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秀花跳脚叫道:“谁耍赖了?你们才是耍赖!五钱银子买头猪,有这么便宜的么!你们占谁便宜占惯了!”
姜采月和她抢了半天猪圈门,累得全身是汗,趁她停的工夫把几块板都插好,又用木橛子卡住,没空和她说话。
孔氏从前一直让着潘秀花,明明看不上她,也没把她怎样,可是今天却忍不了了,叫道:“到底是谁占谁便宜,潘秀花你给我说清楚!你家的猪弄到马上死了,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大半夜的你让老三送过来,还急急忙忙把银子要走,你们自己愿意的,硬说是我们占你便宜!怕我占便宜,你往我这送什么!”
潘秀花理亏,听她这样说,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叫道:“我的妈呀,这可没法活了!当大姑姐的欺负人啊!我到老孔家,侍候老的照顾小的,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到头还被人欺负,这老孔家我是呆不下去了……”
孔氏气得指着她说道:“潘秀花,你少拿这话卡人,我不吃你这和套!猪是你们送上门来的,我和采月费多大劲儿才治好,要死的时候你扔到我家来,活了就想要走,门都没有……”
说着来到猪圈门前,对姜采月说道:“月儿,你这就去你老舅家,把你老舅找来,我倒要问问他,他是想咋的,还要不要这个脸,让他媳妇到我这儿来闹,他要是不要这个脸,我就把猪还给他,从今以后让他滚出老孔家,跟她媳妇姓去!”
姜采月知道这事老舅不出面肯定不行,只有让他承认这猪是卖给自家的,潘秀花才能消停,于是她绕过潘秀花,出门便向孔继富家跑去。
她本以为孔继富可能不在家,可是推开外屋门便见到,孔继富正坐在姥姥那边的灶炕门前洗衣服。她张嘴便叫道:“老舅,我娘让你过去,我老舅妈在我家闹呢。”
孔继富两手全是水,说道:“啥?她跑你家闹去了?为啥?”
姜采月说道:“你们卖给我家的猪治好了,我老舅妈反悔,要把猪要回来。”
孔继富气得直瞪眼,说道:“这个娘们不干点正经事,让她给你姥洗衣服她不洗,却跑到你家去!”
说着站起身擦了擦手,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便出了门。
姜采月听着他话不对劲儿,潘秀花嫁到孔家这些年,也没给姥姥洗过衣服,姥姥细软的衣服自己就能洗,厚重的都是娘过来给她洗,老舅问都没问过这些事,怎么这次知道让潘秀花给姥姥洗衣服了呢?
想着她向屋里走去,想问问姥姥为什么。
可是进到屋里,却见姥姥还盖着被在炕上躺着。
姥姥干净勤快了一辈子,就算冬天没事,也没睡过懒觉,今天这样很不正常。
她惊讶地问道:“姥,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炕上的孔老太太动了动,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可是姜采月却听不清。
姜采月更惊了,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细看,问道:“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孔老太太又含糊地说着,却还是说不清楚。
姜采月这下知道,姥姥确实是病了,急得手足无措,慌张地看了半天,说道:“姥,你别急,我这就去找我娘,让我娘来看你!”
说完出屋,一阵风似地向家里跑去。
再说孔继富,气冲冲地来到姜采月家,没等到院门前就听潘秀花在院里又吼又叫,他进院便把潘秀花拖起,叫道:“行了,别闹了!你还嫌事不够咋的!赶这时候来闹,你咋想的!”
潘秀花可没怕过他,见他来拖死抓他,叫道:“我闹咋的,我闹也是应该的!我伺候你娘,伺候你儿子,你姐就这么欺负我!”
孔继富更气,叫道:“伺候我娘?你伺候了吗?让你洗洗衣服你都不动,你还上这儿来作!让我来送猪的时候你个存的啥心,大晚上让我送来,不就是怕猪死了大姐不要么!还让我厚着脸皮要钱,我都依你,现在猪好了你还咋有脸来要……”
潘秀花更火了,指着他说道:“孔继富,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里外拐!我是你媳妇我,我要回啥都是咋咱家的,你个虎玩意,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他们俩正吵着,姜采月便跑回来了,一头扎进院里,拉着孔氏说道:“娘,不好了,我姥病了!在炕上躺着呢,连话都说不清!”
孔氏当时就傻了,呆呆地问道:“你说啥?你姥病了?咋的病的?”
姜采月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进屋看,我姥就那样了,话说不清,现在也没起炕,不知到底怎么了!”
孔氏又看向孔继富,问道;“二富,娘到底咋的了?”
孔继富拉着潘秀花,低头说道:“娘、娘也没咋的,就是昨天晚上摔了一跤,完了就不会说话了,我寻思没啥大事,让她养两天就好了,所以、所以没告诉你们。”
孔氏眼睛瞪得老大,叫道:“啥?都不会说话了还说没啥大事?那你觉得啥是大事?是不是非得娘死了你才告诉我!”
孔继富低头接不上话,潘秀花也不吵了,不让孔继富告诉孔继德和孔氏是她的意思,她怕说了这两家埋怨她没照顾好孔老太太,别的不在乎,大姑姐生气,老母猪肯定不会还给她了,所以她才趁着消息没传出来,先过来要猪,没想到还是被孔氏知道了。
看着他们两口子的样子,孔氏气得直哆嗦,指着两人说道:“孔老二啊孔老二,当初分家的时候你们咋说的?你们说娘跟你们在一起,你们肯定好好照顾娘,不管是娘吃住还生病,你们都好好照管,大哥才答应把爹娘的房子和地都给你们的,现在娘病了你都不吭一声,不给她找大夫却跑到我这儿来要猪,你们是想让娘病死咋的!”
她实在气极了,一边说一边掉下眼泪来。
孔继富更不敢抬头,实在没脸面对姐姐的责问,潘秀花却翻着白眼,暗想自己的动作慢了,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来要猪好了,没准趁着天黑就赶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