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哭,那声音一听就是在作假。
李朝朝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然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啼哭,可是她身为庶女,姨娘早亡,娘家没落也无依靠,后来她成为大姐夫的继室,既当后母又做主母,还要抛头露面做生意,然而就是这样也没能捂热那些人的心,他们只记得她的狠,她的悍。
她背负了一世的悍名,哪有什么人给自己殓葬,不过死了也好,早死早托生。
没完没了的哭声让李朝朝厌恶不已,她以为自己的魂魄就在这屋里凝聚着不散,心道这些人实在太没敬业精神了,收了钱哭丧就该像那么回事才是。
正想着,她的胳膊被人狠狠一掐,李朝朝疼得倒抽了口冷气,猛地睁开眼,在看到一地纸钱后,随即一愣,居然有痛觉,难道自己诈尸了?继而又狂喜起来,她的眼睛能看见了!
“五姑娘,您还好吧?”
李朝朝纳罕之间,就听到身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察觉出事情的诡异,转过头去,跪在身边的丫鬟春晓扯了扯她的袖子,“五姑娘,您方才哭昏过去了,奴婢情急之下才动手掐您,不然旁边的人瞧见该多不好。”
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李朝朝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看着堂中央有个大大的奠字,还有满屋子哭丧的人,这个画面她经历过,这些统统不是为了她,而是那年冬天嫡母曹氏生养的初娘子死了。
李朝朝意识到自己重生了,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只觉得人生要再次狗血。
春晓瞧着李朝朝傻呆呆的目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您瞧瞧自己哭成什么样了,还是先去后院休息一下吧。”
这话甚是耳熟,李朝朝立即想起上一世春晓也说过同样的话,她确实在初娘子的灵堂上哭晕过去,然后春晓扶她去后院的暖阁休息,结果被蓝滕安看到她没穿外衣,才会嫁给他。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事先串通好的,春晓被人授意才会如此。虽然为了讨好嫡母,就是没有这事她也会答应给蓝家当继室,但并不代表允许别人把她当傻子一样陷害。
李朝朝故作打了个寒噤,气若无声地说道:“外面风大,我刚哭过一阵身子正发冷,你去衣裳包袱里把大氅拿来。”
春晓想了想答应下来,但还是不忘嘱咐:“五姑娘可别乱跑,今日来的男客可多,让人冲撞了您可有损名声。”
这话听着像是为李朝朝着想,但半点敬重也无,灵堂上只有李朝朝这么个娘家人,那些嫡姐庶姐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李朝朝此时还不想和春晓多做计较,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以她在娘家的做派,确实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走了,李朝朝还跪在灵堂里,记得上辈子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她才三岁,五岁那年姨娘死了,嫡母曹氏把她收养在身边,她深知庶女的艰难才会选择委曲求全,刻意奉承,嫁人后她的狠戾泼悍,只为了不输给任何人。
她这种人是该下地狱的,可是老天居然又让自己重生回到十三岁,难道是觉得她上辈子活得太窝囊,所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李朝朝想既然没死成,那就得好好活,还要活得好,许多事从前不计较,算她犯贱,可是再活一世,这些事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随意被人拿捏的李朝朝了。
春晓走进来看到李朝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心里不由有些得意,她把旧色灰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绕到前面系带子,“五姑娘,她们都走了,咱们也去后院休息下吧。”
李朝朝面露哀戚地点点头,自己支着身子站起来,春晓站在一旁也不扶着,她眉头一皱,哎哟一声歪在她的身上。
“我……我跪太久,不能走了。”李朝朝无辜地看着春晓,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春晓你可别去告诉母亲,让她知道我为大姐姐跪了几个时辰伤了身子,又该给她难过了。”
这话春晓自然不会去说,可是她完不成大夫人的任务就会受罚,若要是说了,大夫人只会表扬五姑娘和初娘子姐妹情深,她还是会讨个没趣。
李朝朝哭丧着脸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春晓曾是大夫人曹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李朝朝被分了自己的院子后,就被曹氏派给她当大丫鬟伺候着。
她想了想,咬牙下了个决定,背对着李朝朝弯下腰拍了拍大腿,“五姑娘,那就由奴婢背着五姑娘好了。”
春晓比李朝朝年长几岁,腰粗臀圆,个子也高,背着李朝朝自然不成问题,为了把她送到后院去,也只能先忍一忍了。
李朝朝在春晓后面冷冷一笑,慢慢站起来,笑道:“春晓,辛苦你了。”
说是辛苦,李朝朝一点也不客气,跳上春晓的后背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春晓踉跄一下差点跌倒,咬着牙才强撑起身子往外走,她没想到李朝朝看着挺瘦的一个人,居然还是有些重。
李朝朝看出春晓还想把她往蓝滕安的房间里带,心道这臭丫头非逼着老娘出手才肯罢休。
在路过花园的梅林时,她忽然道:“春晓你放我下来,大姐最喜欢的梅花开了,我要为她折几支随棺椁一起葬了。”
春晓涨红了脸,愤恨地腹诽: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时辰。
她没好气地哼了哼,“人都死了,折了也看不见!”
李朝朝沉下声音,“春晓你说什么,让是被母亲听见还不仔细你的皮。”
春晓自觉说错了话,她也是心里着急,可是话柄都被李朝朝拿住了,也不得不妥协,“好好好,我的五姑娘,奴婢替你折几支来。”
她只好乖乖地背着李朝朝去折梅花。
这片梅林确实是初娘子生前最喜欢的,她死后没几日刚巧开花,府里忙得也没功夫去打扫梅林里的雪。
李朝朝一通乱指挥,春晓在雪地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向西,很快裤腿就湿得透透的,风一吹来浑身发抖,上下牙直打颤。
她只装作不知道,目光冷漠如冰,却不知角落里有人正笑着梅林深处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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