府上的两个丫鬟;一个略胖、皮肤白皙,另一个瘦高、细致眉眼。
刚刚回来的白旒苏,意外的听到了下人的私语;由于颇为好奇,便刻意的将身形掩藏起来,不远不近的距离,却足可以听得一字不漏。
胖丫头与那细高的女子,继续说悄悄话:
-‘前段时间,就是旒苏小公子出门办事的那阵子,刘苏小少爷的房间里,藏了个男人呢!’
-‘越说越离谱了,小少爷才八岁,你不要把他想的那么龌龊!’
-‘千真万确,这是我亲眼看见的!有一天晚上,我送宵夜去夫人那儿,路过厢房,便目睹了一切~’说的人,口若悬河。
-‘啊?那么,你有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知不知道是谁?’听的人,一脸兴致。
胖丫头手指绕着发丝,调皮一笑:‘现在,你相信了?’
-‘是啊是啊,快说吧,那人是谁?’瘦高的女子,着急的催促,希望快些知道答案。
-‘景瑞王李惑!’
-‘你确定么?’瘦高个子的女孩,盯着对面的人,带着几分怀疑。
胖丫头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前,小公子的婚礼上,我们都见过的啊~肯定是他没错!’
‘咔嚓!’随着白旒苏一掌拍下,碗口粗的树上,印出了清晰的指印。自暗处现出身形,白旒苏阴沉着一张脸,走近了那两个仆婢。
“你再说一次!”他离那个微胖的丫鬟不过咫尺,语气冰冷的如此命令她。
两个奴婢没有料到,谈话会被主子听到,一时间吓得乱了方寸,双双跪倒在地,叩首至额头流血:“小主人饶命,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小主人饶命,小主人饶命……”
凌厉的眼神,扫视着这二人,白旒苏的忍耐达到了极限:“把你们刚才的话,再给我重复一次,否则,就立刻死!”
两个丫头战战兢兢的起身,如实的把方才谈话内容做了复述。时不时的,偷眼望白旒苏的表情,只觉得:事情糟糕了……
“就是这些了?”听完了事情的始末,白旒苏向那二人发问;神色阴森,极尽恐怖。
“是的,就是这些了。”
少年左手指尖上的寒冰壳,攀上了腕子,可以感知得到他的愠怒与愤恨。“你们下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两个丫鬟,似逃命般的离开了那里,走出很远之后,还心有余悸;掏出手帕擦拭:冷汗涔涔。
白旒苏只觉得怒火中烧,‘小狗,居然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与别的男人勾搭!’白旒苏想像不出:那样的幼小的孩子,是使用了何种手段,迷惑了景瑞王爷。
昨夜的百般温存,如梦似幻;小人儿的柔媚与妖治,令他沉沦。清澈的目光如一泓清泉,洗涤了俗世凡尘;梨花带雨般的娇艳,成就了渗入骨髓的深刻。
白旒苏费解:那样美好的小人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曾经信誓旦旦的向自己示好,即便在自己化身为‘鬼’的一瞬,也都不离不弃;他第一次要去相信的人,他第一次要去相信的爱,难道,就如此经不起推敲么?
镶金的丝带上,还系着小人儿送的香囊,里面的‘百日红’,还尚未失了香气与色泽。‘不朽’这个词,难道只能是说说而已么?
一切纷乱尚未理清,便已经走到了刘慈恩的书房门口。里面的对话,使他惊得目瞪口呆:
-‘干嘛将它寄养在我这儿啊~’是刘慈恩的声音,心无城府。
-‘为了让它活下去啊~这仓鼠是景瑞王爷送的,旒苏如果知道了,绝对会很生气的!’小人儿娓娓道来。
-‘这么说,之前下人们传言,景瑞王爷曾经出现在你的房里,是事实喽?’
-‘嘘,不许说出去,否则我找你算帐!’
门外,白旒苏的情绪几近失控:‘原来,小狗真的和李惑有瓜葛!’
说不清是气是怨,少年只觉得焦躁不已;他最珍视的、以为会专属于自己的那个人,轻易的便背叛了他。‘刘苏,你怎么可以背叛我?怎么可以……’
推门而入,少年的脸色,看起来极差。
望着小人儿刘苏:他依旧是那般可爱的模样,美好得让人不忍瞬目;天真烂漫,似透明的水晶般,毫无瑕疵。他的怀中,抱着只白色仓鼠,大大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小人儿与小仓鼠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幅美轮美奂的画卷。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骗取了他的真心;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践踏了他的爱情。最讨厌的事,莫过于被背叛;三令五申的强调,不允许小人儿和李流岚接近,结果,如此这般。他不仅收了那人的礼物,甚至还允许那人留宿,没神经也该有个限度!
少年面无表情,一步一步的逼近小人儿;眼眸中泛着幽蓝,左手的寒冰壳还在向臂上攀附。虽然尽量控制自己,免得被煞气附体;但终究,他的理智湮没在了愤怒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事态,令小人儿措手不及;心头一颤,隐隐的不安:‘旒苏他,听到了……’
“李流岚送你的?”白旒苏盯着小人儿怀中的仓鼠,厉声问道。
刘苏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小仓鼠抱得更紧。小人儿清楚白旒苏的脾气,他始终不愿意自己和李流岚有交集,所以,凡是与景瑞王爷有关的东西,一概被他摧毁了。眼下,这只仓鼠,无疑会成为他盛怒下的牺牲品。
果不其然,白旒苏沉着脸走近:“把它交给我!”
小人儿摇头,抱着仓鼠朝后退:“旒苏,我真的很喜欢它!”
白旒苏听了,更觉气恼;与小人儿不过几步之遥,眼神中泛着阴森,语气中透着冰冷:“我再说一次,把它交给我!”
刘苏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仰视着那人,颤抖着乞求他:“旒苏,求你……不要伤害它。”
“哼,你既然知道它将来的下场,当初就不应该收养它~”白旒苏一步一步的逼近小人儿,直至刘苏的脊背撞在了墙壁上。
“乖孩子,不要再惹我生气了~”少年俯身,像是催眠一般,在小人儿的耳呵气;随后,迅速的出手,夺过了他怀中的仓鼠。
没有一丝犹豫与迟疑,白旒苏将那只小生灵高高举起,尔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牲畜只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呻吟,便死了;雪白的皮毛上沾满了血迹,地面上尽是飞溅的殷红。
毫无思想准备的刘苏,怔怔的望着地上的仓鼠尸体,眼神空洞;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回过神儿来。
止不住的哭泣,刘苏朝着那人怒吼:“白旒苏,你太过分了!它是景瑞王爷送给我的礼物,是属于我的;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杀了它!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连一只小动物也不肯放过?”
白旒苏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悲悯,手指捏着小人儿的下颌:“不要忘记,我才是你的饲主;你喜欢的东西,全部都要由我来送。”
“你太任性了!”因着抽泣,刘苏的肩膀颤抖;面对这个冷酷无情的少年,他满心的怨怼无处发泄。像是故意要惹怒他一般,小人儿用力的咬在了他的手腕。
丝丝痛楚传达,令白旒苏难过;然而,他却并没有挣扎。因为他清楚:以自己的武学修为,倘若甩手摆脱,势必会伤到小人儿。
皱着眉,忍着疼,少年注视着那孩子:‘小狗,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呢?’
刘苏咬住白旒苏的手腕不放,本以为他会责打自己,孰料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眼望去,映入视野的,是他一张满溢哀伤的脸。‘为什么,他会如此悲伤?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