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一队满清探马从盛京城驰出,迅速远去。大约过了五里路左右,为首那名年纪大的首领便打着手势,示意手下注意,而后他自己则一牵战马缰绳,便偏离官道,窜进了边上的庄稼地。
他的手下见了,只好跟进,不过其中有一名年纪轻点的满清探马低声说道:“皇上说了我们要保卫粮食而战,如今我们自己踩坏了这些粮食……”
那首领听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要保住粮食,首先你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明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手下似乎有点不服,情绪有点激动地回答道,“如今我大清万众一心,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战,明狗是人,我们也是人,我就不信了,明狗有三头六臂不成,以我们的实力和士气,肯定能打败他们。皇上旨意中都有说,只要有敢战的勇气,就能打败一切看似强大的敌人!”
这年轻人身边的另外一名年纪大点的,有点听不下去了,厉声喝斥道:“闭嘴,你活腻了不要连累我们!”
那首领看到这一幕,心中叹了口气,转回头去,也没再说话。只是心中想着,以往这一幕,应该是出现在明军身上才对!明军越战越强,我大清越打越弱,这实力上的变化,又岂是愣头青能改变的?
不说其他,光是看着胯下战马,就和明军的不是一个级别的了。可就算胯下这些老弱瘦马,也是大清好不容易养下来的。想想以前,大清有草原盟友,那战马可都是精良的,膘肥体壮。可如今……
这么想着,他又想起昨日和明军夜不收的接触,忽然感觉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明军的那些夜不收,一个个身手了得,不但骑射厉害,而且互相之间的配合,也比得上大清探马的巅峰时期。他们的军械,更是精良,从武器到吃食什么的,都是让人嫉妒地很。
有的时候,他都有点奇怪,以明军夜不收的精锐,在皇上登基之后的斥候战,为什么明军的战斗意志会那么弱,并没有打什么就退回去了?
想了一会,还是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如今要做好的,就是屏蔽盛京以西,好给后方的粮食收割争取时间。
想起从盛京东门,几乎同时出发的收粮队伍,这名建虏探马便下了决心,必须带好手下,尽量拖延住明军夜不收,不让他们知道东边的情况。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惊呼起来:“不好,明军夜不收……”
他一听,立刻闻声看去,只见他们前面的远处,一群群的明军夜不收,正以扇形扑向盛京,其中有一群看到他们了,更是向他们扑了过来。
“明军怎么来了这么多夜不收?难道是明军主力上来了?”满清探马首领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自言自语地猜测道。
而刚才训斥过的那人,则对那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冷喝道:“你不是有勇气杀敌么?现在明狗上来了,你可以上了!”
然而,那年轻的满清探马,却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脸色惨白地盯着远处的明军夜不收,显然是吓到了。
“明军夜不收围过来了,再不走,我们的马力比不过他们,就走不掉了。”另外的满清探马却没兴趣理那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有点惊慌地建议道。
其实不用他再说,满清探马首领便调转马头开始逃了。
然而,一如他们自己所料,明军的战马比起满清探马所用之战马,要好不少。而且明军夜不收一个个都是骑术精湛之人,几乎人人都是人马合一,没过多久,就追近了他们。
有两名明军夜不收就在马背上张弓搭箭,拉开了攻击的序幕。
“嗖嗖”地弓箭破空而来,他们也不射人,只是射马而已,几乎就没有落空,眨眼间,建虏探马便一个个跌落马下,明军夜不收呼啸而过,其中有人就挥动着兵器,娴熟地在马背上调整,顺势收割着落马满清探马的性命。这些明军夜不收之间的配合,熟练地很。
盛京城头上,早已严阵以待,一队队地满清余孽,脸色严峻地盯着城外的一切,看到了他们的探马一伙伙狼狈逃回,在他们的身后,则是犹如狼群在追赶猎物的明军夜不收。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时看到有探马掉落马下,而后被明军轻松杀死,这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盛京城门紧闭,轮值的多铎亲王不敢开城门,只是让人呼喝,让逃回来的探马靠着墙根,绕城而走。找机会再进城。
此时的多铎,就站在城头箭楼里,看着一群群地明军夜不收呼啸而来,在城下耀武扬威后又呼啸而去,绕过了盛京,一直远去。
多铎看得脸色阴沉,他的战场经验也算是丰富,看到远比之前几日多的明军夜不收,他便知道,明军主力上来了。好死不死地,为什么偏偏在今日上来了,难道再晚几日不行么?
