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彩莲听了,感觉有些道理,不再那么心慌。这么一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梳洗完毕,不由要找借口离开,赶紧去梳洗打扮时,她又发现一直很从容地沙定洲,此时似乎也没什么在意。
沙定洲看到万彩莲看着他的眼神,也立刻便意识到了,连忙辩解道:“听说夫人心急战事,我便赶紧赶过来了。如今明军虽多,我等两洲也有底牌可用,无妨无妨。”
说到这里,他沉吟一下又道:“不若这样,我亲自前去领军对付最多明军的北方,西边这边就交给夫人,你我携手,对付明军如何?”
这万彩莲一听,不由得豪气顿生,心中又想着,就算是你秦良玉的白杆军来了又如何?老娘我还怕了不成!拖着你,耗着你,回头老爷回来了就收拾了你!
这么想着,两人便又振奋起来,就此约定。
然而,他们还没有说细节,就见一直负责报信的那名侍女,这一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来,也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一见万彩莲的身影,就放声大哭道:“夫人!不好了,老爷没了!老爷被人害了……”
“什么?”万彩莲听得浑身一震,慌忙站起身,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追问道,“什么老爷没了?到底是哪个老爷没了?”
之前得到的消息,是普名声已经攻破升龙府,还能劫掠一天,大事已定,还能有什么危险?下意识地,万彩莲就认为此老爷非彼老爷!
“老爷和沙知州……”侍女说到这里时,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沙定洲后道,“被阮主给诱杀了,还派人四处杀我们的人,好不容易才逃出了一点人跑来报信……”
这个侍女把了解到的情况大概讲了一遍,这还没说完,就见又一名侍女跑了进来,惊慌地禀告说又发现一路新的明军。
这些噩耗加在一起,万彩莲顿时双腿一软,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那沙定洲也没有差别,和这妇人一模一样,接连被一个接一个噩耗打击,硬是撑着倒退了几步之后,最后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地上再站不起来的两人,压根没有听到边上侍女的惊慌哭喊声,只是彼此看看,也只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绝望!
而在聊天群中,崇祯皇帝拉有一个临时群,命名为云南土司之战。群里不但有朱燮元这个总督,各地练兵的卫所军队中,也都有一名锦衣卫,在这聊天群中。各军的动态,随时能在群中反应到总指挥朱燮元这里。
这样的战事,朱燮元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即时通讯不同地点的军队指挥模式,就算朱燮元的年龄有些大了,照样也一样兴奋不已。
他的兴致很高,在通盘掌握情况之后,就立刻兴奋地向崇祯皇帝私聊禀告道:“陛下,调入云南省内的各路卫所军队已经围住叛乱土司,微臣即将下令各路人马分进合击,以这些土司为磨刀石,练就我大明精锐之师!”
崇祯皇帝刚好看到,正想说什么时,就见朱燮元那边又发过来一条私聊道:“这次进兵非常顺利,微臣以为,都是陛下严令服舍违式的推行,要求创建童校,行铺路修桥之善举这些有关。那些土司领地内的百姓,不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敌视朝廷大军,甚至有个别人,还悄悄提供消息,给朝廷大军带路。”
看到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笑了。对于云南的土司,就是要争取这些底层百姓。他们在土司的压榨下,完全就是农奴一个,为他们争取提供好处,他们能看到希望,只要是正常生活的人,就会知道该怎么取舍。
这么想着,他便回复朱燮元道:“此次云南这边大规模地动兵,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各卫所精简后的军队有练兵的机会。这些土司军队规模不大,战力相对也一般,正是很好的练兵对象。朱卿记住这点,帮朕把这些卫所兵重新练成精兵出来!”
“微臣遵旨!”朱燮元如今手中握有强大的朝廷兵力,钱财军资的来源又不用操心,这比他以前镇压奢安之乱简直不要好太多,自然是信心满满,当即就回复了,“微臣相信,经此一役,当能很好地震慑云南土司,让他们再不敢对朝廷阳奉阴违!以后实施改土归流,也将顺利很多!”
这次朝廷兵力之规模实在罕见,充分展现朝廷之军威,猫戏老鼠式的镇压!更是具备震慑性!
崇祯皇帝对于朱燮元的能力,自然是放心的。也是因此,他不但让朱燮元指挥云南战事,在另外一个临时群中,也就是广东广西各路明军的指挥权,也交给了朱燮元。按照事先的方案,各路明军最终都会攻入安南,在安南会师。
如今先行出镇南关的那些军队,还只是在缓步推进,给予阮福源以足够的压力,不让他有实力和精力去夺回老巢。等到云南这边剿灭土司叛乱之后,各路明军一起压向升龙府。
总的来说,这阮福源和葡萄牙人的联军,比土司的军队要厉害一些。本着先易后难的练兵顺序,最终各路明军就是要拿这支联军来练手的。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又听到“叮”地一声,系统提示,一条私聊过来了。
他点开一看,发现是郑芝龙那边发过来的。同样是个好消息,郑芝龙禀告说他在凌晨时分发动突袭,用纵火船把阮福源的水师烧毁在红河口,彻底断了阮氏军队的海上退路。
崇祯皇帝看了,不由得笑了,这海上打仗的本事,估计李芝奇也不是郑芝龙的对手。这郑芝龙,干得不错!自己给他配备了聊天群中的厂卫,让他能掌握对手情况,这捷报是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临近年关,征辽大军马上回到京师,让内阁牵头准备的阅兵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对六部这边,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今年能过个好年了啊!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心情很是不错,便开始翻翻公众聊天区内的聊天记录,就当闲着无聊随便看看了。
谁知,他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就注意几个江南士人的聊天记录了。
“今天潘大员外的庄园有聚会,周阁老和西铭先生都在,可不能错过了啊!”
