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大开,李公公领着宫内稍微有些品阶的内侍,皇后领了众妃前往宫门迎接。
“臣妾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先是妃嫔屈膝,向冥铖请安。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金安,参见舒昭仪娘娘,娘娘万安。”李公公为首的内侍匐匋在地上,向二人请安。
“平身。”冥铖似乎对于这样的场景非常满意,薄唇轻启,淡淡地向他们道。冥铖说完,也没有理会众妃的脸色,执起木雪舒的手,一步一步穿过人群,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众妃心思各异,然而对于木雪舒的妒火越烧越旺,或许,直到有一天爆发,那就不只是记在心里了。宫廷中的女人永无休止的斗争,这就是她们活着的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冥铖带着木雪舒回到养心殿,便叫人准备了膳食。木雪舒和小念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冥铖挥退了殿内的宫女太监,养心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木雪舒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膳食,却没有动筷,在宫里,就要懂宫规,无论是什么时候。
帝王的宠爱迟早有一日会被时间消磨掉,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喜新厌旧,所以,宫廷之中只有懂得生存的规矩,才能相安无事。
宫外的女子眼巴巴地盼着入宫为妃,享尽荣华富贵,可却不知道入宫的女人其实最可悲。
冥铖看着木雪舒的模样,了然地笑笑,执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木雪舒这才给小念泽布菜,然后三人沉默地用膳。
因为冥铖几日都不在宫里头,积累的事情太多,所以,才刚刚用完膳,李公公就低首进来,告诉冥铖有几位大臣候在御书房门前,冥铖想着交代了木雪舒几句,便匆匆去了前殿。
木雪舒也没有理会他,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给他继续夹菜。备的膳食可是给皇上的,一般人可吃不到御膳,所以小念泽倒是吃得欢快。
见小念泽又吃了很多还要吃,木雪舒赶紧制止他,这样吃下去肯定会出毛病。
小念泽倒也乖巧听话,虽然眼巴巴地看着桌上还剩下很多的御膳,可最终再没有多吃。
“娘亲,宫里比鬼谷漂亮多了。”小念泽之前一直乖乖听木雪舒的话,一路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这个时候殿内没有了人,小念泽才双眸发光地看着木雪舒,对于他一路所见好奇不已。
“那小念泽喜欢这个地方吗?”木雪舒闻言好笑地看着小念泽,大晟朝的皇宫确实奢华,奢华到所有人都挤破脑袋也要入宫为妃,享受着不劳而获的宫廷生活。可惜,这样漂亮的地方却是一个金丝笼,禁锢了奢侈的自由,折断了羽翼,无论你怎么扑腾,也飞不出这座金子铸成的笼子。
木雪舒淡淡地笑笑,笑容里有一丝悲伤,当初的她可能也和那些女人一样,所追求的不仅仅是皇帝给她的宠爱,还有和其他人一样的虚荣心。
“娘亲,我喜欢这里。”小念泽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小脑袋,那样的神态,和那人竟然那么像,果然两人是父子。
“为什么呢?”木雪舒想不明白,小念泽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主见,她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会为了虚荣心。
“娘亲,爹爹说了,我不属于山林中,我就属于这里,我要让娘亲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小念泽想了想,把冥铖告诉他的话认认真真地说了出来。这一刻的小念泽有冥铖那种睥睨天下的霸气,木雪舒看到他的神态一惊,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小念泽这些天的改变到底为何,他只是跟冥铖待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父子之间竟然已经如此相像了,那么对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呢?或许,小念泽也同样想做这天下之主吧。
木雪舒心里特别复杂,看着小念泽稚嫩的脸颊,木雪舒心里却没有了一点点主意。这次带他入宫涉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孩子会记恨她。木雪舒也一样,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小念泽会恨她。
“小念泽,这里会禁锢你的自由,若是有一日你累了,娘亲无论如何也会让你全身而退。”虽然知道小念泽还听不懂她的话,可木雪舒还是认认真真地对他说道。
“娘亲……”
“启禀昭仪娘娘,太后娘娘来了。”小念泽话还没说完,李公公低首进来,神色略有些慌张向木雪舒禀报道。
