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准备到思陵镇集市的时候,路上有个缺了一条腿,拄着拐棍的中年男子站在路中间拼命拦车,看样子像是想搭顺风车的。
韩婧放慢车速,冲着男子瞪着怒眼,吓得对方马上把路让开,然后轰着油门,一下子就将他甩得远远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捏了一把汗,这心里头一着急,就憋不住了。“姐,停车,我内急。”
韩婧看了看不远处的甘蔗地,就靠边停了车,我急匆匆地下车,背对着车,就地解决洪水的问题,然后红着脸上了车。
韩婧却熄了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看着点,别让人偷走车上的东西了,我马上就来。”说着,就钻进了甘蔗林。
不一会,有几个中年人骑着破单车迎面而来,一到卡车前,就停下,个个都用怪异的目光往车头里看。
这几个人都背着一杆老步枪,戴着袖章,一看就知道是负责维护秩序的民兵。
“喂!你那个部分的?”为首的男子指着我,气势冲冲地问我。
我对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很反感,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就冷冷地说道:“你管我哪个部分的!没长眼睛?这车你们也敢拦?”
一个衬衫搭配灯笼裤打赤脚的中年人低声说:“方班长,这车有上面颁发的通行证,咱还是别查了吧?”
“有证怎么了?”方班长的脸色更难看。“要是奸细浑水摸鱼,冒充我方人员呢?就你们这点觉悟,还想当官?还愣着干啥?”
打赤脚的男子点点头,和另外一个瘦高个拿着枪,走到副驾驶坐这边。
“口令!”瘦高个冲我大吼,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我又不是大兵,哪里知道什么口令啊,当然,国有国法,我也不想让他们为难。“诸位,我是搭便车的,你要口令,就等司机来了再说吧。”
“什么?”方班长连拖带拽地把我弄下车,骂道:“没口令也敢上路?你小子八成是奸细!”
在推扯过程中,我口袋中的黄符掉了出来,便骂道:“住手!待会等领导来了,老子就撤了你这破班长的职!”
方班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歪牙,有点像进村劫舍的山贼。“老实点!就算你小子是天王老子,到了我这儿,我都有权盘查!我这是依法办事!”
话刚落音,刚才那个拦车的中年人就追上来了。他嬉皮笑脸地说:“哟!老方,你们几个民兵不去村里看着,到路上来拦军车干什么?”
方班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我说魏四九,你这觉悟可得有待提高,举报奸细,人人有责!这小子要口令没口令的,我不拦他拦谁呢?”
魏四九满脸鄙夷地笑了笑。“你就趁着开车的领导内急,耍威风吧,人家这车,一看就知道是咱三院的,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你可就难堪了。”
听到这话,方班长有点傻了眼,不敢再用枪指着我,但又想找台阶下,两个黑眼珠一转,说道:“去去去!魏四九,没你的事!这小子绝对不是三院的人,你看看,他身上带着这些东西,你觉得可能吗?”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黄符,马上恶狠狠地瞪着我,骂道:“要是在几年前,就凭你身上这些东西,老子立马以搞迷信的罪名毙了你!”
魏四九笑道:“老方,领导来了,你还要不要搜身啊?”
方班长等人顺着魏四九的眼神,扭头看向甘蔗林,刚好看到韩静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一身军装显得气吞山河,不由得都吓白了脸。
“怎么回事?”韩婧声色俱厉地问道。
方班长服服帖帖地说道:“领导你好,我们,我们在例行公事,这段路归我们村管。”
“怎么?我一路上所有岗哨都过来了,还用你们这几个民兵来查?”韩婧冷哼道。
正好有辆军车迎面而来,方班长担心捅了篓子,连忙拉着几个民兵到一边,客客气气地说:“误会,误会,我们只是路过,路过,打扰了。”
韩婧白眼一瞪,方班长这几个顾不上过路军车扬起的灰尘,拼命推着单车,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远远的,只剩下了魏四九一个人。
他吃力地撑着拐棍,幽深的目光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搭车,但害怕韩婧,便说道:“老乡,你有什么事吗?”
魏四九点点头。“嗯,我正好要去三院装假腿,二位领导能行个方便吗?”说着,拿出了一封介绍信。
韩婧吃惊地看着魏四九,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三院?”
“这车,看着眼熟,经常往三院跑,三院离这不远,过了镇街道就是。”魏四九说着。
“上车吧!”韩婧不冷不热地说,然后爬上车。
路上,我们看到魏四九这人容貌还过得去,就是这衣服脏得变了颜色,就懒得跟他说话。
没想到,他主动说道:“二位领导,你们是专程来看三院里那几个高烧不退,查不出病因来的病号,是吧?”
我们都板着脸,没开口。
魏四九接着说:“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我啊,正好有样东西卖给你们,要不是看到你们识货,我还不敢卖给你们呢。”
我随口说道:“什么东西?”
魏四九拿出一截尖尖的东西,驾驶室瞬间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这个,能帮你们把那几个病号治好。”
这破玩意,感觉有点想晒干的猪皮,尖尖的。我推开他的手,问道:“这什么玩意?多少钱?”
魏四九伸出两个手指头。“二百,这可是开过光的黑狗鞭。你们懂的。”
“什么?一根破狗鞭要二百?不买!”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想把他揍一顿。
“嗯。”魏四九灰头土脸地说:“好的,那咱不谈这个,打扰了。”
准备到目的地时,韩婧停了车,说道:“老乡,我们只能送你到这了。”
魏四九用深邃的目光看了我们一眼,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两位领导!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现在住黎明村,说魏四九,人人都知道。”
我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礼貌性地点头,没说话。这个看着有点内向的男子似乎也看出我们的态度,便匆匆下了车,站在路边,欲言又止地目送着我们。
韩婧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大叔,挺逗的,身上那酸味,能把人熏死。”
我说道:“可不是嘛!要不是刚才看他可怜,我真想把他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