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来咯。”
宴芳春带着笑,围裙还未解下来,便双手捧着一个盘子,款款走了上来。
众人围坐在一个大圆桌前,交杯换盏,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正是除夕夜中,天空漆黑,小雪飘零,万家灯火带着团圆和美的火光。
此时的华国虽然已经有了火药的技术,只是因着这火药还是稀罕物什,不能家家都有,故而这焰火也只是用来传令,并没有过年过节的庆祝之意。
上首坐着的自然是风苓乐与南宫玄,风苓乐因着是家宴,且如今有了孩子,并未施脂粉,素面出席,却丝毫不逊色于平日里,可以说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南宫玄坐在一旁嘘寒问暖,墨发三千,以玉冠束之,天庭饱满,眉折似剑,目若点漆,鼻挺唇薄,端得是一副英挺相貌。
南宫雨就坐在南宫玄的旁边,玉雪可爱,乖巧知事,不吵也不闹腾,时不时的还给风苓乐的碗里夹点菜。
南宫雨的右手边坐的便是战无双与宴芳春,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战无双只要坐在离宴芳春近点的地方,就有些手足无措,脸红心跳,比大姑娘还大姑娘。
宴芳春时不时会将菜夹到战无双的碗里,战无双便更是受宠若惊,一张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宴芳春的旁边便是墨瞳的,按理说,这上下属的关系是不能乱的,只是墨瞳实在没办法坐在风苓乐或者南宫玄任何一人的身边。
他就像是一众人里一个孤独的异类,坐在那里,不笑也不闹,只是静静的吃菜或者喝酒。
鹤青焰便坐在他的旁边,看着这尊冷面神一个劲的散发冷气,再看看上首言笑晏晏的风苓乐,不觉叹了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
若是两情相悦,便是世间最最甜蜜之物,
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便是世间最毒之物。
江夜泽与蒋晓梦这对小情侣则是有了丝羞怯的初恋味道,就连一旁的冯顺也被感染,思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心中愈发痛楚,只是在这和美气氛的衬托之下,只好强颜欢笑。
酒过三巡,在场喝酒的都有了丝醉意。
因着今儿过节,故而喝酒都没有拘束,反而放的更开。
墨瞳与冯顺两人更是一个劲的喝闷酒,与其他人比起来,醉的更厉害。
南宫雨将自己心爱的鹰抱在怀里,不断地喂食着桌上的肉条。
蒋晓梦也喝了几杯,不过以她千杯不醉的本事,这点根本就不在话下,反而是江夜泽已经被她灌的七荤八素了。
蒋晓梦伸手捏了捏江夜泽的脸,笑道:“江夜泽,喝够了没有啊?”
江夜泽摆了摆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对着蒋晓梦笑了笑:“哥还能再喝,把。。把酒拿过来。”
蒋晓梦摇摇头,按住他伸手去拿酒瓶的手,道:“别再喝了,我来问你个问题,你答对了就给你喝。”
江夜泽脸上带着狗狗一般憨厚的笑,点了点头。
鹤青焰在一旁看的失笑,笑出了声,蒋晓梦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青蛙为什么会飞吗?”
江夜泽想了半天,实在被酒精浸透了的脑子转不过来,想不出青蛙为何会飞,一旁的鹤青焰插嘴道:“无稽之谈,青蛙怎么会飞呢?你倒是说说,青蛙怎么就会飞了?”
蒋晓梦奸笑两声:“因为青蛙吃了神奇小仙丹。”
鹤青焰:“。。。。。。”
众人:“。。。。。。”
江夜泽则是仍旧保持着那个呆呆的笑,对蒋晓梦道:“晓梦最棒了,我就想不出来。”
蒋晓梦横了鹤青焰一眼,接着问道:“蛇为什么会飞?”
