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给了他一个你说的废话的表情。
“赫连彧,你怎么在这里?”恢复说话的自由,初雪第一句话是问他为什么出现在她的卧室。
“去把灯点上。”第二个命令丢出,赫连彧看都没看初雪一眼,径自走到秀床后,扶了一个人出来。
“殿下。”初雪惊讶地看着被赫连彧扶出来的梁亦玄,刚要问怎么回事,就被赫连彧沉声打断。“去点灯。”
再迟钝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初雪没有丝毫的迟疑,走到油灯前,把几盏油灯都点上。
油灯照亮了整个内室,初雪也看清了梁亦玄的情况,他脸色苍白,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更奇怪的是,他由赫连彧扶到凳子上坐,他却坐不稳,仿佛没长骨头般。
“情非得已,望见谅。”话落,梁亦玄尴尬低下头,有意无意地逼着初雪的目光。
“扶殿下到床上躺着吧!”初雪对赫连彧说道。
一句话引来两人诧异的目光,初雪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解释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殿下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我笨手笨脚的帮不上忙,让殿下躺着你才好帮他治疗。”
“没关系,我能坚持。”梁亦玄说道。
赫连彧想了想,扶起梁亦玄,梁亦玄急忙道:“阿彧,这不妥。”
“闭嘴。”赫连彧低喝一声,扶着梁亦玄朝秀床走去。
初雪瞪圆了眼睛看着赫连彧,他,他竟然敢凶太子!
“是啊,殿下,你现在是伤患,伤患没有质疑的权利,只能任人摆布外加配合。”收起惊讶,初雪好心的安慰梁亦玄。
梁亦玄无语,有她这样安慰人的吗?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夜晚让男人进她的闺房已经不该,还让他躺在她的秀床上,对她的名誉有损,她到底有没有那个自觉。
初雪显然是没有的,因为,赫连彧伸手解梁亦玄的衣服,初雪还双手握住油灯架,小心翼翼的走到赫连彧面前来。
梁亦玄赶忙握住赫连彧的手,俊秀的脸爆红。
转头见初雪的动作,赫连彧脸一黑,说道:“我要给他的伤口上药。”
“我知道啊!”初雪一脸理所当然,就是看他要给殿下上药,她才把油灯拿过来的。
“给他上药就必须解开他的衣服,你该死的还不出去,站在这里做什么?”赫连彧咬牙切齿的问,如果可以,他真想用吼的,吼醒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帮你照亮啊。”初雪无辜的回答,怕他看不仔细,她才把油灯移近,结果被人嫌弃,感觉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了。
“我不是瞎子,我看的见。”听了她的答案,赫连彧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乱窜,他真想掐是她。
“我又没说你是瞎子。”初雪小声的嘀咕,见赫连彧俊逸的脸更黑了,赶忙道:“好吧,既然你不需要人照亮,我出去就是了。”
小心地将油灯架放回原处,初雪走出内室时回头嘱咐。“我就在外面,有需要叫我。”
就在这时,外间的门被敲响,软玉的声音传来。“郡主,郡主,你睡了吗?奴婢给你端热水来了,你开开门。”
赫连彧听下动作,看向初雪,初雪摆摆手。“是我的丫鬟,没事的,她不会把看见的说出去。”
得到初雪的保证,赫连放了心,继续为梁亦玄上药。
初雪给软玉开了门,软玉端着热水走进来,初雪挡在她面前,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郡主。”主子的脸色好严肃,软玉感觉自己有些怕。
“软玉。”初雪沉声说道:“不管你等会儿看到了什么,都当没看到,不准问,也不准出声,听明白了吗?”
软玉愣愣地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因为郡主好严肃,她不敢问。
“进来吧。”初雪满意了,转身朝内室走去。
看到赫连彧坐在主子秀床上,软玉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软玉感一下子就懵了,手里的热水盆差点掉地上。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事实,郡主房内藏了两个男人,一个是镇守边关的王爷,一个是当今太子殿下。
天啊!
“把热水放桌上,你出去门口守着,不管谁来都说我睡了,不希望人打扰。”初雪平静的吩咐。
“可是郡主,他们……”
“别问,按我说的去做。”打断软玉的话,初雪沉声强调。“记住,要当什么也没看见。”
软玉放下热水盆,踌躇着站在原地,她要保护郡主的名节,绝对不能让郡主一个人和两个男人呆在内室。
看出软玉的担忧,初雪叹了口气,拉着软玉一起到外面去等。
听到内室里发出水被拨弄的声音,初雪把软玉遣出去守门,自己走进内室,见赫连彧在洗手,她直接走到秀床边,查看梁亦玄的情况。他身上盖着被子,遮住了伤痕,没亲眼看见,初雪也能猜到他伤的不轻,要不然他的脸不会还是那么苍白。
紧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可蹙起的剑眉又昭示着他睡的并不安稳,鬼使神差的,初雪在床边坐下,伸出手去想抚平梁亦玄皱紧的眉峰。
“你做什么?”及时截住她的手,赫连彧脸色阴沉地看着初雪。“他好不容易才睡下,你想吵醒他吗?”
“为什么?”抬头看着赫连彧,初雪想追问,瞥见他手臂上的衣服有道划痕,像是被利器割出来的,脸色一变,反抓住他的手臂。“你也受伤了?”
