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交通困难是人类从原始时代到现代社会都避不开的问题。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有时候,并不是直线距离有多远,而是各种障碍,将本来不算遥远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目前,人类能够接触到的最高等级通行方式就是飞行!
至于什么点对点空间传输,那玩意在科幻小说里看看就得了,以现在科技发展水平还摸不着边呢。
天空中没有障碍。
能在天空中翱翔,代表着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代表着人类的视野从卑微的仰望星辰,变成居高临下俯瞰大地;更代表着一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那是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柳生元和早就能够短途飞行!可是,那种与天地合一、身如飞絮的感觉更像是一种飘浮滑翔。
从东京湾到高句丽,足有一千多公里,他为什么要从海面上跑过来而不是飞过来?
那是因为柳生元和飞的速度还没他在地上跑的速度快呢。
毕竟无论是地面还是水面,对他这个境界的武者来说,借力都不成问题;可若是人在半空,那就只能靠控制空气的能力了。
如果他像个热气球一样,靠飘浮滑翔来到高句丽,那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更别说像个气球一般飘在天上,带来各种安全和隐蔽问题了——万一被人家当靶子打,那可就出洋相了。
直到现在,柳生元和才算是真正掌握了一种飞行方式,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咱会飞了’!
只有亲身体会过这种冲破天空的感觉,才能真切感受到自由的滋味。
这种亲身体会失重感和风在皮肤上高速摩擦而过的感觉,远不是坐在全封闭的飞机机舱里,通过小小窗口朝外看的感觉可以比拟。
半空中,柳生元和一时间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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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崔家的临时指挥中心里面,崔树凡可半点都没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崔家祖宅附近,这十五公里范围内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虽然刚才又是火炮轰击、又是剑潮扫荡,将崔真德负责的一线指挥阵地彻底扫平,但是在远处还未被波及到的地方,仍然有探头将监控视频实时传递到临时指挥中心来。
一百二十平米的指挥中心监控室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在监控屏幕上,无穷剑光冲天而起、化成一道精虹横天而逝,所有在场参谋人员全都沉默下来。
没人能提出有效应对方案,连紧急通知一号炮兵阵地疏散的电话都没人去打。
按照这道精虹的速度,炮兵阵地那边根本就来不及疏散。而且,这等重炮覆盖洗地都杀不死这位剑圣,还有什么力量能杀死他?
核弹?这玩意别说崔家,连高句丽整个国家都没有!
特种穿甲弹远距离狙击?在这等灿烂的剑光包围下,连剑圣的人影都看不到,狙击谁去啊?
更何况重炮洗地,弹片的威力绝对不比特种穿甲弹差到哪里去。除非在这位剑圣毫无防备下行致命一击,否则,他扛得住重炮洗地,自然也顶得住狙击枪穿甲弹。
“报告指挥官,如果没人提出新的有效作战方案的话,我认为现在是执行撤退方案尽量减少损失的时候了。”
现在,可以说每一秒钟都有崔家战士在流血、死亡,根本没时间给大家保持沉默。
崔正陆(崔家旁支子弟,本次作战副参谋长)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可不是崔树凡这样的崔家核心。
“有人还有其他建议吗?立刻给我提出来,他妈的你们这群混蛋,要把脑子留在肚子里变成大便吗?”崔树凡大吼道。
他不甘心啊!如果他现在宣布开始撤退,族长和长老们就白死了,崔家的威望更是直接被践踏到地底。
崔家蒙受如此重大损失,如果能在这里击杀这位剑圣,也许崔家还能保住三分面子(他还不知道‘北斗’插手了),可是,如果就此撤退认输,那崔家就不可能保住高句丽第二家族的地位。
“指挥官,我认为,目前我们根本没有准备好应对这样的怪物,连重炮覆盖都杀不死他。我们需要更强大的武器,预设陷阱才能对付这样的怪物,现在我们都没有条件。”
崔树凡固然是恨不得,留在这里与柳生元和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很多人为崔家服务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个体面工作而已,不是人人都想为崔家效死命的。
“你——!”崔树凡何尝不知道这一点?问题是,他也完全想不出在现有条件下,该如何对付这个怪物。
“指挥官,当断则断!”既然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自然赶紧跟上劝说,谁知道那个怪物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来?
大家不赶紧跑路,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能作为参谋的人就没有一个笨蛋,而聪明人的脑子总是要活络一些、想法也要比常人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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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崔家外围十五公里以外,有许多组来自不同部门、不同势力、分布在不同位置的监控人员,都发现崔家区域里发生不正常情况。
崔家这次调动大批私兵集合,就算大家知道他们有苦衷,那也得派人前来监视一二,毕竟这可都是精锐部队。
要是在某些小国,一个排的士兵就能发起政变呢,这种团级战斗单位,尤其各种武器配置齐全,大家不监控着点,包括王室李家在内,谁能睡得着觉?
“崔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搞的好像是发生了战争似的?”
“你问我,我问谁?崔家祖宅常年信号屏蔽,不是专用线路根本联系不上。反正我们只负责监控,把地面震动时间记录下来。”
“崔家这次足足调动了一个团的兵力进驻,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他们惹上了‘东之剑圣’,人家来报仇了。崔家怕的要死,才调动军队来防守。”
“你开什么玩笑?对付一个剑圣要调动一个团?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哼,谁和你开玩笑,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也就你这小子整天一个人除了玩电子游戏就是混日子,连新闻都不看。
崔家本来打的是如意算盘,高句丽政府将那位剑圣列入黑名单,根本不给人家发护照,想让那位剑圣来不了高句丽,结果人家从东京湾入海,在海面上硬靠两条腿跑到高句丽来了。”
“我靠,你说什么?从海面上靠两条腿跑路?还跑到我们这里来?”
