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童越却已经走远,她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段亦阳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不知道何时,夜风微起,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萧瑟之意,远方仿佛传来炮竹声,新年快要到了。
只是,童越如果没有你,对于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灾难。
段亦阳最终跟着童越回到她家,童越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很快的钻进了出租车内,连头都没有回,车子直到停在楼下,童越下了车之后,上楼,似乎全然不顾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她的眼眶通红,其实在车上,她一直在忍着自己的情绪。
进了大门,童越情绪才全然崩落,她蹲在安全通道里,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对不起,段亦阳,你说得太好,也说得太美,可是我又怎么敢奢望那些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童越的情绪才缓和了一些,可是自己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并没有看到谁的电话,直接接了起来。
“你怎么没回家,童越,你在哪里!”段亦阳看楼上的那盏灯一直没亮,声音沉了些,他一直在楼下看着她进楼,看着她上楼,可是她的灯却迟迟没有亮。
听到段亦阳的声音,童越的眼泪瞬间没了,吸了吸鼻子:“我懒得开灯。”
“童越,你哭了!”这一句不是反问,而是肯定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童越将那些伤感的情绪全部压下去:“段总,我很好,你早点回去吧,不要再我这里守着了,因为我讨厌你,如果你在,我根本睡不着觉。”
“好……我明白了!”段亦阳迟疑的说了一句,最终选择了开车离开。
当晚,文濯回到家之后,给童越打电话,童越刚从浴室里出来,洗了头发,懒洋洋的披在头上,正准备拿吹风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以前的头发段亦阳很喜欢帮她吹。
他说,她的头发绵软,干净,有一种独特的天真,跟她的人一样。
他喜欢手指从她发丝里面穿过,他喜欢看书的时候,缠着她的发丝,做出各样的动作。
童越的动作停了停,觉得眼睛涩涩的,她想她真的是太喜欢段亦阳,可是不离开又能怎么办,她不能看着段亦阳假装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她面前,一副淡然如玉的模样。
他曾经有多么重视天阳国际,他曾经有多么舍不得天阳国际,他曾经有多么讨厌段文濯!
那是因为这些人都窥窃着他段家的财产,段家,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而非爸爸的那一个独生子。
所以他又怎么会甘心情愿的放弃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对自己亏欠,想要弥补,所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卖了天阳国际的股权,带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有童心,有他,还有自己。
可是,童越又怎么愿意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她太了解文濯的性子,她也太清楚段亦阳的放不下,所以只有她答应离开,只有文濯答应放下,他们三人才是终结。
文濯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童越正在摸着头发,想着那些曾经的心事,看了他的电话,犹豫了一瞬间,终于还是选择了接听,电话划开,文濯的声音跳出来:“小越,我已经订好了三天之后的机票,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永永远远远的离开这里了。”
“那你答应我的事情你做到了吗?”听到他这么说,童越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上面一般,又仿佛有什么东西点在刀尖之上。
文濯的呼吸一紧,尔后随意笑开,那些笑声通过手机里向她传递过来:“小越,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当然会做到,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三个离开之后未来的生活吗?”
“我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了,文濯,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在登机之前,我要看到你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童越想,这一定不是她了,不然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的她,怎么可能对文濯说出这么残忍冰冷的话。
文濯果然有些受伤,他的眸色有些黯淡,却笑了笑,像是不打算影响她的好心情一样:“小越,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背弃过你,除了当年的事情……”
说到当年,文濯的情绪也低落下来,他一直没有跟童越说起当年的事情,因为无法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忍着脱口而出的叹息,他字字斟酌道:“我就错了那一次,可是你却记了一辈子,小越,你对我并不公平,你不想看着段亦阳从神坛跌落凡间,我答应帮手中的股权都给他,从今以后我是一清二白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的诚意难道你现在还没有看在心上吗,这辈子,除了你,我不可能再要别人!”
童越感觉自己的手指抖得厉害,仿佛要握不住手机一般,她想起那些黑暗的事情,她想起了那些难过的事情,她想起了曾经那些可怕的事情。
那些,都是文濯对她做的事情,这个少年,她曾经信他如命,他曾经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背叛她,可是文濯不会,他说要守候自己一辈子,不离不弃。
可是,他却把她丢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狠狠的捅了她一刀,那些血干了,却印在心板之上,永远没有办法原谅:“我还是那句话,没看到协议书我不会离开的!”
她想她真是太残忍太绝情了,不然又怎么会对文濯说出这样的话呢。
她不想让自己动心,一点都不能,可是除了伤害文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三天之后,我会让你看到股权转让协议,可是小越,我又该怎么相信你,你会准时跟我离开呢,如果你反悔了,我又该怎么办?”这一直是文濯担心的事情,所以他忍无可忍的问了出来,眼眸里没有了温柔,只剩一睛片萧瑟。
他跟童越,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这一步,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相信彼此。
童越自然也明白这个问题,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笑了一下:“文濯,你看,你说我不信你,可是你相信过我吗?”
文濯没说话,只是手指紧了紧,又继续冷酷无情的说道:“你说呢,我该怎么相信你,你怎么信守承诺呢,小越,只要你登机,我们到了地方之后,我就让人把股权全部转给段亦阳,你该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天阳国际的股权,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你!”
童越的眼睫毛抖了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底蔓开,可是抬起眼眸的时候,那里面却没有半分温度,那样平静,那样冷静,似乎他说得那些跟她无关似的。
“文濯,我不可能答应你,你如果非要如此,我可以不离开……”
“那你是愿意让段亦阳一无所有了,童越,如果这是你对段亦阳的爱,那我也无话可说,我一直以为你爱段亦阳,恐怕不然,我想你爱的人只有你自己吧!”文濯的声音冷了很多,他不喜欢听到童越拒绝他的话,他已经被她拒绝了太多次,不想再来一次。
童越的眼神一凝,有冷意在里面翻滚,最终那抹子冷意最终收拢下去了。
文濯说得对,她可能真的没那么爱段亦阳,只是他那种常年身在高处的男人,怎么能容忍从高位跌落,那天她看到段亦阳,他一个人在花园里修理草坪,可是却不小心把手弄伤了,他苦涩一笑,似乎自嘲,又似乎无奈。
他在家没事做,养花,喂鱼,练字,可是段亦阳那么高傲的人怎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一想到这一切是因为童越而起的,她的心就没有办法安静下来,她承认自己被他的话刺痛了,不然又怎么会难过成这样子,她吸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这样吧,文濯,如果三天之后,我不跟你离开,你可以用你手上的东西随时毁了我!”
文濯却猛地一怔,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童越,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文濯,你还想让我跟你解释吗?”电话那边的童越声音清亮无比,却透着一股子无法言说的悲伤,而文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死白死白的。
不可能,童越不会知道的,可是她偏偏知道了。
不知道童越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文濯的神色还没有恢复过来,他心尖一颤一颤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的厉害,童越,他低低的喊,可是她却没能听见。
文濯痛苦的捂住脑袋,想尽力屏除那些痛苦的事情,可是他没有办法,难受,感觉心仿佛要空了一样,如果他得到童越,却换来童越一生恨他,那这样的得到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他没有想到,下一瞬间,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里:“文濯,你刚刚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