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知道这是工作以后第多少次失眠了,等到第二天我又一次顶着一双熊猫眼走进急诊的大门时,发现韩以修的眼底也是淡淡的青色。
我当然不敢像往常一样走上前去问他到底怎么了,我甚至不敢知白的打量他,只能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偷偷地观察。
我到底放不下他。
可是我那可怜的自尊心根本不允许我在这场单方面宣布的冷战里先低头,这也造成了我现在十分尴尬和别扭的局面。
“思斯。”许默在我愣神的时候拽了拽我的衣袖:“你怎么了?”
“啊?”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怎么心不在焉的?”许默拿手在我眼睛那里摆了摆:“你拿着这瓶盐水都站了半分钟了。”
我看着手上本来应该是甘露醇却拿错的盐水,默默叹了口气,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对。
“没什么。”我冲许默笑了笑。
许默奇怪的看着了我一眼,拿走了我身后的那几瓶让我拿错的甘露醇又递到我手上:“这几瓶还有结晶呢,思斯,你快去拿热水,前面有几个颅内高压的患者等着呢。”
我默默点了点头,匆匆拿着甘露醇往热水房走,在路过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我的脚步一顿,韩以修正倚在办公室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轻轻簇起眉,径直在他身边走过,不敢给他留一个眼神。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去找韩以修,为能多一次和他共餐的机会而偷偷窃喜。我只是一个人来到地下一楼的餐厅,点上了一份套餐,坐在了角落里默默发呆,甚至在柳叔又些奇怪的问我为什么今天下来吃饭也只是勉勉强强回应了一个微笑。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需要一切的空闲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所以当手机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叼着筷子两眼发直的目视前方。我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吐掉了自己嘴里的筷子。
“思斯……”秦绍禹低沉的声音自电话那边传来:“好久没联系了。”
“好久不见啊。”我低声笑了一下,勉强打起精神。
“想我没?”
“啊?”我微微皱了眉,对他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和你开玩笑了。”秦绍禹清了一下嗓子:“思斯,我爷爷出院了。”
“真的啊。”我微微一愣。这个大概是我近期以来听过最好的消息了:“太好了,秦老先生恢复的怎么样?”
“虽然还不怎么敢剧烈运动,但是已经好很多了,思斯,这还要谢谢你。”
“没什么,手术又不是我做的。”
“呵呵。”秦绍禹低声在那边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没有你,也要身体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好。”
“秦老先生身体能恢复就行。”我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他的年龄也大了,该注意还是得注意。”
“我知道,思斯,什么时候有空?”秦绍禹问。
“有空?近期不可能了,一院这边要忙死了。”我无奈的说:“你有什么事吗?”
“上次不是说要吃穷我吗?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吃饭?”我微微一愣,想起秦绍禹上次的话:“那哪天晚上下班就行。”
“好。”秦绍禹干脆的说:“就这周好不好?”
“这周啊。”我想了想:“后天吧,我应该下班挺早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绍禹的声音似乎很愉悦。
但即使这样,我这边依旧是乌云密布,所以我们两个人便在电话的两边都沉默了下来。
“最近怎么样?”秦绍禹突然开口问。
“最近啊……”我深深的出了口气,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汤:“不好,很不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着秦绍禹吐露了自己的心声,说着自己的心绪甚至有些哽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秦绍禹听了我的话马上追问道,我可以在他的话里听出淡淡的担忧。
我轻轻笑了一声,心里觉得有些慰贴。
“别提了,见面细说吧。”我对着电话摇着头。
“好,我等你。”秦绍禹回到,我对他这种干脆利落又不追问的态度满意极了。
“那后天见。”
“后天见,我去接你。”秦绍禹笑着说了声再见,就挂掉了电话。我握着手里的手机,终于觉得身上的压力似乎小了一点,心里对于后天的见面也隐隐有了期待。
“叶思斯,快过来。”在我从食堂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听见韩以修哉一边很焦急的叫着我。
我心一惊,有些不情愿地赶过去,却发现他正在给一名患者做心肺复苏。很显然,被他不停按着胸腔,面色铁青的躺在床上的患者是个不知道从那里被送来急救的倒霉蛋。
我匆忙赶过去,草草的把白衣一披就接手了韩以修的工作。
“初步判断心肌梗死,患者疼痛不耐,你快拿吗啡。”韩以修制止了我的动作命令道。
我慌忙的打开一旁的急救车,抽出一只吗啡递给了他。
“肌注啊!”韩以修看了我一眼,面色浮上了一丝怒气:“用我一步一步教给你吗?”
我一愣,赶忙点点头,手忙脚乱的抽好液体接上患者的静脉导管。
“怎么只接一路?”韩以修看着我的面色已经不能用严厉来形容了:“一路够吗?你的常识呢?叶思斯?”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慌乱的已经开始颤抖,扎在患者手臂上的留置针也没法找好位置。已经两针依旧不见回血。
韩以修看着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把打掉了我上的针头:“你状态不对,许默你接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