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
经棋艺比拼筛选,略掉了十人,储秀宫内只剩了二十八位秀女。
孔思思来看望唐泽,犹豫了一下,说道:“姐姐,上次宫里出了刺客的事情,妹妹略有耳闻。”
唐泽看了她一眼,那个刺客已经押往刑部大牢处置,后事如何他也不得而知。
“妹妹带了舒痕胶,抹在脖子上就不会留疤的,”孔思思说话总是循循而来,“姐姐也不要多有忧思,皇上待你还是很好的。”
唐泽呵呵笑了几下,那件事就和这道疤痕一样,很淡,他生气了一晚上,也就不将它放在心上了。
不过孔思思倒是很有心,还特地委婉地安慰他。
“我哪儿有什么忧思,妹妹尽管放心呢。谢谢你的舒痕胶了。”唐泽打开舒痕胶闻了一下,味道清冽,脖子上的疤痕虽然不明显,但总归不好看,这东西来的还真是恰是时候。
诶,话说他何时这么在乎起容貌来了……
孔思思却以为唐泽在说气话,又劝慰说:“若皇上真的全然不顾姐姐,那时便会下令侍卫上前抓捕,又怎么会亲自搭弓箭,多此一举呢……妹妹看得出,皇上待姐姐还是不同的……”
孔思思说着,不禁想起了前世,那时虽然快要爬上贵妃的位置,但她并不算得宠,李翃看她的眼神总是淡淡的,他对其他人也是这个态度。
“去正殿吧,她们该来请安了。”唐泽并不想探讨这个话题。
“好。”孔思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唐泽。
正殿内,茶叶清香弥漫着,几声低笑传来。
众妃嫔正说得热闹,一见唐泽到来,忙打住了话题,放下手中茶杯,站起来请安。
唐泽让她们坐下,眼睛环视一圈,姜修媛面色难看地坐在右侧,胸前起伏不定,似乎正压抑着怒气,而林婉仪和慕贵人唇角勾着,很得意地在笑。
“刚才都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妨说给本宫听听。”唐泽啜了一口茶水。
“哎呀娘娘,最近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说,说来说去不就是选秀之事吗?”慕贵人笑道,“嫔妾们是正在讨论前几日的棋艺比拼呢!”
“是啊,”林婉仪接了话头,“上次嫔妾和慕贵人是跟着娘娘去的,见了各位秀女们,唉,还真是有许多感慨呢!论起棋艺,这批秀女中最出色的要数姜修媛的嫡妹了。”
“姜秀女容貌家世皆佳,棋艺又出众,加上姜修媛在后宫扶持,想必肯定能入选的,”慕贵人笑吟吟地看向她,“既然是姜修媛的嫡妹,嫔妾必定要为她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姜修媛冷冷一笑,“慕贵人等有机会见了皇上的面再说此话吧。”
“你!”慕贵人斗嘴向来不是对手,脸色顿时不好了,“姜修媛这是什么话?我也是好心好意,难不成你不希望姜秀女入宫?她可是你嫡妹啊,你父亲难道没嘱咐你助她入选?”
姜修媛手指捏紧了茶杯,额角青筋微跳,慕贵人这话虽然没脑子,但确实扎在了她的心上。父亲前几日来信,竟然要她帮姜令萱在皇上太后面前说话。
林婉仪看向了唐泽:“贵妃娘娘是一定可以见到皇上的,姜修媛不妨求一求贵妃娘娘,恳请娘娘帮着姜秀女入选呢。”
唐泽正默默地喝茶,听到这话动作不由一顿,小婊砸们这几天总爱冷嘲热讽,撕来撕去,可这皮球滚来滚去,最终还是会踢到自己头上,着实令人头疼。
“本宫前几日带着秀女名册和画像去了养心殿,都由皇上亲自过目了,但皇上并没有说什么,圣心难测啊。”
唐泽看得出姜修媛不希望姜令萱入宫,而林婉仪和慕贵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所以这皮球他只能踢给李翃了。
当然,李翃钦定的那两位秀女,他也暂时保密了,免得多生事端。
姜修媛听了唐泽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是怕唐泽会帮姜令萱说话。不过明面上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于是她站起来屈膝行了行礼:“娘娘若帮小妹说话自然是好的,不过圣心难测,嫔妾也不想让娘娘为难的。”
柳平儿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在心里阴冷地笑了笑。以前她协理六宫免不了得罪人,可大家都看着身份地位也会巴结她,但如今,唐泽掌管后宫,这群小婊砸风吹哪边就往哪边倒,她现在几乎快要成为一个透明的存在了!