赫连彧没有回答,挣脱开初雪的手,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你也受伤了是不是?”初雪不接受他的沉默,追到桌边坐在另一张凳子上,伸手去抓赫连彧的手臂,却被赫连彧避开,初雪俏脸一沉。“受伤了就要赶快处理,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我没事。”赫连彧撇开脸,看着床的方向。
“你在生气,为什么?”初雪不明白自己哪儿惹到他了。
倏然回头,见初雪一脸茫然,赫连彧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冷笑一声,赫连彧嘲讽道:“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不该问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样我才好告诉你,这一天一夜他是怎么过的,遭人暗算,中了软骨散,我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已经身负重伤的他,还必须东躲西藏,最后只能选择最危险的地方藏身。他明明可以离开的,但他没有走,因为他不放心你,在你那样设计他,差点要了他的命后,他还是不放心你,他不放心你,你知道吗?”
用讥讽的语气述说,只是为梁亦玄不平,堂堂的太子,身份何等尊贵,为了她,丢下公务,冒着被人抓住把柄的危险回来,结果却是掉入陷阱,而这个陷阱还是她给梁亦玄挖的。
看着脸色阴霾的赫连彧,初雪无言以对,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你们不是住在寺庙里吗?怎么还会遭人暗算。”还中了软骨散,初雪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我也想知道答案。”赫连彧语气里满是讥讽。“或许郡主你可以给我答案,你让我们去住寺庙,说什么寺庙是佛门净地,很安全,结果当天晚上我们就遭暗杀。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那么想要他死,为什么还要假惺惺的投靠他,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大家往你挖好的陷阱里跳,才能彰显你的聪明才智,是吗?”
“我没有。”他的指控太重,她承受不起,初雪只觉得鼻子一酸,视线被水雾挡住,赫连彧带怒的脸开始模糊。
“没有。”拳头在桌子上捶了一记,赫连彧恶狠狠地瞪着初雪。“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假的吗?他受伤是假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初雪摇头,泪水也跟着掉落下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准哭。”大手钳住她的肩膀,粗怒地将她提了起来,反身压在桌子上,赫连彧脸色阴沉的警告。“再哭我掐死你。”
她的眼泪让他没来由的烦躁,很想揍人,偏偏眼前这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又让他下不去手。
躺在硬邦邦的桌子上,眼前是他阴沉的俊彦,初雪呆了呆,随即开始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该死。”惨叫声过后,接着是一声低咒。
原来,桌子不堪承受两个人的重量,逃到墙角去了。
软玉听到声音,慌忙进去查看,只见桌子在墙角,凳子倒在地上,自家主子躺在先前放置桌子的位置,赫连王爷一脸阴霾的压在她家郡主身上,男上女下的画面,怎么看怎么暧昧。
“出去。”赫连彧沉声命令。
软玉一愣,接着是她家主子的声音。“软玉,你出去。”
她已经很丢脸,不想更丢脸。
一步一回头,软玉走出了内室,透过屏风她看见赫连王爷把她家郡主扶起来,还听见主子的抱怨声。
“赫连彧,你真是我的扫把星,遇你一次,我倒霉一次。”初雪揉着腰抱怨,上次扭伤脚跟他有关,这次又摔到老腰,初雪无奈的感叹。“你真是我的灾难。”
此时的初雪并不知道,她真正的灾难还在后头。
赫连彧眸光一闪,自己是灾难吗?还不知道谁才是谁的灾难,他只是不想看到她哭,结果却弄的两人都摔跤,他并不想占她的便宜,可该死是,那馨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扰乱着他的心绪。
咦,怎么没有反驳的声音,初雪偏头,见赫连彧站在原地,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捉弄人的兴趣一来,初雪忘了自己的抱怨,揉着腰走到赫连彧面前。“在忏悔呀!”
“要忏悔也该你忏悔。”赫连彧朝床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瞪了赫连彧一眼,初雪扬声唤软玉进来,吩咐道:“把桌子和凳子归位,再泡一壶茶进来,郡主我要一边喝茶一边忏悔。”
忏悔,软玉一脸茫然。
赫连彧嘴角抽了抽,一边喝茶一边忏悔,她真想的出来。
“有什么问题?”初雪似笑非笑的瞅着软玉,软玉心里打了个突,赶忙出去办郡主交代的任务。
一会儿后,不但茶水备好,连带着点心也放上了桌子,初雪不禁感叹,有个手脚麻利的丫头真心不错,为了犒赏软玉,初雪让她回房去睡觉。
“奴婢不困,在这里听后郡主差遣。”软玉说完,退到一边站着,真的是一副等着差遣的架势。
“你的丫鬟真有意思。”赫连彧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推到初雪面前,挚起另一杯茶凑到鼻尖,嗅闻茶的清香。
“丫鬟太又有主见,对主子来说也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情。”端起茶杯,初雪没有喝只是捧在手中取暖,瞄了软玉一眼,这丫头变聪明了,听后差遣,说的真好听,实际上是想陪着她,怕她吃亏才是真的。
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赫连彧若无其事的继续品茶,她苦恼,她的语气里可没有一点苦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