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雪舒心里狠狠地一揪,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那个很隐蔽的地方,脚下却没有了动作。
“娘娘。”芜兰也看到了什么,顿时面色大变,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木雪舒身旁的杨贵人,却见她弯腰去拍裙摆上不小心沾上的尘土,芜兰顿时松了一口气。
听到芜兰的唤声,木雪舒也回过神儿来了,再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土堆,木雪舒调整了一下面上的神色,牵强地勾起唇角,木雪舒却再也没有逛下去的心思了。
“本宫有些累了,芜兰,扶本宫回去吧。”木雪舒淡淡地说道,眼睛里却沉淀了一些让人看不清的东西。“杨妹妹,改天我们在逛,今日就先回去吧。”
“是,娘娘。”杨贵人低首淡淡地应了一声,眉头却不解地皱起来了,她也发现了木雪舒的变化,为何……
杨贵人却识大体地没有多说什么。可她的脚步却在木雪舒转身的时候顿了顿,看了一眼这些兰花丛,若有所思。
“妹妹,发什么呆呢?”木雪舒的面色沉下来了,看着杨贵人看的方向,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没什么,只是瞧着这些花儿娇俏的紧,姐姐不搬两盆着实有些可惜。”杨贵人回头便笑着回答。
“花儿娇俏,因为它们懂得适应上天。”木雪舒说着,就继续转身向落英宫的方向走去。留下杨贵人看着木雪舒的背影若有所思。
“适应上天?”杨贵人呢喃着木雪舒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语,目光再次落在兰花丛上,却没有看出什么来。
然而,木雪舒回到落英宫却将自己关进了寝宫,记起御花园的那个角落里,她隐隐约约地看到是墓碑,皇长子冥乐……
木雪舒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木雪舒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一个下午都不曾出来,落英宫伺候的一干宫女只能着急的等在门外。
然而,这件事情也同时传进了养心殿内,李公公进了御书房的时候,不意外地又瞧见了容贵人。
李公公垂下眼皮子,对于容贵人,李公公向来都没有好感。若不是那张脸,容贵人怎么可能爬上龙床。只是,虽然李公公不喜欢此人,可皇上喜欢呀,所以就算他不喜欢,也只能压在心里。
“老奴参见皇上,皇上金安,参见容贵人,贵人万安。”
“起来吧。”看到李公公进来,冥铖抬了抬眼皮子,淡淡地唤了一声,手下批阅奏章的动作却没有停。
“什么事?”
“皇上,这……”李公公有些难言,容贵人在这儿,他也不好说这话。
“你先回去吧。”冥铖见状,将手中的朱笔放下,淡漠地对容贵人吩咐道。
“是,臣妾告退,”容贵人见状,冷冷地瞪了一眼不识时务的李公公一眼,面对冥铖时,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得体。
等容贵人一走,李公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是御前的老人,一个容贵人他还不放在眼里,只是,容贵人此时圣宠正浓,他还不能得罪。
“皇上,贵妃娘娘今日去了御花园,和杨贵人看到了波斯移植过来的兰花,就心情似乎不太好,如今下人说是她将自己关进寝宫,晚膳也没用。”李公公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
冥铖闻言抿唇未语,可他放在桌上的拳头却紧紧地握起。
真的只看到兰花吗?
冥铖迟迟没有说话,李公公也恭恭敬敬地站在御书房内,大气不敢出。一时间,御书房静地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半晌,冥铖却说出来的话,让李公公有些讶异,“你下去吧,她那边儿不用理会。”
“皇上?”
