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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的街市上,避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处偏僻的巷弄里,乞颜椿正在和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攀谈:
“你确定,将他弄死了么?”
“扔在了深山老林~”说话的人,面目狰狞似恶鬼,腰间短柄钩刀,泛着锃亮的冷光。“现在可是冬天,那孩子不冻死也得饿死,或者干脆就被野兽吞吃了~”
“嗯,只要做得干净利落就好。”乞颜椿发出了阴冷的笑声,看起来,对于男子的处理方式,他很满意。“你确定没被人发现吧?”
“那是当然~”男子洋洋自得的说道:“若非‘不花’交待说‘切毋在京城杀人’,我绝对会一下一下剐了那孩子~看着刀刃上染满鲜血,才是世间最享受的事啊~”像是有些意犹未尽,显然,他更喜欢看到血腥的场面。
乞颜椿耸了耸肩,没有接着他的话茬继续;而是自袖中抽出几张银票:“接下来,我要你再做一件事。”
“您有什么吩咐?”男人欠身询问。
透着无尽的邪恶,乞颜椿低语:“去买药性较缓的堕胎药。”
“您要那种东西做什么?”不懂分寸的愚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只见乞颜椿的眼中,露出了凶残的光芒;一步一步的逼近那人,手指扼住了他的脖颈:“你只要办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别试图窥探我的心思;知道了么?”
男人吓得不轻,如战败的野兽一般,频频求饶:“知、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快去做事!滚~!”少年厉声呵斥。
“是……”
……
小人儿的生日,是刘慈恩、刘慈雅以及奶娘陪他度过的;‘小雪’之日,诞生之时,午夜过后,他便九岁了。
白旒苏远远的观望,却不曾靠前;他与他相识四载,至终,却还是没能为他庆生。怀中抱着一只纯白色的雪貂,那是他要送他的礼物;雪貂本是生性凶恶的肉食动物,但是驯化后却十分可爱,喜欢用两条后腿站立,胖胖的身体、圆圆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去摸摸。
将那小生灵交给西门光:“你替我送给他。”语气里透着强烈的霸道,那是他对于爱情,笨拙的表现方式之一。
向来是一张冰山脸的西门光,也忍不住要发笑:“师兄,您自己不敢送么?还是说,您怕小人儿拒绝~”多亏了白旒苏的帮忙,他才不用回出云岛,而是留在这里、留在郑煜身边;所以,对于少年的吩咐,他肯定是会听从的。但是,看着在感情上如此不得要领的白旒苏,就算是他,也忍不住想要说两句,权当是对那个生性恶劣者的报复。
“我、我根本就不屑于理他!”白旒苏说着,将雪貂塞到西门光的怀里:“就说这是你送他的,无论如论要他收下。”
白旒苏会如此纠结别扭,实在是难得一见;面对着他的种种表现,西门光只能不断掩饰自己的笑意,一会儿摸摸鼻子、一会揉揉眼睛,但是那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还是很难压抑。
“你今天的小动作特别多啊!”白旒苏多少有点儿恼羞成怒,不断的催促西门光去送礼物。
少年不住的点头:“是~是~我这就过去~”那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刘苏看着西门光手里的雪貂,沉默了片刻;接着,板起一张脸:“小光叔,谢谢您的好意,但是这小畜生,我不要。”
“为什么~”西门光的那张冰山脸,开始泛寒;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来,当白旒苏听说‘小人儿拒绝了礼物’的时候,会是何等暴跳如雷。
“不为什么,总之,我不要。”小人儿心里明镜儿一般,这雪貂,绝对是白旒苏送的,为了弥补摔死了老公公仓鼠的罪过。
西门光还想做最后的劝说,但是转念一想:‘也是时候,该有个人来整治白旒苏了’;便很干脆的离开了。
不久之后,李涵澪手里拿着个四方小盒来见刘苏:“小家伙,这个,你收下~”瞻前顾后的样子,一看便是受人所托。