他不敢怠慢,立刻让人敲响了警锣,全城进入最高戒备,防御用的军械物资,再往城头搬运。明军即将大举来犯的消息,也立刻送进宫里去。
等到多尔衮亲自从宫里赶来城头时,明军的前锋已经出现在盛京城外了。
多尔衮的战场经验,比多铎自然要丰富,因此,就那么一看,从新军的行军队列,精神面貌,临近盛京后散开的队列等等,特别是新军似乎压根就不需要将领下令,临阵该采取什么都是由底下军官自觉执行。从这些细节中,多尔衮就意识到,这支明军是他见过的,最为精锐的部队。
他也没看错,新军比起以往军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全军多少都识字一点,甚至各级军官,几乎都去初级武备堂学习过。军官的素质,远非其他军队可比。更有各级监军随军行动,就算没有上官的命令,遇到突发事件,都能正确地进行处理。
这支新军的精锐,不止多尔衮和多铎等人能看出来,就是城头上那些跟随他们这几个奴酋,从辽东过来的满清老兵,也都能看出来。而那些年轻的满清军卒看到老兵的神情,他们自然也能明白什么。一时之间,城头上,因为多尔衮登基为帝,因为多尔衮大加封赏,因为多尔衮激动人心的旨意所鼓舞起来的士气,一下就被城外明军无声地泼了一盘子冷水。
而他们的这种情绪,又影响了在城下搬运防守物资,给满清精锐打下手的二鬼子军卒,原本这些朝鲜族的满清军卒就士气不高,看到真正的满清大爷们都这么悲观,他们自然就更不堪了。
多尔衮紧盯着源源不断地出现的明军,心中估计着明军的兵力和战力,心中非常想派兵前往盛京以东那边去保护收割粮食的队伍,可是,当他观察到后来后,便没敢这么做。他也没做其他鼓舞士气的话,实在是明军就在城下,那精锐之气,铺面而来,谁都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只有胜仗才能鼓舞士气,可是,出城打个胜仗,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也只能依靠城墙被动防守了。
所幸的是,这支明军似乎是求稳为主,各兵种之间互相配合,并不贪功冒进。除了明军夜不收活跃之外,其他明军就犹如一块铁板,就在盛京西门这边停下扎营。可以说,明军做得非常稳,所扎营盘能攻能守,不给城内敌人任何机会。不过如此一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眼看着日落西山,已是傍晚时间,明军不可能再攻城,多尔衮才松了口气,不过依旧脸色严肃地回宫去了。
这一夜,明军果然没有攻城,可就明军驻扎在城外,无形中就给了盛京城非常大地压力。
多尔衮和多铎等人更是没敢睡觉,一直在商议对策。
“陛下,粮食看来是没指望了,要不烧了吧?”多铎黑着脸建议道。
明军就在这边决定提前收割粮食的时候全军出动,一下就把计划打乱了,让人非常地恼火。
多尔衮很是心疼,揉着脑门道:“要是没有这些粮食,我们大清就算打赢了明军,又如何挨过这个冬天?”
“陛下,要不……要不趁明军没有围城,我们赶紧撤了吧?”阿济格有点底气不足地建议道,“要是明军开始围城的话,我们怕是没机会了。陛下不知道,明军的火器非常地厉害。臣当初在镇江堡,是亲眼所见,不小点火,那一排排地铅弹打着,就像下雨一样,能封锁城门,压根就冲不出去的。还有,臣看城外明军还有车营,肯定带了不少红夷大炮,盛京光挨打不能还手,迟早要被攻破的!”
他说得这些,多尔衮等人自然也见到了。只是,他是尝过燧发枪阵的威力,知道比以前明军的火绳枪威力更大。在他这么说了之后,多铎竟然难得地没有反对,面对城外的明军,再次露出了惊容。
按多尔衮的计划,是明军还在仁川休整,这样自己这边抢收了粮食。有了粮食,就有了底气,守城的士气也足,说不定就能找机会拖垮明军,毕竟明军的后勤肯定也不容易,久战不下,士气也不会多高,而大清这边,则是背水一战,搞不好还能赢了的。
可偏偏这支明军,突然结束了休整,又开始来攻打盛京了。城里压根就没有多少粮食,而没有粮食,是不可能守住城的。
对于他来说,要是能稳住盛京的局势,他自然不会想着背井离乡,再往东逃的。可如今,形势严峻,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喧哗声,而后就见到有亲卫上来禀告说:“陛下,城北抓到了试图向城外明军联系的朝鲜贱人。”
这消息,让多尔衮等人都很是愤怒,把人带上来一问,查出一份血书。还真是,竟然有好些个朝鲜籍的臣子,私下向明军表忠心,回顾和明国的友好历史,说他们是被逼的,就等着天朝上国派兵来解救他们,他们愿意为内应,和明军里应外合什么的……
“陛下,臣弟就知道这些朝鲜猪,没几个是忠心的!要说,大战在即,城里不能不稳,把他们都杀了来得干净。”多铎愤怒了,对于城外的明军他不敢说什么,可对于这些朝鲜猪,他是咆哮了起来。
多尔衮的脸色很是难看,看着血书上的名字,似乎楞了好长一会时间后才道:“光靠我们大清,又如何能持久?各种杂事,还是要朝鲜人来做的。所幸的一点,你们看看,这名单上的朝鲜官吏并不多,这就说明,朕之前的封赏,确实还是能稳住一批人心……”
他正说着,却见外面又传来动静,打脸的是,这一次,在城南那边也发现了有试图联系城外明军的朝鲜人,同样搜出了一份血书,和之前那个大同小异,都是临阵想着投靠明军的。
这一下,多尔衮的脸色实在有点难看了,两份血书加起来,那这有异心地朝鲜官员就有点多了。多铎再次喊打喊杀,这让多尔衮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考虑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城东方向,竟然也抓到了做着相同事情的朝鲜人。这一下,多尔衮也发怒咆哮了:“朕对他们不薄,没想到这群朝鲜人,全都是无胆之辈,还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面对危境,不思同舟共济,不思精诚团结,却只想着怕死投敌,看来是朕平日太仁慈了……”
说着这话,多尔衮的眼神无比阴冷。他看向多铎和阿济格,一下有了决断,同时也是杀气腾腾!
夜幕之下,多尔衮等人,纷纷动了起来,调兵遣将,没过多久,盛京城内,就起了很大的喧哗声。
城外的明军,顿时高度戒备,防备满清偷营,至少曹变蛟的将令是这么传下去的。任何城里的动静,都以不变应万变,一切等天亮再说。这个命令,可以说是稳重之举,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
几乎是闹腾了一夜,天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