江夜泽脑袋已经当机,只会保持着那个笑,鹤青焰抢答道:“因为蛇吃了神奇小仙丹。”
蒋晓梦邪魅一笑:“傻不傻,因为蛇吃了青蛙。”紧接着再问:“为什么老鹰会飞。”
鹤青焰得意洋洋抢答:“因为老鹰吃了蛇。”
蒋晓梦仰天长笑,继而一指南宫雨怀里的鸽子,道:“老鹰本来就会飞,你个傻缺哈哈哈哈哈。”
鹤青焰愤愤地拿起酒壶,要给江夜泽灌酒,蒋晓梦笑着去栏。
风苓乐看着两人打闹,转而看到鹤青焰身边的墨瞳,两厢一对视,皆撇开头去。
风苓乐附耳对着南宫玄说了些什么,就见南宫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风苓乐端起茶饮了一口,这才开口唤了一声:“墨瞳。”
墨瞳抬眸,询问地看向风苓乐。
风苓乐勉强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墨瞳会不会接受,便道:“我。。我想,孩子的名字,不如就由你来取吧?”说着询问地看向墨瞳。
墨瞳面上神情不变看着风苓乐期待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开口道:“不祥之人,殿下还这等好意,墨瞳心领,只是此事,万万使不得。”
说着拿起手边佩刀,起身道:“军务繁忙,在下先走一步。”
风苓乐没有挽留,就看着墨瞳起身,消失在门外的茫茫黑暗之中。
满桌的人都静了下来,风苓乐怔怔地看着墨瞳离开的地方。
他就这么一个人消失在除夕的长夜里。
他与其他人不同,没有团圆饭,也没有温暖的灯火等着他。
一步一步的,孤独而萧索。
南宫玄走了进来,担忧的看着风苓乐:“累了?去休息?”
风苓乐摇了摇头,道:“是我不好,终究是我不好。”
南宫玄扶着风苓乐起来,转头对南宫雨道:“你坐好,我带你娘去休息。”
见南宫雨乖巧的点了点头,南宫玄这才带着风苓乐离开了宴席。
就像是一首曲儿,到了最最高亢婉转的地步,反倒会低下音来,其中悲戚,乍然而现。
一顿团圆饭,登时变得索然无味。
华国朝堂权力巅峰的年夜饭尚且如此,龙炎京都的皇宫之中,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宴客大厅里炉火融融,向外四方地透着光,叫好喝彩声频频。
正是宫宴的地方,三宫六院并着羽鸾宫中那位老太后,还有着权力巅峰的南宫梵,一齐在此处吃饭。
不只是吃着饭,还有样板戏听,祭天的规矩是大年初一的,除夕夜里,自可放松些。
赵明芾站在知花轩的雪地里望灯火高楼,不如说是在望这城里的最繁华处,这是皇宫里的戏园子,他的柔儿就在此处。
莺聆堂中的大厅的窗棂上挂着水珠,把从里面透出来的烛火的光照成一线一线的金色。
厅里是很暖的。当然了,各宫的娘娘都爱听戏,此时更是都免不了要看戏,自然是冷不着他们了。
孟梓萱落了座,脑袋仍旧沉的很,闭上眼。
南宫梵看她脸色不好,出言问道:“皇后身子不舒服?可要去早些休息,不必守岁了。”
“不必了。”孟梓萱伸手握细瓷的茶杯,对着南宫梵陌生而疏离的笑了笑,南宫梵的另一边坐着的,自然是十分得宠的婉妃——崔月。
崔月见了孟梓萱,也只是笑笑,两厢不干涉什么。
底下坐着的柔伽浅浅地咳了几声,身边的小侍女忙端了茶水送过去。
南宫梵目光轻轻落了过去:“婧妃怎么了?”
柔伽急忙要起身行礼,南宫梵见她大着肚子,便道:“不必行礼了,若是觉得这处冷,你就先回去吧,莫要冻坏了身子。”
柔伽盼着的便是这句,急忙跪下叩谢。
南宫梵看了小海子一眼:“送婧妃回去,好生看护着,莫要出差池。”
小海子应了,躬身退下,带着柔伽起了身。
宫外的民家,远漾徐徐炊烟,宫旁的古寺泛来阵阵旃檀。
子时过半,月上中天。
路过御花园的浣花溪时,粼粼波光映出鲜明痕迹,凛风破轿子窗子而来,柔伽怕冷,却又无法,冻得直发抖。
到达知花轩的时候,赵明芾已经翘首以盼许久了,见着了小海子,急忙出来道:“劳烦大总管送娘娘回来,这点小心意就当是小的孝敬您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塞到了小海子的手中。
赵明芾这些日子深知,宫中就算是你得罪了大人物,也不要得罪这些小人物,得罪了大人物可能会让你去死,而得罪了小人物,便只有生不如死了。
小海子新年夜里得了这么一笔横财,自然是满意的,对着赵明芾也就愈发亲热了:“福明啊,你被皇后娘娘送到婧妃处,还能如此处惊不变,将来可成大才啊。”
赵明芾笑了笑,见柔伽要下轿子,急忙过去扶着,一手自然而然地托着柔伽的手,一手扶着柔伽的腰,护着柔伽下了轿子。
这小海子在旁边看着,怎么看却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只是他自小长在宫中成了阉人,男女情爱是一概不懂,虽然觉得别扭,也不知别扭在哪里,掂了掂自己手里沉甸甸的金子,转身带着轿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