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睁眼醒来的时候,床前只有张嬷嬷和一个太医在。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一抹斜阳幽幽,应该没晕倒过去多长时间,太医还正手指搭在他腕上把脉。
张嬷嬷一看到唐泽醒来,紧张的表情松了下去,忙跪到床前轻声问他感觉怎么样。
“本宫没事,就是有点恶心而已……”唐泽咽了咽口水,压抑着胃里的呕吐感,心想自己身体也太弱了,不过是这几天吃的稍微油腻了点,就反应这么大,竟还晕倒了……
张嬷嬷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却让唐泽心中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感觉。
替唐泽把脉的太医是李翃原先就指给他的陈太医。陈太医半百多的年纪,两鬓斑白,此刻神情谨慎,摸着胡子把量了好久,一脸的高深莫测。
唐泽紧张地盯着他。
半响,陈太医才收回手,露出高兴的神情,说道:“娘娘,您这是喜脉啊!”
“……”
脑中惊现过一道万丈闪电!唐泽有点被雷得外焦里嫩,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有没有搞错啊?本宫怎么可能怀孕?”
陈太医只当唐泽是高兴得厉害,忙甩甩袖子退后几步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伏在地上行了个大礼,郑重地说道:“微臣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娘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脑中惊现过两道万丈闪电!唐泽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只觉得一阵狂风袭来,把已然石化的他吹成了粉末渣子,随风飘散……
老子怀孕了?老子TM的竟然怀孕了?!
老子这是要当妈了的节奏啊?!!
“靠!”唐泽忍不住骂了一句,吸了一口气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半响才落到自己的小腹上,只觉得心中情绪更加凌乱了……
张嬷嬷却是一脸喜不自禁,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老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终于盼来皇嗣了,若是生个小皇子,那在宫中地位就稳固了,那群小贱人……”
张嬷嬷太过于喜出望外,一时没意识到陈太医还在,忙打住了嘴,可还是抿着唇角乐颠颠的。
什么叫他终于盼来了啊……唐泽一脸纠结地望着自己的肚子,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抬头看向张嬷嬷,问道:“本宫睡了多久,皇上他还不知道本宫……怀孕的消息吧?”
张嬷嬷看唐泽神色有点不对,会错了意,说道:“娘娘,老奴还没来及禀报皇上,这就派人去,您别心急。”
谁TM心急了!唐泽感觉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他无力地抚了抚额头:“先别派人去,其他人呢?”
“都在外面候着呢。”
“就说本宫没事了,让她们先回去,不要说出去本宫怀孕的消息。”唐泽捏紧了手指吩咐。
张嬷嬷虽然觉得奇怪,但看了唐泽一眼,还是应诺出去吩咐了。
唐泽见她出去,又望向了陈太医:“陈太医,你留下,本宫有话和你说。”
“是。”陈太医一脸喜色,这可是贵妃娘娘头一胎啊,她定是无比喜悦,把自己留下是要打赏吧。
“你凑近些。”
“是。”陈太医挪着膝盖跪进了些,心想,贵妃娘娘掌管后宫又深得圣宠,手中肯定是有不少好东西,到底是什么赏赐想想就令人期待啊。
陈太医还没期待完,衣领一紧,就被一直白皙纤长的手给提了起来。
“娘娘……娘娘您这是干嘛?”陈太医见贵妃娘娘正一脸愤愤地望着自己,脑中转了半圈还是没明白过来她这是要什么?
唐泽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可诊断清楚了,确实是喜脉?”
陈太医哆哆嗦嗦地答道:“微臣行医二十年多年,专攻妇科,娘娘您可以怀疑微臣的人品,却不能怀疑微臣的医术啊!”
唐泽力气一松,觉得浑身都懈怠下去,有木有搞错啊,只有一次而已,咋TM的中奖了,以前买了那么多双色球也不见得中过一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这是要当爹了还是要当妈了?
“对了!”唐泽脑中灵光乍现,一个非常熟悉的词跃入脑海,他阴测测地扭头,看向陈太医,“你有麝香吗?”