深宫向来是一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地方,等秀女们入选进宫,就更没有她的位置了。不过她还算好的,至少有家族可以倚靠,想那姜修媛才是最惨的,家里会把嫡妹送进来摆明了不愿再扶持她。
想到有人比自己更焦灼,柳平儿忽然感觉心里舒畅了许多。
近几日太后的头风好了许多,一大早就把唐泽召去,商量了下一轮采选的画艺比拼。用过午膳后,又差人去储秀宫吩咐,才携着唐泽一同摆驾过去。
储秀宫的秀女们和嬷嬷早就听闻消息,等唐泽和太后到的时候,一众人跪拜迎接,态度恭谨。
太后仪态万千,唐泽在她旁边也不得不端足了姿态。连眼睛也不敢往妹子们脸上乱瞟了。
太后让众人起来,又吩咐嬷嬷宫女在后殿摆上桌案画纸,她要看各位秀女的画艺。教习嬷嬷应诺,退下去安排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太后才放下茶杯,拉了唐泽去观摩妹子们作画。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安好,”一个秀女突然搁下画笔,拿着一张画纸走了上来,“小女所作寒梅暗香图,却不知该怎么画出遒劲枝桠,还请太后指点一二才好。”
这说辞,这语气……唐泽瞥了瞥,果然是宋品言。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这秀女的言行于礼不合,未免太不顾规矩,心里顿时对她生了几分厌烦之感。不过念在她言辞谦逊,也不想十分计较。
太后没接她手里的画纸,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说道:“既然不擅长作寒梅,那就换个题目,做事总要灵活应变才行。”
“是,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宋品言听太后语气冷淡,面色微微一僵,不过想到自己还留了后手,便又露出笑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白小瓶,“小女听闻太后娘娘近日犯了头风,心中担忧不已,这药是小女父亲托人从蜀地带来,又给了小女带进宫里,对治疗头风效用不错。”
唐泽斜了她一眼,这送的东西和言语似乎有些不对吧,太后每餐膳食都是要用银针试过毒的,况且宫中有医术精湛的太医在侍候,怎么会服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况且,皇宫里什么东西没有?宋品言说的好像这东西很难得似的……
唐泽看了太后一眼,太后的脸色果然也不太好。
谁知宋品言下一句更是语出惊人:“太后娘娘,您年纪也大了,平时要注意膳食习惯,才不容易得头风……”
什么叫做……年纪大了?
妹子,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啊!
唐泽好不容易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去,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太后的神情。
太后不愧是太后,踩着无数小婊砸上位的女人,此时饶是心里再不舒服,脸上的笑容还是端庄明媚:“宋秀女真是有心了。嬷嬷,你将这东西收起来吧。”
宋品言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已经得罪了太后,还以为太后是真的在夸奖自己,于是面上一喜:“伺候太后娘娘是应该的。”
唐泽在一旁连连叹气,宋品言这双商,就算运气好入了宫,也是要被炮灰掉的!
傍晚,唐泽陪着太后回长禧宫。
太后坐在铜镜前照了照,突然叹了一口气:“哀家还是老了,再多的脂粉也遮不住。”
唐泽见状,忙笑道:“太后娘娘真是爱说笑,您的气色多好,放眼后宫都没人比得上的。”
太后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当,养尊处优的平时也没什么压力,脸蛋看上去就和三十岁差不多。太后对自己皮肤是很有信心的,加上唐泽隔几天就帮她做水疗,要不是今天受了宋品言的刺激,才不会说自己老了这种话。
“还是贵妃会说话。”太后拍拍唐泽的手背,笑道。
“臣妾会说话,但臣妾说的都是实话。臣妾近日新钻研了一种护肤霜,用晨露,玫瑰膏子,还有香油做成,感觉效果不错,太后要不要试试?”
“哦?贵妃有心了。”太后明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伺候太后是臣妾的福分。太后您的皮肤底子好,气色也红润,所以这种护肤霜隔天涂一次就好,保证让您的皮肤更光滑柔嫩。”
看,拍马屁也是要有特殊说话技巧的!
太后听了,果然很是喜悦,拉着他的手直夸他貌美贤淑。
唐泽给太后做完护肤,回到景仁宫的时候,打量了殿内一眼,颇为震惊。
“这是干什么?”
为什么他的寝殿内突然堆满了金光闪闪的珠宝,还有绫罗绸缎,熏香,金子银子……
张嬷嬷走过来,高兴地说道:“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赐您的。看来皇上是对娘娘越来越上心了,您诞下小皇子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唐泽摸摸脖子,吩咐张嬷嬷把东西都收好,径直搬了张凳子坐下好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