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将军因听了曲江雨的话,在后花园的假山中找到了稚杳随身携带的麻布袋,看了一眼便罢,那里面尽是些稀奇古怪,甚至看起来又有些恐怖的东西。士兵整一个的将它倾倒出来,连同她在皇后宫中顺手拿的那些东西也都发现了。翻找了许久,才将浮华谣那一卷残皮找了出来。那蓝羽头盔的将军这才算是彻底的信了曲江雨,派人通知了皇上。
金銮殿上,曲江雨走至稚杳的跟前,她那小眼神恨不得化成一把利剑直接将曲江雨射穿射死。
曲江雨不顾她吃人的眼神,平和着语气说道。“你没义气,那也别怪别人没义气了。”他还真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念无心见那些士兵都随那个将军一同离开以后,便从垂帘之后走了出来。“你放了她吧。”她见了稚杳这般样子说道。
稚杳猛地点头,认同着念无心的话,现在放了她才是最主要的。
曲江雨剑眉微微一蹙,“你遇难的时候她都不救你,你现在要救她?”
念无心有些难以回答,而那稚杳一个劲的嗯叫着,好似叫着“娘亲”二字。求救的样子,换平常人看了还真是有些不忍。
“她……还小。”念无心回道。这应该算是一个理由了吧。
“还小吗?”曲江雨反问,眸子里的柔光一现,重新看着稚杳,“她也是个精怪来的吧。”
稚杳猛然的一怔,瞬间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静了下来,她眼神里铺着疑问与不可思议。曲江雨又是莞尔一笑,没在继续说下去,各自明白就好。稚杳有些慌恐,她的身份好似要被人揭穿了。
曲江雨算好时辰,大概觉得那将军已经通知了皇上,于是自己重新退下到大殿中间,自然的站在一旁好似等待着审判。“无心姑娘,你若不想被连累,现在就立刻出了这个大殿。”他说道。
念无心不解,看了看稚杳之后,微微有些迟疑。
曲江雨不见她挪动步伐,便又开口说道。“既然你不离开,那你过来我的身旁。”都知道那台上是只有统领江山的君王才能上去的地方,稚杳她定是知道的,如今那就是她自作自受,念无心若不知道,但这里也不可能会有不知者无罪的这种说道。
“过来无心。”曲江雨突然沉下了嗓子,似有些微的严肃起来。但与华衍严厉不一样,他还是温柔的,因他好似在担心她。
念无心像是被什么突然敲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曲江雨。神隗也是这般语气,他连发脾气都是温柔的,每次他叫不动她的时候,他便会故作姿态的教训她一番……
不一会儿,那些脚步声从老远的地方往这里前行着。念无心再次反应过来,瞬间飞落至曲江雨的身旁,安静的待在一边。
褪下龙袍的君王,一身玄衣也从那金銮殿的正门踏了进来,单手负背,面容刚毅不凡,整个身形看来都像是常年在那沙场上征战过的,他目光直视着龙椅上的人,有疑虑也有怒意。
曲江雨哈腰行礼,念无心见罢,好在她在那骨香阁时,曾有一位宫廷的礼教师告诉了她各种礼仪,以至于她不用出糗刻意的去模仿曲江雨的样子,再加上她身着宫女服,倒也很巧妙的将她掩盖了过去。
跟着皇上身边过来的薛公公见着又是曲江雨这一对,心想着,他们还真会挑地方,索性没搭理。
“你来这里做什么?”君王开口对着那台上的小孩说道,他倒是没在意有人做了他的位置。只是他声音里极具威严,不用做些动作,单一句话就好似可以杀人于无形,到底还是这天下之主。
稚杳被这气场震慑住,瞪大的双眼也不敢随意的游走了。
“回皇上。”蓝羽将军启禀道。“这丫头被曲乐师堵了嘴。”
“那就让她开口。”君王道,他没有前去的意思。
蓝羽将军得令,才敢上去那高台将她嘴里的抹布抽了出来,即刻又退了下来。
稚杳好不容易可以开口了,可她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因她的思绪在此刻仿佛也被他震慑了,一直凝聚不了。
“你来这做什么?”君王再次开口问道,应该是在问,谁让你来这的。
“我……”稚杳有些支支吾吾,她还想着底下的念无心或者那曲江雨能说些什么,但他们似乎不想参与。“好……好玩。”她随口说道。心想着,见那二爷时都没这般紧张的,不过人家毕竟是君王来着,况且她还坐了他的位置,于情于理也是她的不该。
“好……玩?”那君王显然不信,于是又问道。“你是賊?”他见过她盗取的那些东西,还是专挑贵重的拿的。
稚杳果断回道。“不是。”她什么时候成了賊?不过就是顺了几件东西而已。
“那这个是你的东西吗?”君王说着,一旁的蓝羽将军很是谨慎的听着他的话,想着在君王开口的同时,将在后花园假山之中搜出来的麻布袋扔向了前边。
