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极伸手,对着刘方毖道:“扶朕起来。”
刘方毖抬头道:“陛下,您大病初愈,这随意起床走动,却是不妥。”
南宫极一抬眸,一个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朕自己的身体,朕还不清楚吗?朕如今觉得,虽然身体乏力,却不比之前一般虚浮,总的来说,还是好了许多,你且过来,扶朕起来。”
刘方毖颤抖着,走了过去,轻轻将南宫极从床榻上扶了起来。
南宫极扫了颤抖着的刘方毖一眼,并没有责骂,只是淡淡道:“你去将御林军的中的中郎将叫来,朕有事要吩咐。”
刘方毖这才退了出去,不多时,一个一身玄色衣袍的侍卫就走进了殿内。
“参见陛下。”
南宫极这才转身,露出疲乏的老态,道:“现在有样事情需你去查一查,查到了,立即来回报我。”
那玄衣侍卫凑近南宫极,听他说了几句什么,领了命,复又出去了,殿内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人来过一般。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进来一个侍女,向南宫极行了礼,道:“陛下,沈妃娘娘求见。”
南宫极冷笑一声:“沈妃?宣她进来。”
那侍女退下了,不多时,沈妃便带着玉莹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说着行了个大礼。
南宫极只是十分冷漠淡然道:“免礼,起来吧。”
只见沈妃眼泪盈盈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南宫极好几遍,这才情真意切的道:“臣妾一听闻皇上您醒了,便一刻不停就赶了过来,皇上您一醒,臣妾可算是有了主心骨啊。”
沈妃的神情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若不是南宫极心存芥蒂,也许会真的相信了她。
南宫极这才道:“朕大病初愈,你莫要哭了。”
沈妃这才擦了擦眼泪,起了身:“臣妾听闻刘方毖太医来过了,太医怎么说?皇上的龙体可大安了?”
南宫极只是道:“还需调养一番。”
沈妃还想说什么,却听南宫极道:“若是无其他事,你就退下吧,朕心中甚是烦闷,想清静清静。”
沈妃这才提着裙子起身,唯唯诺诺道:“是,臣妾退下了。”
沈妃离去不多时,那个之前被派出去的侍卫就回来了,调查速度令人惊讶。
“陛下,属下调查过了,沈氏的背景很干净。”那先前的侍卫一身笔挺玄衣进了门。
“干净的话你就不来找朕了,说吧,哪儿不对劲。”南宫极端着一碗温补的药,皱着眉头道。
“就是因为太干净,所以不合理,沈氏的父亲是沈家的嫡系,只是母亲早亡,沈氏在沈家里并不被宠爱,没让她上过几天学,但是她似乎与沈家不少的嫡系子弟来往甚密,且前朝战神,似乎也与她有些关系,就沈氏的平日举动来看,沈妃也并不像是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玄衣侍卫道。
南宫极沉吟片刻,脑中飞速转动,排除掉所有可能,这才开口问了一个十分不可置信却不得不成为真相的结果:
“你怀疑她曾被掉包了?这是个假的沈家旁系女?”
玄衣侍卫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属下是有这个怀疑,但是没有证据支持,也没有时间,据当时的教养姑姑说,她入宫半年前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就性情大变了。”
南宫极心念一动,把药放了下来:“可以,这个朕知道了,这样,你再去调查调查,关于沈千战的事情,调查好了,速来回报!”