木雪舒挑挑眉,来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木雪舒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回来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换上宫装,然而此时显然已经没有时间换了,木雪舒给小念泽交代了几句,便拉着他的小手出了养心殿,迎接太后的凤驾。
木雪舒远远地就瞧见太后一行人来势汹汹,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的侍魂使了个眼色。木雪舒规规矩矩地拉着小念泽跪在地上。
随太后来的还有柳淑妃柳情梧,如今的墨贵嫔墨初荨,还有一个人是自从她入宫以来就再也没有见过的闺中密友,秦玉漱,候府嫡女。
木雪舒得宠的时候,二人还相互赠一些薄礼,可自从她入了冷宫之后便与她断了联系,何其可笑,曾经的友情在这深宫中是如此经不起考验。可惜,直到现在,她也无法狠下心来与她断绝关系。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参见淑妃娘娘,娘娘万安。”
“孙儿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参见淑妃娘娘,娘娘万安。”依照木雪舒教的,小念泽低下脑袋,稚嫩无害的声音响起,让人听着异常舒服。
两人跪在地上很久,太后也没有吭声让二人起身,木雪舒看着身侧的小念泽稚嫩的小脸上有些吃力,不禁有些心疼,虽然她知道太后这次来,肯定没安好心,若是木家没有倒之前,太后可能还会对她们母子俩态度稍微好点儿,可惜如今木家倒了,而木雪舒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很不让她待见的“孙子”,太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木雪舒好过的。
可惜,如今的木雪舒已经不是当初任人摆布的小白兔了,木雪舒垂下眼帘,余光瞥见匆匆赶来的冥铖的身影,木雪舒低声向身侧的小念泽道,“小念泽,不用忍了,你父皇来了。”
木雪舒话音才落,小念泽眼中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下来。
冥铖赶到的时候,就瞧见小念泽委屈地哭着,而且,却不敢哭出声儿来,那样憋屈的模样看的冥铖心疼,抱歉地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木雪舒,冥铖赶紧将她们母子二人扶起来,面色阴郁地看着太后,“太后这么大老远地跑到朕的养心殿来,可是探望朕的?”太后与冥铖之间的斗争如今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太后的慈宁宫冥铖自从木雪舒离开以后,就不曾踏进半步,而皇帝居住的养心殿,太后也不曾踏入一步。可今日显然是来找木雪舒的麻烦的。
好不容易才将人接回来,冥铖怎么可能让她们母子二人受了委屈。
听到冥铖冷硬的质问声,太后的柳眉紧紧地蹙在一起,面色同样阴郁地看着冥铖,“皇帝可给哀家解释一番,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冥铖闻言嗤笑一声,“有必要吗?”
“你……”太后闻言气急,显然对于冥铖说话的态度特别不满意。
“太后若是没有什么事儿,以后就少踏进养心殿了,朕可消受不起太后大老远过来看朕。”冥铖看着太后难看的脸色,冷嘲热讽地说道,成功地看到太后脸上的愤怒,冥铖只是冷哼一声,鹰眸危险地看向跟太后一起来的众位妃嫔,“你们几个整日看来太闲了,没事儿跟着瞎起哄,每人禁足三个月,没有朕的准许,你们几人不准踏出寝宫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本来几人是跟来看热闹的,可如今却有些得不偿失,被禁足三月,那么长的时间……
一时间,那些人对于木雪舒可谓恨得咬牙。
“臣妾遵旨。”
太后气的整张脸都青了。可冥铖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冷冷地看向太后身旁伺候的宋嬷嬷,“你这老奴才,是干什么吃的,前几日太后生病,太医都说少吹风为好,你这刁奴怎么照顾人的。还不赶紧扶太后回去。”
宋嬷嬷低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可看着冥铖越来越黑的脸,宋嬷嬷犹豫了片刻,“是,老奴遵旨。”
“太后娘娘,老奴扶您回去吧。”宋嬷嬷扶着太后的胳膊,低眉淡淡地说道,看了一眼站在冥铖身侧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的木雪舒,宋嬷嬷眼眸深了深。
“哼,”太后冷哼一声,那双凤眸看向低首乖乖站好的木雪舒一眼,最终将视线放在木雪舒身侧的小念泽身上,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等太后一行人离开了养心殿之后,木雪舒才捧起小念泽的小脸,将他眼角的泪水抹去,有些心疼小念泽。这才刚刚开始,小念泽就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木雪舒想,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小念泽受到一丝伤害,否则,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