稚杳一激动刚要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已经被锁死。他们怎么会找到她的东西?她立马将目光看向曲江雨,心中下意识断定是他了。刚才这些士兵们离开的突然,她就在猜想这曲江雨对他们说了什么,见如今的情形,一定是他对他们说了那曲谱藏在她的袋子里,不然那些人怎么肯定平白无故的离开。
“是你的。”君王见稚杳的反应都不用去想。说着,便往那台上走去。
一步一步很是缓慢,只是每一步倒是像某种警告,听得人心发慌。直到他靠近她,然后绕到那龙椅之后,不知是碰了什么,那捆绑稚杳双手双脚的铁钩瞬间收了回去。
稚杳反应也是快,连忙的起身准备往外逃去,却被更快的一只大手所重新按回了这龙椅上。“别着急着走,你还没说,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君王在她身后,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尽管此前在那个女人的梦中见到过,可没见他这么吓人过,真实中的人和梦中的人到底也是有差别的。心中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叫师父的话,除非她现在能睡的着。稚杳咽着口水,她不能说实话,但那君王似乎也是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凳子下面有些东西。”那君王故意说道。“你若是想找这个东西,直接跟我说便可。”
“您是皇上,怎么能轻易就见到您的龙颜,何况找您要东西。”
“你这会不是见到了吗?”
稚杳陪笑着,“只是碰巧的见着了。”她说着,立马又卖乖道。“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这丫头片子吧。有道是童言无忌,年少无知嘛?”
“年少无知……”君王故意泛难的思索了一会。“你娘亲就没好好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念无心习惯了这两个字,被这么一提出来,好似针对的人又是她一样。稚杳这会总算是吃到苦头了,她也想到了念无心,见曲江雨那深不见底的笑,也没敢将她提出来。
“我无父无母。”她道,确实也是无父无母。
“无父无母的话,那就留在这里好好学习学习。”那君王说着,一把拧起她将她扔了下去。
介于人多,他终究没说那寒冰池和浮华谣的事。一个小丫头能逃过那么多人的眼,入夜来到这,还能有什么理由?世上多的是聪明人,谁也不难猜想。
稚杳被那些士兵强压着送进了皇宫大牢,念无心跟着走了几步,却被曲江雨拉了回来将她挡在了身后。眼尖的君王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虽没有开口,但投过来的目光也是一阵疑问。
“回皇上,她是跟着江雨学琴的徒弟。今晚偷偷把她带进了宫,还请皇上责罚。”曲江雨主动承认错误。他深知皇上一向少管他的事,所以再怎么样也是随了他。不然,此前的薛公公定会拿幽会的事说个没完没了。
君王甩手便罢。他问,“浮华谣怎么会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中。”憋了许久的问题等到这会才问了出来。
向他传话的士兵老实的说了实话,说是曲江雨告知他们这小丫头身上有什么曲谱,所以才让他们去通知的。他让曲江雨去到二爷身边也是为这曲谱,尽管拿到了半张,但是出现在那个丫头的身上的,难免有些怀疑。
“回皇上,那是二爷与这丫头的一个交易。为了您龙椅底下的那个东西。”曲江雨说道。“皇上可能不知,这二爷其实就是曾经的宣王爷,华衍。”
君王一听脸色立刻暗沉了下来。“他……没死?”
“没死。”
“好一个二爷,好一个华衍。他的目的可不只是这底下的东西吧。”君王暗自咬了牙。他能想到还有他的这座江山,也都在他的目的内。
曲江雨轻微的点头,一个人有什么目的很难说,因为都猜不透这些人会不会轻易的变动这些目的。就像他,原以为自己不会触碰一个无心人,可后来又变了。
“华衍城府深,皇上得早做决定。”曲江雨些微提醒道。
念无心听至此,仿佛人与人之间的角逐是透过另一个人来传送的,稍微的多说一句或少说一句,就能改变一个人的结局是好是坏。就像稚杳被这曲江雨几句话给弄走了,就像她,也被他的几句话而留了下来。
神隗没有教过她,这些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一个人无心,自然不懂,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可若被卷了进去,怕是再也难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