沈妃离开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乔装打扮了一番,借着自己掌管后宫的便利,偷偷出了宫。
“母妃你是说,有人在一夜之间,治好了父皇的病?”南宫梵眯眼道,这近来的繁杂事务接二连三,让他都有些焦头烂额了。
沈妃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张太医说,这种病决不能借着药物医好,就是医圣再世,也难以治疗,恐怕是上苍显灵……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
“不,母妃,不一定是这样。”南宫梵眯起眼,淡淡开口,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疯狂的光芒:“还有一个人,她可以做到。”
“是谁?”沈妃十分紧张道。
南宫梵想了想,才道:“南宫玄的王妃,华国的摄政使臣,月绫。”
“看来,是我的好四哥回来了,顺带着,也将她带了回来,母妃,这下我们有的要忙了。”南宫梵慢慢说道,眼中的神采越是越发动人了起来,让沈妃看了,都心生害怕。
“梵儿,你在说什么?母妃有些听不懂了。”
南宫梵却是十分淡然地说:“母妃,你还不懂吗?你忘了当初曾有人替父皇治过一次病了?她只是回来了而已,顺便,将我们逼上绝路……我原本是不想的,我原本只是,只想等着父皇寿终正寝,然后登基,做一个好皇帝,可是这么一来,我的好四哥啊,他就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父皇的病情好转,对他来说,是极为有利的,可对我们来说,母妃,若是这件事你知道的晚一些,儿子我,说不定,就只能在囚车上看到母妃了。”
沈妃脑子没有南宫梵灵活,却也是被南宫梵说的腿脚一软。
“那……该怎么办?差人出去,搜捕他们,一个个的,都给我抓起来。”
南宫梵眯起眼:“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他们,而是我的父皇啊,母妃,难道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吗?”继而恨恨说道:“既然南宫玄能够回来,想必也是想好了万全之策,呵呵,我这么一急起来,却是差点忘了,南宫雨被贼人劫走,这贼人,怕也与我的好四哥,脱不了干系。”
“为今之计,我差人去搜捕南宫玄,母妃你,则去稳住父皇,让他做他该做的事情。”
沈妃颤抖着看向南宫梵,她觉得她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眼前这个成年男人,既陌生,又冷漠,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孩子吗?
“什么……什么事情……我要怎么稳住他。”沈妃颤抖这问道。
南宫梵不耐烦地摆了摆头,继而说道:“很简单,父皇他现在已经是多余的了,死人嘛,就该有个死人的样子。你说对吗,母妃?”
彩云蔽日,长虹逐霞,官道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站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这两个个人十丈开外,却是围着几十人之众。
这些围着的人,却是兵戎相加,长矛在手,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现在在这碧空万里的长空下,为首的男子傲立风中,一手抖开一柄长刀。
十丈开外的士兵有识得的这人的,更多却是一脸茫然。
“这人是谁啊?听说这次可是礼王殿下亲自下的命令……”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人是德王手下的护卫,我还认得他呢,德王知道吗?就是那个战功赫赫,据说跟沈千战有的一拼的王爷……可惜了,德王成了叛贼,他的手下,自然也跑不掉,我们今日,也是非杀他不可了……”
“那他旁边这个女人是谁?莫不成是姘头?”
“这人若是真的武功高强,凭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拦得住?”
“嘿嘿,管他呢,我们人多,一起上!!!”
然而这些士兵却没有因为司南冒死的勇气有所震慑。
因为,杀死了司南,将会带来的是无尽的功名和金钱。
看着这一张张因兴奋而极度扭曲的面孔,就连这群士兵的首领也有些许厌恶。不过,他仍然指挥着呈环形包围上去。看着这些士兵如狼般发绿的眼睛,司南不禁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随着战局的深入,司南与风苓乐的周身血迹斑斑,这上面沾染的,是自己的血,更多的,却是那些源源不断扑上来的士兵的血。
马车被挡在他们身后,风苓乐手中的刀和敌人的尸体一同躺在自己的脚边——风苓乐绝不允许,这些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南宫雨还在马车之中。
“司南,祁山离此有多远?南宫玄他去安置司北,却将我们娘俩丢在这里,看我待会不收拾他!!!”
“王妃莫急,祁山离这里不过一个时辰,王爷快马加鞭,定然会回来的。”
虽然支援的士兵越来越多,也许司南与风苓乐今日会离不开这里,然而,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
远处传来哒哒的密集的马蹄声。不一会,一个跨着白马的青年男子翩翩而来。司南知道,是王爷赶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敌将知道来者不善,散开包围圈,退后数十丈,下令放箭。南宫玄连忙跃下马来,将风苓乐与司南迅速带离箭矢的中心。
这几下身手极快,看的敌将目瞪口呆,忙催劲弩射杀眼前四人。
只是为首的士兵,未及挥下令旗,已经觉得一阵寒风刮过,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冰冷的官道上。而南宫玄冰冷的眼神,似已比这荒野的风更甚凌厉。风苓乐衣袂掀起的阴风也在此时刮过了所有士兵的喉咙……还是冰冷的草原、阴沉的云天、暗啸的塞风。官道上伫立着三个身影,云天下投射着黯淡的月光,狂风中飘扬着他们的衣襟。
三人略略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便悄然离去。
这三个人影在阳光下与马车一起逐渐走远,高低各异的嵌入背后那模糊的天地背景之中。人影从右向左依稀可辨为一个高瘦清癯的长袍南宫玄、一个睥睨无羁的司南,一个娇柔胜水的风苓乐与马车中的南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