这可是宫斗剧中的必备道具,传说中的小产良方,后妃该人手一份以绝后患……咳咳,貌似哪里怪怪的,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陈太医完全搞不懂唐泽脑子里在想什么,以为她只是太过高兴以至于行为失常,于是忙说:“娘娘,麝香化血排淤,有孕之时万不可用得,微臣会给您列一张单子,注明哪些食物禁用,哪些食物多用,安胎药每日都要喝的,微臣会给您送来……”
“闭嘴!”唐泽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来从陈太医手中肯定是得不到麝香了,而且这东西也只出现在宫斗剧里,安全性有效性不得而知……虽然不想生孩子,但这条小命他还是想要的。
唐泽咬了咬下唇,心里飞快地思索着应对方法。
这时,张嬷嬷从殿外走进来,看到唐泽坐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又看到陈太医哆哆嗦嗦整理凌乱的衣领。
她叫了一声:“娘娘?”
唐泽回过神,神色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本宫有孕一事,谁都不能说,包括皇上。”
张嬷嬷心里奇怪,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娘娘,您不同那些小贱人们说老奴还理解,怎么还要瞒着皇上?”
唐泽斜了她一眼,呵呵,总不能说他是想在李翃得知前,把肚子里这个还未发育好的受精卵给弄掉吧?
陈太医抬头,目光颇为怪异地看了唐泽一眼,他从先皇在的时候就负责给宫里娘娘诊脉,哪个娘娘查出有身孕后不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这个贵妃怎么那么奇怪,还要瞒着皇上,她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就是想法不同于常人,才深得圣宠?
陈太医拱了拱手,立刻义正言辞地道:“娘娘,此事关乎皇嗣,怎可瞒着皇上?”
唐泽觑了他一眼,挪开视线想了想,说道:“因为本宫想要亲自对皇上说,你们若先去说了,本宫还怎么给皇上一个惊喜?所以,你们谁都别说漏嘴了知道吗?”
语气威严了一下。
陈太医犹豫了片刻,低头应诺:“微臣知道了,谨遵娘娘吩咐。”
唐泽松了口气,又对张嬷嬷说:“陈太医辛苦了,嬷嬷你去拿一些东西赠与他,也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多谢娘娘。”陈太医拿了赏赐,心情却没有方才那么高兴,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他走出去之前,唐泽又说:“唉,陈太医也知道,怀孕之人最是脾气不好,喜怒无常,若是皇上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本宫有孕之事,本宫会撕烂那人的嘴,你可知道?”
唐泽笑着,目光威胁地望了他一眼,张嬷嬷是身边人,他还可以看着,但陈太医不一样,他早晚会告诉李翃,不过也没事,在那之前他有足够时间弄掉肚子里的包子就行。
唐泽以休息为借口遣退了张嬷嬷。
他脱掉外衣打开窗户,只着一件单薄寝衣迎面而来的冷风令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其实除了麝香,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小产的,比如多吃性寒的东西,多做剧烈运动……唐泽这方面的知识懂的不多,但大致知道,多作死就可以……
想到这里,他又转到桌边端起茶杯咕噜噜地灌了一壶凉水。
而另一边,陈太医从景仁宫出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贵妃娘娘好端端的提起自麝香做什么啊……他想了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了上来,心中不禁吓了一大跳。
他吸了口气,觉得比起撕烂嘴来,还是小命比较重要,于是脚步一转,匆匆往养心殿的方向赶去。
景仁宫寝殿内,窗户洞开着,寒风呼呼地往里灌入,可唐泽却仍旧是浑身发热,满头大汗。
因为他方才做了五十个深蹲,绕着桌子蹦跶了二十圈蛙跳,如今正躺在床上咬着牙做仰卧起坐。
“一百……一十五……”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砰”的一声,声音又响又急,接着,他便被人一把揪了起来。
兜头罩下一件披风。
“你在做什么?”李翃把披风裹在他身上,声音里带着愠怒,又望了一眼洞开的窗户,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跟随进来的宫人见状,忙跑过去把窗户关好。
唐泽见李翃突然出现,愣了一愣,随即一脸认真严肃地说道:“臣妾在锻炼身体!”
李翃斜睨着他,沉着脸色不发一言,眉间犹冷凝着一层夜色寒凉。
同朝臣商讨完北戎战事后,他才回到养心殿,等候的陈太医立即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听到唐泽有孕,他有一瞬的讶异,接着自然是惊喜不已,当即便想去景仁宫看她。
可陈太医又提到了唐泽的奇怪举动,他只愣了一瞬,便全都明白了。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他面无表情地问。
唐泽怔了怔,他都知道了啊……不过知道也无妨,这个孩子在他肚子里,他掌握着主动权。
于是唐泽呼出一口气,抬起眼皮,毫不犹豫地说道:“对,臣妾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