小人儿望着那盒中之物,只觉得心口隐隐泛疼。那是一块很大的琥珀,它的特殊之处在于石体通透,那是年代久远的证明,又称‘血珀’。
最令人称奇的,要数它里面所含之物:三色堇。寓意‘请想念我’的花朵……
“我不要。”长袖掩映,没人看得到刘苏那紧紧相握的双手,过于克制自己,以至于指节被掐得泛白。
任凭李涵澪说破了嘴皮子,小人儿死活不肯收下血珀;最后没办法,少年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像是未完成任务,要去接受惩罚一般,迈着沉重的脚步,挪出了房间。
“刘苏,那些东西,摆明了是小公子送的;为什么不肯收下呢?”白旒苏与小人儿在冷战,奶娘做为知情者,在一旁忍不住要多嘴:“这样做,很没风度,也很残忍。”
交叠的双手,还在用力的攥着;刘苏对于自己的压抑,也还在持续着。“奶娘,我只是生气那个人,为什么不肯自己送来……”生辰,对于自己来说,是最重要的日子之一;至少,想见那个人一面,看看他的脸、听听他的声音,也就足够了。
当日,小人儿故意顶撞了白旒苏;这件事,刘慈恩和刘慈雅也是目睹了的。于是,望着此刻还在矫情的刘苏,兄妹二人自然要进言:
“刘苏啊,对方可是旒苏兄长;放眼世间纷繁,有哪个人敢冒犯他?你不止忤逆了兄长大人,还出言顶撞,他没大开杀戒,已经是你的造化了!如今,你的生辰,兄长大人让属下送来了礼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不算,还要他主动来找你,这也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
道理就是如此,这一点,刘苏自己也心知肚明;然而,那种想要撒娇的任性,就是挥之不散。那个人明明就说了‘喜欢’,既然喜欢,那么就不应该畏首畏尾;如果真的深爱,就应该义无反顾,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待遇,都该坚持下去直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究,他对自己的感情,也只是说说而已吧……
“主子,怎么办?”李涵澪怯懦的望着白旒苏,只见少年的俊颜上,布满了忿怒与阴森。侍立在一旁的,还有同样‘办事不利’的西门光;此刻,两个人如同等待秋后处决的囚犯一样,察言观色的感受着白旒苏。
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白旒苏拂袖转身:“都扔了吧!”说完,径直的走了;这一夜,他睡在了长孙绮云的房间。
西门光和李涵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冰山脸的西门光出的主意:礼物暂时交给韩雨霏保管。
“啧,主子和小家伙,最近是怎么了啊~诸事不顺呢~”李涵澪是个故意放浪形骸的人,此刻,却也难得一见的认真。
西门光莞尔一笑:“这只能说明,旒苏师兄遇到克星了~”
“什么意思?”
“他,爱上小人儿了~”笑意更浓,少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诡谲之色。
……
已经卸去了妆容的长孙绮云,正准备就寝;白旒苏的推门而入,惊得她芳心悸动。细看那少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虽然有些凶恶,却又像是受了委屈与伤痛,亟待疗伤。
“相公?”女人轻唤,小心翼翼的感觉,如临薄冰、如履深渊。“你生气了?”
白旒苏也不说话,两三下扯掉了外衣,到了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个严严实实。令人畏惧三分的少年,一贯以心狠手辣著称;如今,他像个孩子似的举动,看呆了长孙小姐。
女人手捂着心口,浅淡的笑意一闪而过;‘终究,自己是爱上了,这个男人。’
走到床边,让自己躺在了白旒苏身旁;长孙绮云的动作轻柔,并不曾令少年反感。“相公,难让你如此气恼的,恐怕只有那小人儿了吧~”
“不许提他!”说不清是在泄愤,还是在恃宠而骄。白旒苏将自己的头,枕在了女人的手臂上,闭着眼睛,像是想屏蔽一切纷乱。
见自己说中了,长孙绮云多少有些辛酸:这个世界上,能驾驭白旒苏的人,恐怕只有刘苏了;还是个小娃娃,却能将魅惑苍生的白旒苏,玩弄于鼓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