“废话,要不然你以为崔家没见过世面?正常人能让他们调动一个团来防御?”
“我去,这么猛的人——不,尼玛这都不是人了——崔家到底是谁这么有才,能得罪这路神仙?”
“谁知道呢?要是一般的仇怨,谁会这么不远千里拎着刀来讨公道?肯定是结下死仇了。”
“要是我家有这样的熊孩子,趁早掐死算数。”一个观察人员感叹道。
“——快看,那是什么?”
远远望去,还算明亮的空中,大约在三四十米的高度,有一道长约百米的灿灿精虹一掠而过。
挡在精虹前方的一棵大树,上半截树冠在精虹掠过时瞬间消失,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既没有残枝碎叶、也没有什么声音传来,就那么凭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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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国际情报局。
日本人加班是出了名的勤恳,晚上九点,国际情报局的副局长时崎野还在办公室里阅读文件。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报告,紧急情报!”
“说。”
“高句丽崔家在今晚八点遭受严重损失,包括崔家族长崔树普在内的崔家核心人员死亡超过两百人,崔家布置在外围的私人军队死伤惨重,初步估计死伤超过七百人。
预计将对高句丽重工制造业造成重大影响。”
“这是谁干的?不会真是我们那位剑圣干的吧?”时崎野难以置信的问。
柳生元和蹈海而行弄得沸沸扬扬,在日本但凡有些能量的人,都知道了崔家和剑圣结仇的前因后果。
“恐怕是的——,现场还有崔家今天举行商务交流晚宴邀请的各路宾客,其中有我们丰田集团的丰田未吉代表在,他亲眼目睹剑圣柳生元和出现在大会堂现场,并且亲眼目睹剑圣柳生元和与崔家军队发生了正面冲突。”
“你是说——这都是剑圣他一个人干的?”
“目前没有情报显示剑圣有其他帮手。我们只是通过间接调查获得情报,并未获得第一手资料。”
“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时崎野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等属下离开办公室,时崎野立刻拿起电话:
“喂,红子吗?高句丽的崔家完了,明天我们赶紧买些日本重工行业股票,对,买期货,保险一些,选择五倍保证金,不要太高,这下我们肯定能大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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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重要的情报,当然不能停留在时崎野一个人手上,时崎野先把自家赚些小钱钱的计划安排好,剩下的,就是要用这份情报适当交换些利益了。
“这、这、这不可能!”收到情报的人,大多数都是这个反应。
柳生元和当日被困在日本无法出行,当然不是高句丽一方面就能做到的事。
崔家作为把控高句丽重工制造行业的主要家族,在日本影响力也非常惊人,尤其是航运公司,崔家是他们船舶的重要供货商之一,也许求他们办一些大事,这些航运公司还要考虑利益得失,可仅仅是封锁柳生元和出海,在他们看来真不算什么。
柳生家在东京也算是小有些影响力了,可是比起这些动不动资产以十亿计的航运公司来,柳生家的清净水公司、就算再加上美容会所,都还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后起之秀。
所以大家帮着崔家也没啥心理负担——不就是不卖船票吗?买了船票你也没护照啊,没护照你能过海关吗?我们这样做,是完全合理的啊。
可现在,这就坑爹了啊。
尼玛这位剑圣不管不顾,直接拎着刀就到崔家上门大开杀戒,尤其在一个团的正规军守护下,这位剑圣不但真的杀光了崔家满门,竟然还正面硬钢军队,连正规军也给砍了!
这实在太吓人了,人家是杀鸡儆猴,这为剑圣简直是杀老虎给鸡看啊!
别看高句丽国力不如日本,可人家是贵族财阀统治,崔家可是有合法私兵的!日本一些由传统贵族转化而来的财团,对这一点简直羡慕的两眼发蓝。
在日本,除了天皇,没人可以拥有合法私兵,顶多就是一些保全公司什么的,论起武器装备和成编制的正规军根本没法比,更何况那是一个团啊!
现在倒好,崔家连私兵带家族,被这位剑圣硬给全砍了!
这要是被这位剑圣知道,当初给崔家帮忙的人,有我/我们/他们一份,这位剑圣会不会拎着刀找上门来?
这等画面实在太美,想一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不行不行,必须赶紧采取挽救措施!而且必须要快,要赶在这位剑圣回到日本,查出相关情况之前!
对了,我们家还有对头在!也许现在,就已经有人跑去给这位剑圣家人各种通风报信了,我们动作要快!快!快!
深夜里的日本,有许多平日里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人物,从卧室、办公室、客厅里发出咆哮。
今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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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元和也没有休息。
他静静的站在一条路上,前方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正在紧急撤退的车队。
在柳生元和的感知中,有两个目标在这只车队里。
一般士兵可以不杀,但是在柳生元和潜伏在崔家祖宅里一周时间,崔树普召见过的那些崔家核心骨干,柳生元和却是非杀不可。
“吱嘎——”难听的刹车声响起。
车上的崔家私兵们个个面无人色,虽然大家手中都握有枪支,但是没人有勇气将枪口指向拦在路上的那个怪物。
今夜,凡是曾经用枪口指向这个怪物的人,头颅都已经跌落在地。
柳生元和轻轻从车队中穿过,扬长而去。
车队里,两名崔家子弟无声无息的软倒在座位上,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
只有眉心渐渐透出的一点鲜红能告诉别人,他们的死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