“朕说让你下去。”冥铖眉头紧紧地皱起,显然对于李公公的态度有些不悦。
“是,老奴告退。”李公公见状叹了一口气,明明皇上关心着娘娘,这个时候却……
然而,当李公公退出去,御书房的门关上的那一刻起,冥铖却没有了心思批阅手下的奏章。
几乎可以肯定,木雪舒是看到了御花园那一个让所有人忌讳的墓碑,皇长子冥乐,不仅仅是木雪舒心里的伤痛,更是冥铖心里消不去的一块儿无法愈合的伤疤。
冥铖闭上了双眼,脑子里一片混乱,心思却早就飞去了落英宫。
这个时间,晚膳的点儿早就过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冥铖虽然很想去落英宫看看木雪舒,可提及这个还未出生就离开这个时界的皇长子,他心里有愧,不敢面对木雪舒。无论这件事情过了多久,都彻彻底底地印在他们两人的心里,成了永远的伤疤,同时,也是两个人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冥铖不知道这样定定地坐了多久,御书房已经彻底地被黑暗笼罩,冥铖也没有唤人进来点灯。也许只有黑暗才能掩盖他眼中那份所有人都不明白的脆弱。
那个失去的孩子,或许一开始他是要杀掉他,可最终他还是不忍心,他的掉落,只是一个他预想不到的意外,可就算是意外,造成这个意外的人,也是他自己。
然而,这些木雪舒不知道,李公公也不知道,这个天下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皇上,该就寝了。”外面传来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唤声,可冥铖却没有力气回应,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一颗冰凉的泪珠从眼眶中掉落,混合着无尽的苦涩的味道,入了口腔。
“皇上,老奴进来了。”李公公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进来了,房间里的黑暗让他有些不适应,冥铖抹去眼角的泪水,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公公点燃了烛火,御书房内顿时亮了起来。
“皇上放心,娘娘刚刚传了膳食。”李公公了解冥铖,虽然皇上嘴上不说,可心里头惦记着落英宫的那位主子。他明显地看到冥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明明两个人相爱着对方,为何非要这样相互伤害呢?
“嗯。”冥铖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再没有了后文。
“皇上,夜深了,改歇息了。”李公公将宫女送进来的披风披在冥铖的身上,低首劝道。
“歇吧。”叹了一口气,冥铖显然有些疲乏。
这一夜,两个人虽然很累,可两人却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注定是无眠之夜。
然而,落霞峰上也不平静,杜若初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年,“不能留下来吗?”
“不了,我明日就下峰。”然而,殇却没有一丝迟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他身上有太多的使命,曾经,他答应过父亲,一定会好好的活着,他答应过姐姐,一定会守护着她。
所以,作为男子汉,他也是时候该履行一个男人的承诺了。
姐姐曾经说过,男人不能轻易许下承诺,一旦许下,就一定要负责。
“为什么?三年了,这里就没有让你留下来的理由吗?”杜若初嘲讽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三年前自己还是那么自信一定会让他爱上自己,可三年了,他的心却硬若坚石。
“对不起。我一定要走。”然而,无论杜若初怎么说却也动摇不了少年要离开的决心。
“殇,你把本教主这里当做什么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杜若初突然觉得太累,这样爱着一个从来都不爱自己的人,累的让她不想坚持下去了。
“你别忘记了,当初是你求本教主留下来的,作为杀手,你以为你能脱离落霞峰吗?”杜若初冷冷地勾起红唇,眼中却掩藏不住的落寞,悲哀。作为一个女人,她为自己觉得悲哀。
如今,她已经二十岁了,而他还是十八岁的少年,如今她的容颜还能看的下去,那么再过两年呢?她已经在他的身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人生到底能有多少个年头让她这样荒废下去。
“那怎样我才能离开?”殇面无表情地看着杜若初,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入不了他的眼,包括她。
“你知道的,离开落霞峰的办法只有一个,落霞峰的最高峰上,有一个唤作冥域的地方,你若能活着从里面出来,我就放你离开。”杜若初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深意,淡淡地说道。
然而,不出意料地是,少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
杜若初自嘲地笑笑,明明知道结果,可这一刻,杜若初还是不可抑制地心痛。
冥域她曾经也进去过,以殇如今的能力,平安出来不在话下,她只是想让他走的坦荡一些,不至于对她歉疚。
呵,就算是他不爱自己,可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是惦记着他,何其悲哀,可有什么办法呢?她爱他,无法自拔了。
站在不同的起跑线上,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输了,彻底输了。
杜若初不愿意在说什么,“让珞眉带你去吧。”说完,杜若初不愿意再待下去,只觉得心里压抑地难受。她承认,她舍不得,舍不得放下这份守护了太久的爱情。
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杜若初,殇眼中一闪而过悲痛,可在珞眉声音传进耳中的时候,他就习惯性地收起眼中所有的情绪。
“殇,跟我来吧。”