“是那大盐商潘儒的那处百花园么?听说他为了保留这次庄园可是大出血了!”
“谁说不是!不过人家有的是钱,不在乎这些。本公子也收到了邀请,得走了,听说西铭先生可是有新作啊,不去听听就可以了。”
“呀,我离得远,赶不过去了,有周阁老和西铭先生在,搞不好都能切磋出新一篇《五人墓碑记》呢!没法过去真是太可惜了!”
“……”
崇祯皇帝早已经注意从江南慢慢遍及全国的复社,复社首领张溥,自然也在他这边挂了号的。之前的时候,因为在南浔镇动手太早,或者说张溥离得远,没有赶过去卖他的文章,让他逃过了一劫。如今在大盐商那里,有要写类似《五人墓碑记》这样的东西,崇祯皇帝就不乐意了!
还有那个周延儒,让他去纠正江南士林风气,结果倒好,和张溥混到了一起去,还在大盐商家里。大盐商有钱,张溥等人有才,周延儒有官府背景,他们聚在一起,难不成要搞什么事情不成?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稍微想了下,便点了东厂提督王承恩的图标,私聊他,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让王承恩的手下去探听具体的情况。
如今聊天群内的成员数已经快有四百五十多人了,从中很是选出了一些人,经过核查背景之后,由崇祯皇帝批准,吸收进入了东厂和锦衣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南方的各路明军中,才都有聊天群成员随行。而东厂这边的番役,也在全国各大城市,各种行业里开始铺开布局。
崇祯皇帝记得清楚,这个潘儒所在的扬州,就有东厂番役在。不是紧急情况,他不直接给番役下令,而是由王承恩这个东厂提督去负责这事。
吩咐完了这个事情之后,崇祯皇帝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盐商头上。服舍违式的律法,其实还做不到像后世那样的个人所得税。毕竟盐商一年到底赚多少钱这个,是没法知道的。如今的这些盐商,特别是大盐商,肯定是很有钱。如今的他们,只是花了一笔额外的钱,就继续享受他们以前的生活。大量的钱财,肯定被他们藏在地窖里。对于这个,服舍违式的律法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其实,哪怕在后世,对于一些大商人的收入,也做不到一清二楚,做不到每笔收入都要收税。不说合理避税,光是逃税这个,都时不时能听到一些。
如今这些大盐商,崇祯皇帝早已通过厂卫,以及后世一些资料获悉,他们利用贿赂盐场的官员,优先兑换盐引,又或者在官盐中参杂私盐,从官府和百姓身上大大赚钱。目前整个盐政的体系都存在诸多漏洞,以至于百姓用盐的成本非常之高。官盐价格的居高不下,也导致私盐贩子横行,不管怎么禁,怎么杀都杜绝不了。
“呵呵,你们且先等着,朕过年立威之时,再宣布釜底抽薪之策,看你们还能不能享受民脂民膏!”崇祯皇帝心中冷笑地想着。
如今的他,完全可以不用掀桌子的方法来敛财。比如对付这些盐商,几百年来,他们用于敛财的手段,伴随着盐政也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甚至他们当中的违法手段已经是一个行业的潜规则,如果强行改变这种潜规则的话,必然会引来剧烈的反弹。毕竟盐商不只是盐商,他们的背后,有地方和朝廷的官员,这古代的商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商人!
对于官商勾结又存在几百年的这种情况,简单粗暴的掀桌子,只是最后的手段而已。如果崇祯皇帝敢直接下手的话,搞不好首当其冲要受到损失的就是内库。
盐业、丝绸等等巨额利润行业的所在,在开国几百年后,早已和各阶层,甚至包括皇家都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包括皇帝在内,做事必须遵循一定的游戏规则,更要尊重基本的事物发展规律,如果光是杀杀人就能解决问题!那这皇帝也太好当了!
管理,归根到底就是和人斗!这种事情,从来就不会简单!
首辅温体仁也是因为在盐政这块,有种种顾忌,虽然想革新,却一直犹豫不决,听到崇祯皇帝这边有彻底的解决方法后,就一直盯着崇祯皇帝。
大明两百多年来,像温体仁这样意识到盐政存在问题的,也不止是他一个人,也有人提出过革新,开中法更是废了又立,反复过好几次,都没法有效解决盐政存在的问题。
这么想了一会,崇祯皇帝不由得摇头,这古代的读书人,就没有几个人能在经济这门学科上好好总结,甚至,也没人把经济给予应有的重视,都去钻研八股了。
不过如今有礼部在大力推广科学基础知识,又有日新月异地新鲜事物,比如新设备应用民生也是冲击大明上下的原有的思想体系。如今科学技术对于八股的统治地位,更也已经有了冲击。等条件成熟之后,再开工科,用科举的形式提高科学技术的地位,慢慢地就能从根本上改变旧有的学问体系。那个时候,数理化,经济学什么的都可以慢慢成为专门的学问,让那些有兴趣的读书人去研究。
就在崇祯皇帝对未来做了一番规划之后的第二天,王承恩这边就来回复旨意了。根据东厂番役在扬州那边的调查,发现盐商普遍对于服舍违式多有怨言。
潘儒庄园这次聚会,就是一次对服舍违式的不满,其中张溥更是写了一篇文章,从大明百姓的角度出发,明里暗里地控诉了服舍违式。抨击这个政策是鱼肉百姓,不把百姓当人,是朝中有“严嵩”在敛财。
在文章的末尾,又提及周延儒的学问和做人是如何地卓越,却被人排挤而离开了朝堂,世道之不公,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