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灵的使徒是化身出现之前受到旧灵的眷顾的人，在朝圣仪式上他们本来都应该出现的。但是没有，一个也没有，小公主回想起来，惊觉这一切更加，更加像是一场阴谋。
这一次的回忆尤为持久，小公主不愿醒过来，不愿脱离这个回忆，她要把关于她的，被封印的记忆全部找回来——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第三天，旧灵的使徒，徒众二十一人，赶到王城，用旧灵授予的力量，将这场火扑灭。整座王城从火灾中解脱出来，一切都要开始恢复，一片混乱。国王的葬礼被搁置，小公主和九公主的行踪也被忽略。
“真是麻烦。”新国王很不满使徒们提出的多余的要求。他不想将与伊丹进行和解和交易的筹码——小公主薇安——交到一群身负强大的旧灵之力的人受众，他本是想用一顿庆功宴和带着举国名义的嘉奖就能搪塞过去，然后以老国王的葬礼为由将他们驱离。
所谓的庆功宴上，二十一人无一人说话，他们都神色凝重，时而阖目冥想，时而以悲悯的眼神，看着滔滔不绝想要以苍白话语来达到他的目的的“国王”。
“国王陛下。”终于有一个人站起身来，打断了新任国王。
“我们是旧灵的使徒，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身份，并相信我们对旧灵的感知力。我们感受到了旧灵的愤怒。”
“额……毕竟是这么一件大事，小公主的情绪也不太稳定……”宰相也在帮忙搪塞。
二十一个使徒抬头，他们之中有男有女，老少各有不同，但是眼神之中的怜悯和不屑是统一的，毫无保留的。
“不要低估我们对旧灵的感知力，国王。”站起来的是一个青年女子，她已经不再用客气的措辞了。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我被困在了石室之中，却有对这一切的记忆？小公主有些不解。
是旧灵的共鸣么？
……
“是，是，我们只是因为小公主的情绪过于不稳定，担心旧灵的力量再度失控，才出下策将小公主禁闭……”宰相忙替新国王含糊其辞
“旧灵受到了背叛。”使徒也打断了宰相的话，“是你们背叛了旧灵，你们激怒了旧灵。旧灵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失控，有人诅咒了圣杯。有人提前了朝圣仪式，刻意让我们来不及到场。是谁呢？是你一直想要讨好的伊丹人么？国王？先知的狂信徒？”
在场所有的旧灵使徒都站起身来，他们都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旧灵悲悯的愤怒。
国王也站起来，残存的护卫队也持械上前。
“想清楚，叛徒。”青年女子说道，“我们所挽救回来的，同样可以由我们毁灭。”
“原来伟大的旧灵，所眷顾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么？”宰相攻击道。
“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莉莉。”一个年老的使徒走到年轻的女子身边，拉她轻轻往后靠，“国王陛下需要考虑的也是整个国家的安危，旧灵是宽容的，异见者我们也会尊重，但是小公主要跟我们走。我们会指导她驾驭旧灵的力量的。”
“可是你看，我们这样一个小国家，也是需要旧灵的庇护的。我安排小公主去伊丹，也正是为了让她掌握控制力量的方法……”
看新国王就要说不下去了，宰相忙接过话来：“何况各位身负旧灵的重托，也需要镇四方的安宁；我等小国，国力实在是有限，之后还要为逝去的先王安排葬礼事宜，实在是不能多留各位。小公主是先王最宠爱的女儿，先王的灵魂也需要小公主在身旁才能安然离去。”
“其他的事情暂且不用多说，至少让我们见到小公主一面。”年老的使徒说话十分委婉狡猾。
“好……”新国王说得十分牵强，嘴角有些抽搐。之后俯身与宰相耳语几句，宰相点头出去……
对……从这里之后有了印象，被从石室中带出。到城堡的一路都有盲眼婆婆陪着。盲眼婆婆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是真的怕失去了她。
城堡中所有的木制品，纺织品都被焚烧殆尽，前庭院之中的跃马石雕显得如此孤独。
小公主记得，进入宴会厅的一瞬间，二十一个人，向她俯首半跪。小公主也记得，这一切发生时，新国王的眼神中的不屑。
“好了，你们吃也吃过了，要见小公主也见过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是啊，新国王，一点儿也不想挽留这些人呢，这些与小公主一样可以掌握旧灵力量的人。
使徒二十一人，站起身来，都没用动，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旧灵的愤怒，我们无法在这片背叛了她的土地上化解。”年老的使徒终于开口，“我知道，你们的畏惧。你们总是畏惧你们伤害不了的，给你们带来伤害。但是你们的幻想只能带来这个结果。”
“小公主殿下会被送到伊丹，接受完整的力量掌控训练，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宰相不让新国王再开口，自己赶忙上前说。
“你和我们都知道伊丹是信仰先知的国家，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伊丹的野心，你绝对带着我们所不知道但能猜到的目的。不如说出来，我们都能有个痛快得解决。”年老的使徒回身，莉莉手中腾起银色火焰，瞬间又化成硕大的火球。
“是的，正如莉莉所说，我们所挽回的，我们也可以以同样的方式毁灭。但一样的是我们这次可以控制范围，不知道您是想要五步，还是这件房间？”
小公主记得，自己呆呆地站在那里，若不是有使徒们的目光在注视者自己，小公主真的怀疑自己在这个场景中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
“各位，各位，听我一句话。”盲眼婆婆上前说，“诸位使徒可以带领小公主去伊丹。这样对小公主的安全也是最有保障的，何况旧灵的圣杯还存放在伊丹，朝圣仪式上的是个赝品，我们也需要追究责任。”
“不行，薇安需要在父亲的葬礼之后才可以离开，使徒们没有是见在这里耗着吧？”
“陛下，收集先王的骨灰加以祝福，再等待木材运送至此制作新的灵柩，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是要给伊丹王庭一个解释，这个时间也太长了，不如让使徒们带她速去然后速回。”
先王的骨灰……对了……父王……父王已经……因为自己的……
“小公主殿下，你没有时间悲伤，你是旧灵的化身，你有比悲伤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盲眼婆婆又紧握着小公主的手，悄声说。
“我等愿为小公主护卫行程。”年老的使徒立即说。
“这……”
“事不宜迟，请国王陛下安排为小公主送行。”盲眼婆婆又说。
……
城门边，马车旁，王室与使徒进行最后的礼节性的送别。盲眼婆婆扶着小公主的手正要上马车。
“等一等，神婆。”宰相说，“你就不需要跟着小公主一起去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
这……小公主回头看盲眼婆婆，所有的使徒都看向盲眼婆婆，而她，只是微微一笑，最后紧紧握了一下小公主的手，而后转身，向着背叛了旧灵的王室，缓缓走去，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